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不知道他的伤是怎么回事,但他的生活方式是绝对的不太正常,哪有人一天到晚暴躁失眠,从早都晚都爱打盹,可是一直睡不着的?
哪有人连动一下都嫌累的?腰酸背痛,浑身骨头难受,你又不是骨质疏松。
这里密密麻麻都是藤蔓,白秋甚至没有地方落脚,更找不到地方坐了,她站累了索性蹲着,由于无聊,开始给藤蔓浇水。
一开始还一根一根地浇水,它们遇到水变得有些活力了一些,后来白秋觉得太多了,这样不行。
她想了想,忽然一拍脑袋。
“我真傻。”她恍然大悟:“我有花洒啊!”
作为丹修,每个弟子都有一个必修课,就是亲自培育灵植,其实灵植最好以灵液浇灌,但是白秋的钱只够买一小瓶灵液,后来她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把灵液倒在水里稀释,然后用花洒浇。
花洒特别好用,白秋因此在灵植课上得了满分,受了奖赏。
说到做到,白秋在自己的玉佩里翻了翻,找到角落里的小花洒,还意外找到了之前没有用完的灵液。
完美!
白起撸起袖子蹲在地上,半点小仙女的气质都没了,开始认真给它灌水。
然后倒入灵液,搅了搅,盖上盖子。
“呲——”
白秋开始浇水了。
掺了灵液的清水落到那些死气沉沉的魔藤上,所过之处,魔藤开始窸窸窣窣地蠕动,仿佛重获生机,白秋挨个浇了过来,顺便再从玉佩里拿了个小铲子出来,松了松土。
有的藤蔓往湿润的泥土里钻了钻,不过这里的土壤不是很肥沃,白秋觉得对植物没什么用。
不过白秋越浇越上头了。
她从开始修炼之初,就嫌弃自己这个平平无奇的水灵根,没想到自己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就是她的灵液这一下全都用光了,有点心疼钱。
白秋浇水浇得认真,没有注意到头顶盘踞的巨大青藤正缓慢地往下挪动。
一道黑影掠过,带着一阵熟悉的幽香,白秋忽然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伸了过来,按住她的肩头,随即她被一股极大的力气推到了墙上,在她即将尖叫之时,又掰过身子。
“哐当”一声,花洒掉到地上,水咕嘟嘟从他脚底深入泥土里去。
她骤然和他对视。
白秋:“……”
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青烨看起来不太好,年轻的容颜苍白如雪,黑眸翻涌着看不清的深意,眼睛红得骇人,呼吸有些急促。
握着她肩头的手背泛起青筋,她疼地叫了一声,他的手松了松,慢慢放开了她。
“你在此处做什么?”他皱眉问。
“我……”白秋捡起地上的花洒,硬着头皮解释,“我来浇水的。”
青烨盯着她的眼神很古怪,冰凉的黑眸中翻涌着情绪,良久,他垂下眸子,古怪道:“谁让你浇水的?”
白秋反问道:“你不觉得他们有些焦黑焦黑的,需要浇水降降火吗?”
青烨:“……”
白秋继续道:“而且我刚才来的时候仔细看,我觉得这些藤比较没有营养,我倒了点儿灵液进去,虽然看不到太大效果,不过它们好像活泼了一点。”
“还有啊。”白秋继续分析:“我觉得植物的生长需要阳光和养料,这不是它们修不修练的问题,这是万物的基本规律,这是不可逆的。”
“所以我觉得,要不要多出去晒晒太阳?”
“这样久呆着对身体不好……”说到身体,白秋这才忽然想起来什么,连忙问他:“你好些了吗?”
青烨看着她,清透的黑眸里流转着点点流光。
原本他忍受着疼痛,拼着最后的意识,以原形盘踞在此处,发泄痛苦和杀意,痛到极致时,他总是如此。
谁知突然就感受到了一股清凉,他的意识清醒了一瞬,极快地感受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不知是谁,总之唤醒了他的暴戾。
靠近她的瞬间察觉到是熟悉的人,抓住脖子的动作变成了握住肩头,强行克制着,紧接着听着她说话的声音,稍微有了些许理智。
“呲”的一声,白秋又对他浇了一下水,不过身上的水迹很快就干了。
“……”青烨骤然扭头,眯着眸子,危险地盯着她。
白秋在他的目光下,又解释道:“我觉得你有点烦躁的样子,给你浇浇水?好些了吗?”
消消火嘛,不要这么肝火旺盛。
白秋恨不得再给他泡一杯清火消毒的菊花茶。
青烨稍微迟疑了一下,好像确实,没有之前那么烦躁了。
心情无端平静一些,原本充斥在心头的强烈仇恨淡了不少。
他总是很容易发怒,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都喜怒无常的,而且他发起怒来,连玄狰都被误伤过,几乎六亲不认,单纯发泄骨子里潜藏的暴戾。
浇一下水就好了。
不过那时候好像也没人敢给他浇水,每个人都很怕他,就算知道可以浇水,大概也没人大胆尝试,直到他被白秋浇了水。
青烨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白秋莫名觉得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举起花洒问了一下:“你还要吗?”
原本那株最大的还没浇,首先是她个子矮了够不着,其次她不是很敢直接对他动手,于是才先挑小的下手,其实她觉得最缺水的是他。
青烨:“……不必。”
“回去睡觉。”
他表情诡异,嘀咕了一声,转身离开,白秋一头雾水,他这是什么意思?浇水是好还是不好?她这一整壶还没浇完呢,灵液都浪费了。
虽然很懵,但白秋还是小跑着跟在他身后,唯恐自己被丢下。
“牵。”
他站在外面等她追来,然后把手递给她。
白秋握住他的右手,又小小地“嘶”了一声,嘀咕道:“好冰。”
他好像还没好。
白秋牵着他的手,用体温暖了暖他的手指,小声道:“青烨,你要快点好起来啊。”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很快,极轻地“嗯”了一声。
“过段时日,带你去人间。”
白秋“啊?”了一声,怀疑自己听错了,但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他拽得往前踉跄了几步。
她跌跌撞撞地跟着他,索性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半挂在了他身上。
-
很快,白秋又找不到他了。
他又双叒叕不见了!
白禾这几天过来陪着她,听说青烨近日老是不见之后,一脸严肃道:“我觉得这件事情比较严重,男人避着女人,一般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偷腥。”
白秋一脸“你可能对我有什么误解”的表情,“你难道觉得,他这样的大佬,倘若变心,需要避开我吗?”
白禾:“好像不需要噢……”
白禾啧啧摇头:“你们谈恋爱太复杂了,我真的看不懂。”
白禾没什么可以指望的,白秋只好按着老办法去那个地方找青烨,发现他不在,于是她又去找了玄狰,无须她开口,玄狰就知道她要问什么,讽刺道:“怎么?离了我主人过不下去?”
白秋:“你嫉妒啦?”
玄狰一时怒上心头,冷哼道:“我嫉妒你?我可和你不一样,你是我主人的女人,我可是……”
白秋打断他,接茬道:“你是他的宠物。”
玄狰:“???”
踏马的,你才是宠物!听过女人如衣服这句话吗!衣服比宠物还不如!
玄狰怒火中烧,怒不可遏,怒急攻心,还没等他怒个什么来,白秋得意地朝他吐了吐舌头,非常耀武扬威地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她也不知道她得意个什么劲儿,也许连她潜意识中都觉得青烨待她极好,好到连玄狰都可以嫉妒。
这么不欢而散,什么也没问到,晚上白秋睡觉的时候,偶尔可以感觉到有藤蔓爬上了自己的背脊,她眼睛都没睁开,每次都会顺着藤蔓的方向翻了个身,小手摸到冰凉的长发,嘀咕着叫他一声:“青烨。”
他淡淡“嗯”了一声。
她又嘀咕道:“你不要我了。”
青烨:“……”
白秋:“新鲜感过了。”
她被不轻不重地捏住脸颊,那道清冽的声音冷笑了一声,“新鲜感若真的过了,那我便把你丢出去。”
白秋一秒改口:“没过,小哥哥可喜欢我。”
青烨冷哼一声,但还是靠了过去,把这装睡的丫头抱起来,半搂在怀里,她柔软的长发流泻在他的臂弯里,谁知道她迷迷糊糊地攀着他的肩膀坐正了,闭着眼睛摸到玉佩,又掏出了花洒。
青烨:“……”
“浇一下……”她惦记着他会疼的事情,拿着花洒摇摇晃晃地要给他浇水,青烨眯起黑眸,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夺了她的花洒,像是被她打败了,扶额忍笑道:“哪需要这点水。”
若真是水可以解决的问题,他又何必苦苦受了千年的折磨。
白秋的头又迷迷糊糊往边上歪去,一个激灵又醒了,攀着他的手臂慢慢坐正,也许是因为不清醒的时候格外有胆量,她半睡半醒地怼了他一句——
“那你也不需要我的药啊。”
不需要,还不是吃了。
青烨:“……”
-
白秋是听到外面模模糊糊的说话声醒来的。
青烨似乎在与人说话,她躺在床上,总觉得昨晚好像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又不记得了,但是腰有点痛。
不对啊,她又没有坐着睡了,怎么可能还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