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舒澜扑哧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还是这般调皮!还臭石头,当心又让太皇太后听见了,罚你抄一百遍祖训!”
李攸烨不以为意, “柳姨最好了,您不说,我不说,皇奶奶就不会知道了嘛!”
柳舒澜早就习惯了她的嘴甜,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脸上的表情却是很受用。
兴许是第一个抱了这孩子,这孩子便跟第一眼认娘的小鸡一样,和她分外的亲,想当初燕娘整天跟她抢着抱孩子,可这孩子离开了自己就会哭闹,燕娘每每抱怨没有及早下手,连太皇太后都有些不满呢!呵呵,叹口气,这孩子毕竟是皇家的种,后来再闹哄哄也就安宁了。
“快说吧,到底有什么事儿让我帮忙?我那儿是真有几个病人急等着看呢!”
“恩,”李攸烨犹豫了一下,凑近她: “柳姨,您得事先答应我一件事,不准把这件事告诉皇奶奶!”
柳舒澜不出所料地嗔了她一眼,“就知道会是这样,好,我答应。你说吧,什么事儿?”
“柳姨,您跟我来!”李攸烨得到柳舒澜的许诺,这才急忙拉着她到了里间,转过屏风,往床上一指:“她受伤了,您赶紧给她看看吧!”
“咦?是真有人受伤了。”柳舒澜惊讶地望着床上的陌生女子,见她咬着唇,脸色煞白煞白的,眉心微微皱起,分明是在忍着痛意。职业病一下子犯了,从李攸烨那里拿来药箱放在床头几上,坐在床头温和探问:“姑娘,可是哪里受伤了?”
权洛颖瞧着眼前的中年女子,虽然年过四十,但风姿犹存,晓得她是太医,但不知道医术怎么样。她还从没在归岛以外的地方治过病,心中就有些惴惴。
“她从马上摔下来了,腿伤得厉害,其他地方应该也有伤着,柳姨,您快帮她看看吧!”李攸烨抢着代权洛颖回答。
柳舒澜顿时有了数,看这女子十五、六岁年纪,面容精致,气质出尘,心中就有些怜惜。再瞧她眼中的游移不定,便温言抚慰道:“姑娘莫怕,我施针很快的,不会疼。”
说着打开药箱,先净手,正要给权洛颖卷起裤管,忽然瞥见李攸烨那颗聚精会神的脑袋,轻咳了一声,“皇上,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回避什么?”李攸烨一脸问号。
柳舒澜无奈了,眼珠斜向床里又转回来,朝李攸烨挤眼。李攸烨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男孩子装扮,男女授受不亲,是高老头常挂在嘴边的警世格言。
她脸一憋,就有点不情愿地哼哼:“那什么,我先去换件衣裳,不打扰你们了!”气死我了。说完就像一头拉磨的驴一样梗着头皮走掉了。
柳舒澜看她郁闷而走的样子,忍俊不禁,回头对权洛颖道:“姑娘,让我先看看你的脚!咦,怎么肿成这样了,一定很疼吧?”
权洛颖听她温柔的声音,心头一暖,忍痛摇了摇头,俯看自己的脚踝,外侧竟突出了一个小儿拳头那么大的肿块,整体造型特别像一只马蹄。她忍着剧痛暗暗想,那匹马还真是厉害,摔了人,居然还能遥控人的伤势。
“没关系,让我先给你冷敷一下,一会儿就好了。”
柳舒澜知她在忍痛,便笑着宽慰。细细地审视着这只“马蹄”,从五个尚未浮肿的脚趾判断出这曾是一只美丽的脚。在脚跟下面铺上一层细软,小心地把那脚放上去,回身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两指夹住瓶塞取下,把里面活血化瘀的药洒在预先备好的水盆中,搅匀,拿过一块毛娟,放在药水中浸湿,挤出多余的水分,轻轻地敷在那只脚上,贴附一周,末尾用夹子固定住。
冰凉的毛娟裹住脚踝,权洛颖脚上火辣辣的痛感轻了许多,柳舒澜从她放松的表情,判断出她此刻的感觉,微微一笑,又从药箱里取出毛皮做得针灸包,摊在几上放平,露出一排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来。权洛颖看着那些锃亮的银针,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
“姑娘莫怕,不会疼的。”柳舒澜似乎察觉到了她惧意,柔声安慰,自始至终,没有过多言语,只安静地做着手上的一切,却莫名让人觉得安心。权洛颖突然想到娘亲说的,一个好大夫,首先会有一种让病人安心的气质,心中莫名安定下来,不再害怕。
“我娘亲也是大夫。”看着那人认真的模样,她忽然说。
“是吗?”柳舒澜温柔地笑了笑,“那很了不起啊,在玉瑞,女医可是不多见呢!”
她在夸赞别人的时候,也把自己夸了,但却丝毫不让人觉得违和,反而因为这样的坦荡倍感亲切。
权洛颖道:“但她没有你这么有耐心,有时候脾气会很暴躁。”
柳舒澜不禁一笑,听她这样讲心里很受用,“哪天把你娘亲请进宫来,我和她切磋切磋医术,说不定会成为好朋友呢。”
“嗯。”权洛颖猛得点头,忽然又有些遗憾,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总是缺少缘分。
“先让脚冷敷一会儿,把外衫腿了吧,我帮你检查一下别处的伤。”柳舒澜温柔地说着,像极了一个宠爱孩子的母亲。权洛颖顺从地解下衣衫,柳舒澜将她正面揉捏了一遍,挨次问“疼不疼?”又推她侧背过身,从肩处一直按到腰身,权洛颖忽然“咝”了一声,柳舒澜眉间一凛,轻轻掀开她背后的亵衣,看到腰侧有一片青,还好不是很严重,取了一块新毛巾,同样沾了凉水敷到腰上,“以后可要当心了,姑娘家身子骨弱,磕着绊着都了不得,可别跟着皇上一起调皮!”略责备的语气里更多的是心疼,权洛颖感动得挤出几滴泪花,头埋在枕头里,“嗯”了一声,心里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