如若和她在一起过日子,必然是要遂她的心愿。
这话足够伤人。
他今天才反应过来,她的自我防御竟早已兼顾到这个地步。
储臣的心瞬间冷了,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会放狠话,可不代表他会这样对她说,永远也不会。
但同时他又觉得可笑,只有心脏软弱的人才会被这种屁话伤害,他无疑是强悍的,言语不能伤他分毫。
否则他一路走到今天,各种口诛笔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心脏不强大点,早就被淹死了。
回到家时,梁晴正在做自己的午餐,她准备吃肉酱面,他一开门就闻到了酸酸的番茄的味道,好像是煮熟了,虽然早上吃了面,但这会儿闻到味道,他仍然觉得开胃。
厨房正对着家里的大门,他一开门进来,就对上梁晴,两人面面相觑。
他淡定地走进去,看了眼台上的肉末,先开口说道:“多做点,我也饿了。”
梁晴:“……”
她也是刚刚炒上蒜末而已,香味“刺啦刺啦”往外冒,意面的肉酱做起来其实相对简单,一个面搞定午餐,不要做别的配菜了。
只需准备好基础材料,加入炒好的肉末,番茄丁炒出汁,混在一起,再加入耗油,生抽,番茄酱。
煮软的面条往里一混,梁晴喜欢精致,加入欧芹碎完全是为了摆盘好看。
她没有丧心病狂到不给他吃饭的地步,两人一言不发地对坐,他还饶有兴趣地开了瓶白葡萄酒,慢悠悠地喝了起来,好像自己是在西餐厅。
梁晴低着头默默吃面,吃完盘子一推,进了卧室。
桌上还留下她擦嘴的湿纸巾,电视机的声音很大,回荡在客厅。
他咬了咬牙,觉得无趣,把餐盘拿到厨房洗干净了,再放进碗柜。
推开房间的门,梁晴已经侧身躺在床睡午觉了,窗户开了点缝很凉快,白色的纱幔缓缓飘荡,一点阳光落在她塌陷的侧腰上。
他心里一动,也跟着上床躺下,从背后捞起她的腰往自己怀里揣,又软又香。
睡得迷迷糊糊的梁晴被吵醒,不忘跟他呛声,“你不是走了么?回来干什么?”
他亲亲她的耳朵,早已不计较,却恶狠狠地说:“这是我家,我想回就回!”
第50章
他只放了这一句狠话还不够, 又威胁她:“你以后不许叫我滚,否则——”
梁晴只觉腰间有不自在的凉意,赫然清醒, “否则什么?”
“否则有你好受的!”
“这是我家, 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话没有说完被他堵住了嘴, “梁晴,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夫妻?”
本来还算凉爽的午后,身上忽然又冒出许多汗,她的脑袋陷在枕头里,后颈全湿了,床单也被洇湿,他还真叫她知道什么叫“自作自受”
梁晴懒懒地抬起手,手指搭在眼前人的后脑勺上,摸着硬硬的发茬。
他只是半趴在她身上, 还真是重, 听到落在客厅的手机在响,催促他:“快点去接。”
“等会。”他也懒得动, 额头抵着她的下巴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吵死了。”她很嫌弃。
储臣只好起身去拿手机,一边接一边走回来,再度躺在她身边。
那话那头的人问他:“兄弟,你出发了吗?”
“干嘛?”他不耐烦, 眼睛却盯着她的背影。
“看看现在都几点了。”韩诚说:“上午跟你说的,白讲了是吧。”
“我中午喝酒了,等司机来接, 晚点到。”
“那行吧,你快点。”
电话挂断, 他看着梁晴光滑裸|露的后背,关键部位用睡裙遮挡,风景欲说还休,侧身流畅的曲线是极致的妩媚,又想想她那满满的心机,还有表现在脸上的嫌弃,心头情绪紊乱,再度贴了上去。
梁晴还想再睡一会,被缠得没办法,“你不是还要出门么?”
“你没听见我电话里说什么?”
“嗯?”
“我喝酒了,没法开车。”他倒是还委屈上了。
梁晴翻了个白眼:“你知道自己有事,还喝酒。”
“这个时间叫老陈来不及,你开车送我。”
梁晴刚想拒绝他人就凑了上来,咬了一口柔软,“行不行?”
她被咬得某处痒痒的,摸上他的脸,“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
“今天不许喝酒。”她说:“借口自己想,如果晚上回来被我发现你醉醺醺的,家里大门的密码我会换掉。”
储臣心想好家伙,她这不是狮子大开口么?不过哄老婆么,男人还是要大度一些的,无非是扯两句瞎话,也没什么,就答应了。
开的是他的车,梁晴不习惯开大车,但是储臣也不习惯蜷缩在她的小车里,路上他看她挺得笔直的后背,生怕看不见前面的路似的,像是幼儿园听讲的小朋友,趁机问她:“你喜欢什么样的车?”
“我喜欢南瓜马车。”梁晴说。
“南瓜马车到零点就消失,没想到你喜欢这么华而不实的东西,肤浅。”
“你还知道这个呢?”
“那我知道的可多了。”他并不理会她嘲笑自己不懂童话故事,又说:“我给你买辆车好不,粉色的?”
“为什么要粉色的?”
“女孩子不都是比较在意车好不好看么?”
梁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开粉红色的车,他以为她还在喜欢芭比的年龄吗?把这车开到酒店门前,“到了,下车。”
“……”
她就是一个拔|吊无情的女人。
*
梁晴回到家,去书房待了一会儿。
虽然把今年定义为“gap year(间隔年)”但是她其实没有办法完全闲下来,自从不上班之后,她还是保持着看书,录视频的习惯。
工作或者学习的基因,是在骨子里的,储臣也没有办法真正做到休假什么也不做,总在心里给自己设定目标,要达到什么成就,要赚到多少钱。
想到储臣。
至少她现在是很喜欢他的身体的,他勤于锻炼身材有型,肌肉精瘦健壮,摸起来手感特别好,做的时候有技巧、有力量,甚至有服务意识,会让她先舒服起来。
和这样的人结婚算是享受到了福利,所以她几乎不会拒绝他的索求,即使不开心半推半就也就顺着他来了。
但人是由历史部分组合起来的,过去发生的种种,梁晴不可能当做没有。
她既然想跟他过去下,要么学会自洽,顺应潮流;要么就逆流而上,显然梁晴并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
隔天是周末,梁晴想起来有段时间没见到储旭了。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梁晴对储旭有很自然的照顾习惯,打了个电话过去,叫他明天过来家里吃饭,顺便商量点别的事。
储旭说他今天在上海,晚上就回来了,又支支吾吾地说:“下周末行么?明天我得办点事,有些忙。”
梁晴听着电话,悠哉喝了口茶:“是去看你妈妈吗?”
储旭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伤感,也有些无助,默认了。
“你要准备些什么,我帮你一起。”
“不用不用,我哥知道会不高兴的。”
“你不用管他。”梁晴这一声很霸道,给储旭撑腰。
周六,梁晴开车去找储旭。
妈妈走了这么多年,除夕清明都是储旭默默祭奠。年轻男生很多事都不懂,只能听人家说,自己照着做。
余红艳忌日前后,储旭做了好几天梦。人就是会不断给过往美化,二十多岁的储旭早就忘了童年挨打,亦或是被妈妈锁在家里,和哥哥饿到喝自来水。
余红艳是自杀身亡的,储旭听车场的老人说,这样死去的人很难入轮回。无论这个世界上是否有亡魂,储旭愿意为他妈妈做这些事。
又因过去太久,不确定是否入了轮回,他就悄悄找了个清净的寺庙,请僧人念经咒增加福德。
梁晴有些意外,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来,因为她奶奶也经常去寺庙里清修,为已故的亲人祈福。
她跟他说:“这种事你可以叫上你哥一起,还有我。”
储旭耸肩摊手:“姐你觉得我敢叫我哥吗?”
“怎么啦?”
“他根本就不想妈妈,也不怀念她。”他没告诉梁晴,早前他跟他哥说过这些,也在过年的时候提起妈妈,但是换来的只有冷漠的拒绝。
储臣叫他学会独立,不要在情感上依赖任何人。
储旭的价值观体系停留在大众所接受的范围内,死者为大,无论父母生前做过什么。但是储臣却极为忤逆,他认为自杀死去的人不值得他同情。
自杀的人,就连保险公司都不会理赔,凭什么要在他心里留下痕迹?
梁晴听了也觉得储臣在这件事上过于极端了,要说憎恨父母,那岂不是他的父亲更要被憎恨?余红艳即使在兄弟俩的成长过程里放弃自己的生命,可是并没有伤害过他们。
从郊区回程的路上,储旭开车,梁晴坐在副驾驶想了想。
她不是一个容易被欺骗的人,活到这个年龄,即使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但是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逻辑还是有的。
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她的学生来上课的时候说作业没有带,那百分之九十是因为没有写。这个推理根本不需要逻辑支撑,就是多年的经验。
她看着储旭说:“我记得你妈妈当时是开了一家店,生意很好,事业都起来了真是可惜。”
储旭抿了抿嘴唇,半晌才回答一句:“那有什么用。”
“可惜你哥把那家店卖掉了,不然,你还有能有个念想。”
“姐,你跟我说说就算了别在我哥面前说,不然他都有可能跟你翻脸。”储旭忍不住跟梁晴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