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与她平日装扮截然不同的一种美。
甄停云却不由的咬住唇,心中油然生出一种近乎悚然的怀疑:郑太后究竟想要做什么?
此时此刻,甄停云的心里无比清晰,她甚至已然看透了郑太后言笑晏晏下的恶意。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个目光隐含恶意,坐在上首打量着她的人估计就是郑太后。只是,甄停云不明白的是:按理,以她的身份,哪怕是被燕王妃看重也不该招惹到郑太后这样的恶意。
难不成,郑太后暗恋傅年嘉这个侄子,所以才特别讨厌她这个被燕王妃看中、险些成为燕王世子妃的人?
……
甄停云心里不知转过多少皇室乱/伦秘闻等等,越想越觉得郑太后今日行止古怪,还不知要对她做些什么,更是不想出去了,站在原地顿住脚,再不挪位置。偏偏左右的宫人都是郑太后的心腹,虽不知郑太后的具体安排,但也知道这时候耽搁不起,立时便推着甄停云出去,嘴里恭谨劝道:“姑娘还是别耽搁了——这马上就要开宴,总是要入席的,可不好再耽搁。
说罢,又如初时推甄停云入殿一般,几个宫人半推半扶,很快便将甄停云引到了侧殿去。
只甄停云穿戴梳妆打扮的这一点时间,前头果是已经开宴。
郑太后就坐在上首的位置,眼见着甄停云被人推出来,不由也是抬眼多看了一下,随即便是眼前一亮,仿佛是极喜欢她这模样,连声道:“快过来,叫我好好瞧瞧。”说着,她便用伸手握住了甄停云的手,似是察觉到了甄停云手上的湿汗,仿佛十分关切:“怎么,第一次参加宫宴,心里害怕?”
甄停云只觉得自己那被人握住的手似乎是被湿冷滑腻的蛇尾环住,她微微垂首,低声道:“常听人说‘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臣女第一次入宫,实是心下惶恐。”
郑太后只是笑:“这有什么好惶恐的。今晚上你便跟在我身边,总不至于叫你这才入宫的受罪。”
仿佛真就是喜欢甄停云,郑太后还真就叫甄停云站在自己边上,似是一刻都离不得。
甄停云简直都要怀疑郑太后是不是有病了。
直到那些外邦使者入席,上前贺寿。
甄停云站在郑太后身后,正好能够看见一个称得上奇装异服的英武男人上前来,他脸庞黝黑,目光精亮,正是北蛮特意派来贺寿的使者。这使者显是学过礼的,恭谨上前来郑太后行过礼,待得起身,便用他略显生硬的汉语说道:“尊贵的太后,我代表汗王带来王庭最真挚的祝福。愿我们两国的友谊能够在长生天的庇佑下,与雪山一般永在。”
郑太后微微点头,姿态高贵,端起酒杯与来使笑道:“替我想你们汗王问好。”
郑太后容貌倾城,只这一笑,便令人目眩神迷。
北蛮使臣怔了怔,随即便慌忙的应了下来。
郑太后的目光在北蛮使者以及身侧的甄停云身上一掠而过,随即便又放下酒杯,笑着道:“我已知晓你们北蛮的心意,也明白你们想要化干戈为玉帛的决心。既如此,两国联姻之事也未尝不可。”
此言一出,满殿的人声都静了下来。
事实上,对于北蛮的态度,朝中一直分做两派,一派是摄政王为首的主战派,一派是郑家为首的主和派。
两派争议实是由来已久。
孝宗朝时,北蛮气盛,兵马正壮,差一点就要越河打入京城,朝野惶然,这时候乃是主和派占了大半,便是孝宗皇帝本人也是倾向于和。所以,似裴老太爷那样的主战派直接便被罢官去职,在当时的郑首辅的一力推动下,孝宗皇帝也点了头,方才有了宁国大长公主和亲北蛮的事情。
其后,肃王傅长熹远赴北疆,连年对战,连消带打的化解了北蛮的刀锋,也渐渐改变了孝宗皇帝的态度,以郑首辅为首的主和派见弃失势,主战派的裴老太爷起复,此后主战派渐渐占了上风。傅长熹身在北疆,连年争战,磨出的刀锋却是越发锋利,已是打得北蛮连年后退,越发顺服。
只是,事随时迁,随着郑氏入宫,正位中宫,郑次辅入朝,先帝又是体弱,一贯不喜多事,朝中又渐渐有了主和的声音。当然,这些主和派与当年那因为畏惧北蛮威势而欲退而求和的主和派又有不同,他们与天子说的是:穷兵黩武终究不是正途,北蛮如今已经没了当年气焰,并不足为虑,实在不该再打下去。这样连年的争斗不仅耗费钱粮人命,也养壮了傅长熹这藩王的兵马,于居于帝都的天子实无半点益处。再者,便是真的打下了北蛮的地,那也是荒芜蛮荒之地,不好管束,不利生产,简直是毫无半点用处。与其如此,倒不如趁着北蛮顺服,两国重新结好,停兵止戈,休养生息。
如今,郑太后过寿,北蛮来使贺寿,不知怎的竟是重提了联姻之事。
当然,北蛮人也是知道厉害的——当年他们兵马正盛,两国联姻时自然是只要帝王亲女、真正的公主,以及公主所带的大笔陪嫁;如今北蛮有意求和,自家知道自家分量,也就借口“听闻天子未有公主,也无皇妹”为由,请皇室选宗室之女或是大臣之女册为公主,嫁去北蛮,以结两国之好。
偏偏朝里有个傅长熹在,他深恨和亲之事,自是极力反对。
郑太后原本是不欲在此事上与他争执的,只是甄停云这事到底还是叫她生了恼,也就改了念头,心里不乏恶意——既然你这样喜欢这个姑娘,那我就将她嫁去你最最憎恶的北蛮。以北蛮那里的习俗,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指不定每几年就能把人磋磨死了。
一想到傅长熹可能因此而气急,甚至会一改往日里对她的平淡态度,对她怒目而视。会用他那深如幽潭的眸子,含着怒火看她,郑太后心里反倒有一种诡异而又自得的情绪。
这样的情绪便如美酒一般,令她熏熏然。只见她微微一笑,抬起那纤细如玉的手指,轻轻的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甄停云,笑与北蛮来使道:“你看她如何?”
那北蛮使者汉话学的一般,此时又被郑太后笑容所摄,一时竟是没明白郑太后话中之意,反是呆了呆。
直到郑太后不悦蹙眉,那北蛮使者方才抬目去看站在郑太后身侧的甄停云,那张黝黑的脸上竟是不觉露出惊喜交加的神情。他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当即跪倒在了地上,连声道:“谢太后垂爱,臣待我国汗王以及大王子谢太后恩典。”
没错,他是来给他们家大王子求娶公主的,原就不是想要真公主,只是想要个态度,倘若这公主能够带着大笔嫁妆嫁去北蛮,那自然就更好了。原本,因着傅长熹的反对,这北蛮使者已是有些失望,觉着事不可为,只想着在宫宴上讨好这太后,得些赏赐也不算白来一趟。
谁知,这寿宴上太后却是开了金口,亲口许了联姻之事。
至于太后身边这姑娘究竟是何身份、是何来历,北蛮使者是不关心的——反正,到时候这姑娘和亲北蛮,朝廷肯定会给个公主的名头,有这么个公主名头就够了!
一时间,郑太后面上含笑,北蛮使者伏跪于地,简直是感激涕零的谢太后恩典。
众人都没想到郑太后竟会有此行径,皆是一惊一怔,待得反应过来,太后已说完了话,北蛮使者也谢了恩,此时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而立在郑太后身侧的甄停云却是彻底呆住了,浑身血液仿佛也在这一刻凝固住了,脑中一片空白——这样的事,郑太后能开口,北蛮使者能谢恩,可她这另一个当事人却是连话都不知该如何说。
恰在此时,忽然听到一个低沉而又熟悉的声音从殿外传了进来。这声音如雷霆一般,落在殿中,轰隆的炸了开来,令在座所有人都变了颜色。
“和亲之事,乃是国事,朝中自有公议,太后岂可在宴上随口玩笑?!”
随着这声音的传入,有人阔步自殿外进来。
满殿安坐的人闻声时已是变了神色,此时看见这人身影,皆是心下一惊,随即便也跟着起身行礼,哪怕是坐在上首的公主王妃们也都纷纷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只有郑太后仍旧坐着,只是她抓着扶手的素手不知不觉间已是更紧了,美艳的脸容竟是有一刻的僵硬,仿佛是在最轻松得意的一刻,猝不及防的挨了一鞭子。倘若仔细去看,就会发现郑太后雪白的侧颊微微有些紧绷,竟像是在咬着腮帮一般。
此时正站在郑太后身边的甄停云却是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来人。
她其实还没有完全呆住,她很清楚:这种时候,她也该跟着众人一起跪下行礼。
可是……
可是,她看着来人的那张脸,耳边的人声似乎也都小了下去,就连鼓噪的心跳也随之一窒。她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下意识的睁大眼睛,看着那人一步步的进入殿中。
第83章 我的王妃
来人阔步自殿外来,很快便行至殿中。
只见他身量高大,宽肩窄腰,步履行动间已有了龙行虎步的气势,威仪自生,哪怕还未走至人前,已是令众人心下敬畏,伏地行礼,甚至不敢抬眼去看。
他发束金冠,身着藩王礼服。衣上绣蟠龙,腰间佩玉带,面容英俊已极,神色端肃冷凝。
譬如刀剑出鞘,刀锋上犹凝血粒和寒气,无声的横于殿上,不必言语便令诸人俯首噤声。
甄停云眼也不眨的看着那张脸,那张熟悉到令她陌生的脸容——是元晦!
或者是,他就是那个甄停云久闻其名却不见其人的摄政王,傅长熹。
之前所有的困惑,所有的疑难,都在这一刻迎刃而解。
怪不得,她在马厩救了对方的那几日,摄政王的车驾反常的在路上停了好几日;怪不得,无论是御射、书法、算学还是琴箫,他都可以信手拈来,仿佛无有不会;怪不得,他送的玉佩和玉箫上面都刻着熹字;怪不得,摄政王入京那日,他回别院时行色匆匆;怪不得,燕王府的小郡主会特意屈尊去他的西山别院;怪不得他能把《女史箴图》的真迹放在一箱子珠玉里送她,仅仅只是作为生辰礼;怪不得原本看中她的燕王妃会这么轻易的改变主意……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释,甄停云却觉得自己是个傻子,沉默片刻方才回过神来,随着众人一起跪下行礼。
傅长熹看到她跪下的那一刻,脸上神色微变,随即便抿了抿唇,免了诸人的礼,然后转目去看那北蛮使者。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这些年傅长熹在边境的凶名,北蛮人比朝里这些人知道的更清楚。那北蛮使者在听到傅长熹声音的那一刻便绷紧了身体,乃是草原上的野兽遇到危机时下意识的反应,此时看到傅长熹抬目往来,他竟是浑身上下都跟着汗毛竖起。
但是,想起临行前汗王的交代,大王子的恳求,这位北蛮使者还是尽量挺直了腰背,挤出笑来:“我听说,你们有一句话叫‘金口玉言’,意思是主上的话一出口便不可更改。既然尊贵的太后当着这里所有人的面答应了两国联姻之事,要将那位姑娘许配给我国的大王子。小臣也已当着众人的面谢了恩,摄政王此时再出言反对,似乎不大好吧?”
说着,这北蛮使者仿佛是占了理,寻到了说下去的胆气。他环视一圈,忽然沉下脸,扬声喝问道:“还是说,你们自诩上国,实际上却是不讲信诺,没有规矩!就是这么欺辱我等前来求好的友邦?”
此声落下,众人脸色也跟着一变,不少人心下也觉着既然太后已经开了口,这北蛮使者也当众谢了恩,虽然太后这决定颇有可议之处也没必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尔反尔,显得朝中人心不齐、口径不一,反失了上国体面。
再者,左右不过是挑个不知名的臣女册为公主,且又不是自家的姑娘,倘若送去北蛮真能得个几年太平,两国止戈,这未必不是好事。
只是,傅长熹闻言笑了笑,五官轮廓似是更深了,有着刀刃一般的锋利的棱角,英俊无匹。他淡淡道:“看样子,你虽是北蛮人也是读过书的,本王这里正好也有几句话可以教一教你。”
“‘大心而无悔,国乱而自多,不料境内之资而易其邻敌者,可亡也’。”傅长熹说话间扫了一眼坐在上首的郑太后,然后又回目去看那北蛮使者,一字一句的道,“‘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无礼而侮大邻,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
上首的郑太后被他看了一眼,美艳的脸容似也僵了一瞬,面色发白——傅长熹引用的乃是《韩非子·亡徵第十五》,前半句话的“大心而无悔,国乱而自多”分明就是借此讥讽她狂妄自大而不思悔改,国家混乱还自我夸耀。
而后半句话的“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无礼而侮大邻,贪愎而拙交者”说的是:国家小而不处卑位,力弱而不畏强势,没有礼仪而侮辱邻近大国,贪婪固执而不懂外交的,指的正是北蛮。
那北蛮使者确实是读过书,虽不似郑太后这般一听就懂,但略想了想也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他脸上一时青一时白,只觉得那从傅长熹口里吐出的“可亡也”三个字就像是贴在皮肤上的刀刃,不是威胁,更胜威胁。他咬着牙,环视左右,见众人皆沉默并不出声帮腔,只得色厉内茬的反问了一句:“王爷是威胁我?”
“不,是提醒。”傅长熹眸光幽深。
北蛮使者仍旧不愿放弃,只得死死咬定了:“这毕竟是太后亲口允诺,金口玉言,你们寻常人都是一诺千金,太后所言怎可朝令夕改?!”
傅长熹唇角微扬,声调冷淡的讥讽道:“你都说了是太后允诺,你怎么不让太后嫁去给你们那什么大王子?!”
“傅长熹!”郑太后终于再坐不住,抬手叩在凤座扶手上,咬牙叫出他的名字,厉声道,“你放肆!”
边上的人也终于反应过来,他们之前只作看戏,如今却是连忙上前劝摄政王言辞不要太放肆——无论如何,这话还是有些过了!太后的身份何其尊贵,怎可和亲北蛮?皇帝不要脸了吗?朝廷不要脸了吗?
傅长熹似也反应过来,挑了挑眉:“是了,太后不能嫁去北蛮,否则便是置先帝颜面于不顾。所以………”
只听他语声一顿,似是含着即将爆发的冷怒,众人本能的止住声。
却见傅长熹自抬步上前去,长臂一伸,立时便将立在郑太后身侧的甄停云拉到了自己身前。
傅长熹站在阶上,手上牵着甄停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在场众人,一字一句的反问道,“本王的王妃就能嫁去北蛮了吗?还是说,你们一个个都想把本王的脸丢到地上,踩上两脚?!”
适才傅长熹的举动已是令人瞠目结舌,此言一出,在场诸人都震惊失声,木呆呆的看着傅长熹以及他牵着的甄停云,几乎以为自己眼花耳聋了。就连裴老夫人,她也有些没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着牵着自己外孙女的傅长熹,仓促间手肘一动,连带着将案上的杯盏都给拂落了。
傅长熹则是视瞻左右,将众人此刻的神色都看入眼里:郑太后的惊怒、惠国大长公主的欣慰、燕王妃的轻松、北蛮使者的惶然惊恐、裴老夫人的不敢置信………还有甄停云的冷淡。
傅长熹从阶上下来,牵着甄停云的手把人带回殿中,他的面容端肃如旧,如同出鞘利剑般冷肃,然而众人没看见的是,借着长袖的遮掩他正悄悄的捏了捏甄停云的手掌,以作安慰。
甄停云仍旧是冷着脸,或者说惊讶太多,感情太多,她的脑子仿佛也有些钝了,不知道自己此刻该是什么表情,也没力气去做出什么表情。
傅长熹没哄好自家小姑娘,只得把自己这一团怒火迁到北蛮使者身上。他看着这脸色惨白说不出话的北蛮使者,挑了挑眉梢,似笑非笑:“我记得你们北蛮有一个习俗——只有最英勇的武士才能赢得美人。要是你还不服气,那么你可以代你们大王子,与我比斗一场,生死不论。”
北蛮使者原就是惊恐交加,此时闻言简直是摇摇欲坠,哪里还能应声?他几乎是咬着牙才没晕过去,心里简直气得要死,甚至都骂起郑太后了:这天/朝人怎么都这么歹毒!那郑太后看着美艳娇弱,结果居然指着摄政王妃说是要和亲,现在倒好,惹了个凶神……他妈的,他是来求和的,不是挑衅的好吗?
“如何?”见着北蛮使者久久不应,傅长熹也有些不耐,将手在了腰间的长剑上——他身为摄政王,有入殿上朝不解剑的特权。
这是一个极具攻击性的动作。
北蛮使者见状,一激灵的回过神来,腿一软,十分从心的便跪了下来。
此时此刻,北蛮使臣也顾不得自己颜面,低了头,哆哆嗦嗦的道:“是,是下臣不知就里,痴心妄想,冒犯王妃了,还求王爷恕罪。”
傅长熹这才觉着满意了些,想着宫宴还未结束,便又看了看左右位次,施施然的吩咐宫人给他加一桌,特特道:“王妃与本王同坐。”
其实,在场许多人都挺想问一问“殿下您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殿下您究竟是何时娶的王妃”……只是傅长熹语声虽是淡淡,形容却冷肃端凝,众人到底还是畏惧这位摄政王一贯以来的威严,不敢太过冒犯,只得把这问题咽了下去。
倒是惠国大长公主,看着傅长熹如此轻易的将“王妃”两个字说出口,心里不由也是既好笑又好气,但她作为长姐,还是情不自禁的开始琢磨起来:若是现在开始筹办婚事,不知能不能赶在年底前完婚……
这样仔仔细细的想了一回,惠国大长公主方才慢半拍的想起了:甄停云似乎还未及笄?
唉,一般人家都是及笄后方才出嫁,要是甄家疼女儿想要多留几年的话——惠国大长公主不由得便想起前不久自己派人代儿子去杨将军府上提亲,杨将军虽是没有一口拒绝却也是提了个要求:他家只一个闺女,想着多留几年,最好等到女学毕业。
这要是甄家也要学杨家,非要等到甄停云女学毕业才肯嫁女儿,那自家弟弟不还要再等个两年?
想一想自己打了二十多年光棍的弟弟,惠国大长公主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了一下,难受的很。她只得又将自己的目光移了开去,往边上看了看,却见宫人们都已动作起来,依着傅长熹的吩咐,很快便在郑太后身侧加了两个位置。
傅长熹带着甄停云坐过去,颇有些“我知道你看不惯,我偏要坐在你面前,看你生气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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