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有这么大的一个钱庄,怎么老夫从来没有听说过?也没见各级官员上报?”高显狐疑道,侧头问胡万里,“胡大人一向见多识广,可有听说过这个名号?”
他话里显是在责问户部办事不力。胡万里汗颜道,“臣惭愧,未能及时体察民情。”高显哼了一声,对他的回答显然十分不满。胡万里只好离座请罪,李攸烨自听到“归云”二字,已略略猜到其中曲折,摆摆手,“起来吧,这件事不怪你。”
“皇上……”高阁老起身道,“胡万里身为户部尚书,执掌户部这么长时间,连玉瑞有几家大户都不知情,实在是有负圣恩。”
但李攸烨坚持不责罚胡万里,这件事最后只好不了了之。散议时,胡万里追至高显面前,“不知下官哪里得罪了高大人,还请高大人明示,下官好及时改正。”
高显并未理会他,自此便与他结下了梁子。高显有个儿子,也在朝中做官,听说了这件事,就劝父亲,“胡万里是皇上亲手提拔起来能臣良相,将来必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父亲如今得罪了他,不怕将来他对儿等施行报复吗?”
“你哪里看出他是能臣良相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件事用不着你插手。”此后依旧我行我素,处处对胡万里吹毛求疵。胡万里为此事专门求助李攸烨,最后被她一语点破,
“高大人对你吹毛求疵是好的,说明他对你寄予厚望。你是朕一手提拔起来的臣子,没有经过正规的官员选拔,他不放心把朝政交给你。所以要对你考察一段时间。放心吧,至多两年,等考察期过了,他对你的态度就会好转的。”后来果然被她言中,高显辞官归乡时,唯一准许拜别的人便是胡万里。
户部民生全权交给胡万里,李攸烨十分放心。集中精力筹备下一年的科举考试。为了引起天下学子的重视,她不惜请詹太傅出山亲自担任主考。得到天下举子的热烈响应。初步呈上来的奏报显示,明年上京赴试的考生将有数千人之多。为历届之最。文兴武堕,玉瑞在她治下渐现复兴之势。
尽管她在朝堂上是英明果决的君王,在朝堂外,却仍是那个孑然一身的孤家寡人。自上官皇后薨逝后,宫里已经很少有人再看见她的笑容。
长公主看在眼里,十分地不忍心。
有一晚,她听到栖梧大哭不止,赶到时李攸烨就坐在边上,也不去哄她,任她一个人歪在床上无助地嚎啕。后来这场景反复上演,每回都是她过来收拾残局。
“你究竟想怎么样?”
终有一天,权洛颖现身出来,抱起嚎哭不止的女儿,一边哄一边质问。
“你们为什么不救她?”
“我说过了,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为什么不相信?!”两个人明显都置了气,刚一开口便剑拔弩张。
“我可以相信一个满口谎言的人吗?”
“那你为什么还要叫我来?!”
李攸烨捏起她的下颌,目中透射出冰冷的寒光,“那天夜里你手里拿得是什么?那根紫色的针我见过,上次你就拿在手里的,你难道还想给朕来一次吗?”
权洛颖被迫仰着面容,眼泪蓦地顺着脸颊滚落。咬着唇不发一言。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我没有想到,我们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朕也没有想到。”
李攸烨一脸冷肃,下令将她锁进铁牢里,随身装备也被搜去。每日按时送上三餐,但是被她绝食抵制。她的身体很快虚弱下来。听到牢门响的时候,已经无力再动。刘速急忙把她抱了出来。
离开前的最后一眼,是看到李攸烨脸上重新绽开的笑容,虽然并不十分完美,但足以弥补她这些日子所受的伤害。栖梧伸着小手来摸她的脸,好像叫她起来陪她玩,“妈妈很累,想睡一觉,你也睡好不好?”小公主很听话,攒动着小身子,拱到她的咯吱窝里,舒服的躺下,便一动不动了。权洛颖笑了笑,侧眼再瞧舱外。李攸烨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身边那冷冷清清的女子吸引,无暇顾及这边。
鲁韫绮冷冷道,“咱们走吧。”
“她知道她现在失忆了吗?”
“现在不知道,过一会儿就知道了。”鲁韫绮没好气地说,“真是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咱们千辛万苦救回她奶奶,她非但不知感恩,反倒把你关起来了。”越想越生气,无意间瞥到窝在权洛颖怀里的栖梧,她坏心一起,立即让刘速开动飞船。
“栖梧,栖梧还在这儿!”权洛颖要起身,
鲁韫绮一把按住她,“你急什么,让她也吃吃苦头!刘速,咱们走。”
李攸烨看着眼前的江后,激动不已。但是她的热情很快被那双平静且陌生的眼睛浇灭。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中想起,正要回头向鲁韫绮问个清楚,那边飞艇蓦地腾空,往云端去了。觉得少了什么,她心里咯噔一下,“栖梧!”追着飞艇就跑。
垂头丧气地败意而归,伤心之余,瞥见那人仍然站在原地,望着似曾相识的飞檐斗拱发呆。李攸烨很自然的走过去,唤她,“皇奶奶?”
“你叫我什么?”那人回过头来,一张倾世绝伦的面容,双眉高高挑起,毫不掩饰自己此刻的排斥和不解,显然,她对李攸烨的称呼,感到十分的荒唐和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