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在意秦老大这一口浓茶喷在了上官鄂的脸上,所有人齐齐看向了李太白,呼吸急促。
恭文华豁然而起,一把扯住了李太白的衣襟:“小子,在陛下面前,若是你敢胡言乱语,小心脑袋不保!”
吏部尚书上官鄂连脸上的茶水都不擦,双目灼灼的望着秦游。
户部尚书卢通则是急的直搓手,既不敢相信,又面带期望,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
李太白被这个阵势彻底吓坏了,求助似的看向了秦游。
秦游也有点懵,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反应这么大。
他对战马五六千这个数字也没有个准确的概念,不是说不知道五六千是多少,而是不知道国内战马的情况。
中州大乱的时候,主要城镇附近的植被都被破坏到了根本无法大面积养马的程度,涠江两岸倒是适合大规模养马,可那里是两国交界,这就等于是在人家门口建兵工厂似的,风险太高。
剩下就是赣州了,那地方山脉地区虽然多,可是野人也多,还常年遭灾,同样没办法养马。
如今大夏虽然国力很强,可在没有工业的时代中,经济实力是无法有效转化成军事实力的,当然,马匹的缺乏并不代表夏国军事力量孱弱,就是在骑兵领域不强横而已。
最为主要的是,马是分品种的,田马、驽马、战马,前两者根本无法用来作战,加上在这个通讯全靠马的年月,马匹损耗的程度极为惊人,国内战马在损耗和产出上只能堪堪持平保持在一个相对平稳的数值上,要是没有遇到战事还好,遇到战事的话,尤其是面对拥有大量战马的凉戎,大夏相形见绌,只能依托坚城打防御战。
而众所周知,凉戎军队认为打仗的方式就是游击战,骑着马游击!
在冷兵器战斗中,骑兵对于步兵有着天然的优势,机动性和冲击力是一方面,说的再通俗点,那就是步兵打骑兵,赢了追不上,输了跑不掉,贼拉闹心。
一群人见到李太白被吓的连话都不敢说了,只能看向秦游,期望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尤其是秦老大,一眨不眨的盯着秦游。
相信如果秦游敢说“和大家开个玩笑”的话,绝对会被这群老头子摁地上揍成残疾人。
“陛下,诸位大人,稍安莫燥。”
秦游扒拉开了恭文华的胳膊,看向李太白问道:“五六千匹战马过几天就能送到养殖场,你确定吗,不确定的话就说不确定,别信口开河。”
李太白在众人的逼视下,磕磕巴巴的说道:“不确定。”
“啪”的一声,秦老大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上,恭文华则是一脸丧气,上官鄂连连摇头,其他几人觉得这事完全是天方夜谭,所以本来就没抱什么期望。
谁知李太白又补充了一句:“准确数字的话,应该是在七千五到八千,刚刚学生想着万一路上有损耗,所以才少说了一些。
现在别说秦老大和几个尚书了,秦游都想揍这小子了。
李太白对秦游解释道:“一个月前学生又见了几次乞颜利哏堎…”
“慢着!”上官鄂面色微变:“与你接触的,是番商首领乞颜利哏堎?”
李太白微微点了点头:“是的。”
“乞颜利哏堎为何要卖你战马?”
“没卖啊,山长让学生拿酒换的。”
“换了数千匹?”
“是的。”
上官鄂满面不可置信之色,喃喃道:“没道理,完全没道理啊,那乞颜利哏堎最是奸诈,为何要做这赔本的买卖?”
“不赔本,马匹在草原上又值不了几个钱,再者殿下又开出了诸多条件,那乞颜利哏堎喜不自胜,又多送了越王府近千战马。”
“条件?”上官鄂瞳孔微缩:“什么条件?”
众人也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人家愿意换战马,想来就是和这“条件”有关,而乞颜利哏堎是商贾,而且还是锱铢必较的番商,可秦游一个无权无财的越王府世子罢了,又能开出什么条件打动对方?
在大家的逼视下,秦游表情有些不自然。
大家都是人精,一看秦游这表情,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卢通失声叫道:“莫不是你将那炼盐的法子传授那些番商了。”
一听这话,秦老大的脸也黑了。
秦游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恭文华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老脸煞白,哆哆嗦嗦的问道:“你不会是将边镇的布防告知了那番商吧?”
秦游猛翻白眼:“也没有,而且我根本知道你说的什么。”
眼看着这群人都快联想到秦游通敌了,秦老大沉声说道:“秦游,除了烈酒之外,你还开出了什么条件,如果战马能够如期送来,朕绝不怪罪于你。”
当然,这话的另一层意思就是如果秦游真的和番商达成了什么对国朝有损失的条件,可以不追究,但是战马必须全部上缴。
“除了烈酒外,我的确还开出了一个条件。”秦游看了下大家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我让李太白告诉那些番商,额,对了,李太白完全是听从我的指示,这件事和他无关,我得先说清楚。”
李太白热泪盈眶:“恩主,此事乃是我一人之…”
话没说完,秦游一脚给李太白踹一边去了,继续说道:“我告诉那些番商,我爹在边镇说话比较好使,如果将来打起来的话,他可以提前找我爹带着族人入关避难,不过避难的话,是要收取保护费的,一人五十匹战马,十个人打…打八折,一百个人打七点五折,乞颜利哏堎的部族大约有四百多人,然后,然后就收了一些定金,大致就是这么个事。”
说到这里,秦游转头看向李太白:“数字,具体数字是多少?”
“烈酒换取了三千五百余匹战马,乞颜利哏堎赠送了一千匹,加上收取了订金,加起来近八千余匹。”
秦老大凝望着秦游,半晌后问道:“就这?”
秦游点了点头:“嗯,就是这个条件。”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没了?”
“没了!”
秦老大又不吱声了,望着秦游,面色极为复杂。
秦游心里七上八下的,按道理来讲,这事百分百不合规矩,毕竟番商是外族,自己一个世子通过关系让这群人入关避难,怎么都说不过去。
沉默了许久,秦老大突然说道:“那乞颜利哏堎不是番商首领吗,为何族人这么少?”
秦游微微一愣,有点不太确定秦老大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