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给你们两个一个任务。”奚瑾萱诡异一笑,抱着岑雲龍坐在树下的石凳上。
树梢上花瓣纷飞,片片点点洒落在石桌上。
“是什么?”岑雲龍表现出浓厚的兴致,这才两岁半大点的小孩,竟也能挺清楚任务是个什么意思。
奚瑾萱宠溺地抚摸着他的头,半长不短的发,在风中扬起,毛发发黄,带着微微的弹性,可爱兮兮的脸颊微扬着,看着奚瑾萱。
赭瞿也靠了过来,认真地看着奚瑾萱。“师公说,赭瞿不小了,可以帮着师父了。”
“去着一个商贾,名叫严如遇,让他来洛府找我。”看了看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面含笑意。
说真的,她并不担心,他们做不到这些。
“是。”赭瞿老实地站直了身板,欢喜应下。
岑雲龍笑嘻嘻地噙着手指,湿哒哒的手指在奚瑾萱的脸上滑了两下。“找严明一的爹爹做什么?”
奚瑾萱愣了一下,看着自己儿子。忽然她把岑雲龍翻了个个,屁股朝天的岑雲龍有些怕,双手挥舞着。“娘亲,你不要打龍儿。”
“老实交代,你在哪里见到姨娘了?”奚瑾萱一惊扬起了玉手,说话间就要落下。
“呜呜——”假哭,绝对假哭。岑雲龍向来最擅长假哭。“娘亲饶命。”
“饶命?”奚瑾萱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巴掌就拍了上去。
岑雲龍整个人抖了一下。“娘亲,疼——”
“知道疼,还不老实交代。居然敢瞒我。”奚瑾萱脸色一横。美丽的小脸,竟有几分怒然的味道。把站在一边的赭瞿吓了一跳。
“师父说的是什么事情?”
“一个漂亮姐姐,带着一个四岁的小男孩。你是否也见过?”见赭瞿说话,奚瑾萱猛地扭过头,盯着他。
赭瞿仍是有些迷茫,却点了点头。“嗯——你说的是那个漂亮姐姐啊!齐麟叔和丹青姨就住在她家呢。那家人有些奇怪。”许是岑雲龍的出生,让赭瞿突然间长大了,再无以前的调皮,对奚瑾萱也是有什么说什么,再不敢胡来。
“你是说你们找到了姐姐,是不是叫墨星绿?”
让赭瞿和岑雲龍去找严如遇,就是间接想知道墨星绿的消息。严如遇做下那样的事情,还不知道姐姐怎样了。
赭瞿点头。“不知,不过龍儿一直管她叫姨娘,凶煞的男子叫月影,坚韧的姑娘叫红霓,还有一个老妪。”
“是太后?”奚瑾萱惊呼。小手又急忙捂住了嘴巴。
她们四个人?有些诡异。红霓带着太后,那嬷嬷呢?等等,似乎听宫里的小太监说殊梨园失过火,之后太后就不见了,传说是烧死了。那么嬷嬷顶替了太后?
“是奶奶。”岑雲龍怒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赭瞿,撇着头狠狠地说。
奚瑾萱猛拍了他的屁股一下。“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现在才告诉我。”狠狠地又拍了几下,才算是放开了岑雲龍。
岑雲龍的小嘴一撇一撇,泪珠挂在眼眶上。一句话也不说,胖乎乎的两只小手捂着屁股,大概是真的被打疼了。
奚瑾萱掩嘴偷笑。她还活着。
才听说太后被烧死的时候,她曾抑郁了一段时间。怎么说也是岑千叶的亲生母后,不管她做过什么大逆不道的坏事,也不能灭了亲情。
“才一天,就混得这么熟了。”洛津站在门边,肩靠在门框上,带着坏坏的笑容,看着花树下嬉笑的女子。仿若从没见过这么纯真的笑容一般。
奚瑾萱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夫君几时来的?”
亦是笑着,让岑雲龍双脚着了地,她站了起来。
洛津站在门口不动,眼神无意间落在了岑雲龍身上。神色里略显慌张。“这就是那两个小乞儿?”
岑雲龍也看着他,圆圆的大眼睛瞪得更圆了,跟个圆咚咚的球似的。黑白分明的眼睛,说不出的小小恨意。这孩子。
奚瑾萱把他往身前一揽。“嗯——这是我儿子。”毫不含蓄。
“哦?”
奚瑾萱惊了片刻,从岑雲龍身上移开了视线。“奴家想知道他怎么处理姐姐的。”
“就这?”洛津走来几步,在石桌边的石凳上坐下。黄色翘龙靴恰巧踩在一朵新开便落下的白色花瓣上,微红的汁液在他脚下晕开。“这我也知道。”修长的手指拨动了一下额发,他淡淡说道。
“奴家已经知道了。”
奚瑾萱没有再看他,而是细心地替岑雲龍打理着小衣服,直到岑雲龍光鲜亮丽地站在她面前,才算作罢。
赭瞿有些惊怕,一会儿看看洛津,一会儿看看奚瑾萱。
“哦?在哪里?”
“儿子,告诉他。”小手拍了拍岑雲龍的肩。
岑雲龍不知其意,看了看奚瑾萱,见她点了点头,这才老老实实地说:“在一个小渔村。我想爹爹了。”才说完,就躲在奚瑾萱怀里撒娇。
“娘亲也不知道你爹爹在哪里?”奚瑾萱摇了摇头。
“岑千叶的孩子?”洛津抚弄发丝的手,明显一颤。脸上却已没有丝毫影响。
“嗯,那是我的爹爹,爹爹对娘亲可好了。”岑雲龍小手指捣着嘴巴,双眼放光。
奚瑾萱掩嘴轻笑。“这孩子。”
洛津悠悠地站了起来。对门边的仆人招了招手:“去商行请严老板过府。”
仆人应了一声,退了去。
洛津转身,拉住奚瑾萱的手,把她拖了起来。“跟我来,我让你见他。”
赭瞿急忙把岑雲龍拉过去,藏在身后。双眼观望着洛津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奚瑾萱回头对两个小孩宛然一笑,随着洛津出了别院。
海棠花飘香,花枝招摇,花朵艳丽。
奚瑾萱站在花树下,捻了花枝,折了下来。“花开堪折只须折。”放在鼻下轻嗅。
洛津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已然入迷。
思绪悠然飘飞,回到了蜀星国招待使者的别院,不大的院落里,种植了几株海棠树。花开的时节,他遇见了这个小女子,红花胜放的季节,小女子飞出了别院,留下了一院芳香。至此,他再也无法将小女子的身影从脑海中抹去。
“五年了,亦是在海棠花树下,你离开了我,留下这只镯子。”洛津从怀中摸出了黄金闪亮的镯子,在那张宽大的手心里,散发着金光。一副富贵气息。
奚瑾萱盯着他的手看了半响,突然一拍脑壳。“哦——记起了。”摸了摸被她拍疼的脑壳,青丝略略散乱,发丝随风扬起,红色花瓣随风而落,飞入她的发间,带着海棠花迷人的香气。更凸显了小女子的妖娆之色。
洛津看着她的样子发笑。“更有当时的味道。”
奚瑾萱不好意思的抚弄着发丝,把发间的花瓣弹落。白色衣袖飘飘扬扬,浅绿色丝线,仿若荷叶伴荷花一般。
不多时,仆人带着严如遇来了。
奚瑾萱和洛津正坐在石桌边,品茶。
严如遇看见奚瑾萱,明显脸色难看。奚瑾萱看见了,却只笑了笑,随着洛津起身,把严如遇迎入座位。
“多久的事?”奚瑾萱开门见山地问道。“曾经以为严如遇真如书中如玉一般,却不想——失望了。”奚瑾萱摇了摇头。
严如遇尴尬地笑笑。
“你失踪了一段时间?”
洛津说是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便起身离去了。
临走之前,在奚瑾萱的唇上吻了一下。
奚瑾萱对他笑笑。
“你也投靠了他,不是么?你没有权利对我失望。”
“是么?”奚瑾萱捻起花糕,咬了一口。“不好吃,还是太好看了。”放下花糕,她轻轻拍了拍手。“姐姐是因为你做的这些事情才出走的么?”
“绿儿在哪里?”严如遇有些坐不住。
“沿海。”看着严如遇,她淡淡地笑。“海棠花开了,很红很艳。曾经的话不算数了,对姐姐的感觉也淡了吧?你不要再去找姐姐了。”
严如遇滕然捉住奚瑾萱的衣袖。“你懂什么?”
奚瑾萱被他这么一拽,险些摔倒在石桌上。
“我懂什么。你现在好很多么?妹夫和陌生人比着,远了很多吧?”奚瑾萱猛地甩开他的手,笑盈盈地看着他。
“这——”严如遇知道理亏,自然低下头。“我也是无奈。”
“无奈?怎么做错事的人都会用无奈两个字解释一切呢?”奚瑾萱悠然转身,摘了一朵海棠花,别在发丝间。
严如遇无力地坐回去,双手握成了拳头。“绿儿毕竟是小姐,她是大小姐,是我无法攀升的高度。幸而绿儿钟情于我,我又岂能让她吃苦头。所以,他提出这件事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五年前,奚瑾萱还是墨家的二小姐,而墨星绿也是墨家的大小姐,严如遇仍是墨家管家之子。自小便对大小姐产生了情愫,越大这种感觉就越是强烈,看着踏入墨府提亲的人越来越多,家世越来越好,他的心就愈加阴郁。墨星绿年芳十八,已没有理由再回绝提亲的人,而他内心的抑郁也更加强烈,他总是问,为什么他是管家之子,而星绿却是他的大小姐呢?
墨星绿十八芳龄,孤月国派了使臣前来和亲,皇上一声令下,便要送了星绿去和亲。他知道这已经无力回天了,他和星绿的感情也只能就此断了。心痛的跑到酒楼买醉,却无意间碰见了洛津。那时,他只知洛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听他说了建立商行的计划,便应允了。他只一心想离开蜀星国,离开伤心地,并发誓要做个富人。
谁知奚瑾萱竟敢偷梁换柱,换掉了星绿和亲的契机。
这便有了之后,他们举家来到孤月国,有了绿园。
然后,就是在孤月国做大了商行,并控制了一国的经济。两年前洛津才告诉他造反的事情,那时,他已经无法放下商行,只能由着洛津。毕竟商行的幕后掌权人是洛津。
奚瑾萱呷了呷嘴。“之后,姐姐走了?”极无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