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里已有人准备好了食材,肖璟言想展示厨艺,故意蒙着楚惟的眼睛,说他摸到什么就做什么。
楚惟认真地摸,专挑形状古怪的食材下手,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刻意增加料理难度。
肖璟言看着看着不禁后背生出一层汗来,他没想到楚惟竟然会这么不乖。
肖璟言中途反悔,故意咯吱楚惟惩罚他的坏心眼,又大笑着把人抱走,只许他安心地坐在沙发里,千万不要再进厨房半步。
楚惟笑得前仰后合,真是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没一会儿,肖璟言又从厨房出来,往楚惟手里塞了杯刚热好的大麦茶,并叮嘱他:“乖乖等我,厨房还是不要去了。”
楚惟笑,却不让肖璟言走,微微仰着头眯上了眼睛。
肖璟言被他这个索吻的蠢样子弄笑了。他俯身捧着他的脸,一路从额头亲到唇角,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厨房。
起居室一眼望尽,大概是用了天然木料的关系,没有过多的家具、摆设,却给人温馨舒适的感觉。
楚惟坐在沙发里,一边喝大麦茶一边看肖璟言忙碌的身影,不觉露出微笑。
忽然,手机响起,楚惟拿起来看,是阿金打过来的。
自从上次阿金隔着电脑屏幕大倒苦水之后,他们已经有几天没联系了。
这个时候接到阿金电话,不知道对方要说什么,可无论是什么都不好当着肖璟言的面接。
于是,他站起身。
恰巧肖璟言正放了食材入锅,抬头望向这边,两人伴随油锅里的“砰砰”炸响隔空笑笑。
楚惟放下茶杯,指了指手里的电话,又指了指外面。
肖璟言笑着点头,示意他忙他的,急急翻炒锅里的东西。
楚惟去了阳台,躺进躺椅里,这才慢悠悠接通电话。
“小惟,”阿金开口就问,“肖总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回头看了眼屋内,肖璟言正轻快地翻炒着,隐隐还能听到口哨声。楚惟伸手将门拉上,摇头:“没有,什么事?”
阿金这才清了清喉,压低声音:“据说肖总的母亲得了绝症,近日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不知道肖总是否知道这事……”
楚惟愣了一瞬,再次与阿金确认:“你是说宋琳?她得了绝症。”
阿金说:“是,我亲自了解过这事,当真无疑。”
楚惟这才觉得有一股血流冲向脑顶,身上猛然一凉,刚刚与肖璟言亲昵过的温度荡然无存,两只手臂也凉飕飕的。
第一个反应是,她终于得到了天意的惩罚,可紧跟着心情荡入谷底,自己似乎并没有预想中的快乐。
还没等楚惟弄懂这种心绪倒底是为什么,又听阿金说:“宋氏将这件事瞒得很紧,外界只知道宋琳病了,并不清楚其实她已经……”
“已经怎样?”楚惟声音莫名带了些暗哑。
“已经快不行了。”阿金说。
这个消息对楚惟而言着实过于意外。
在楚惟记忆中宋琳优雅端庄、聪慧健康,既然能设计谋害前夫与前夫的妹妹,自然也是个心里强大的女人。更何况她还将宋氏从濒死边缘拯救过来,可谓是强大到骨子里。
谁能料到,这样的人,竟然有一天也会败倒在疾病面前。
几秒种后楚惟才木木地回阿金:“阿言应该不知道。”
这些天肖璟言一直和楚惟在一起,若有这么重要的消息,他不可能还笑得那么开心。
“据我了解到的情况,宋氏这边,为了继承人的事整个家族闹得很凶,大概是想瞒着肖总,”阿金语调紧张,“你觉得……有没有必要告诉他……”
楚惟暗暗咬住了下唇。
以楚惟的观察,肖璟言似乎与宋琳的关系比之前缓和了许多。他猜不透这么重要的事,宋琳为何也会瞒着肖璟言。
可转而一想,宋琳那个人表里不一、心思复杂,又或者临到生死边缘又生出愧疚,不忍肖璟言不安……
各种猜疑纷纷冒出头来,引得楚惟心思烦乱。他不由又望向屋内。肖璟言颠勺的动作越来越优雅流畅,脸上还挂着甜蜜微笑,仿佛回到十七八岁不知愁的年纪。
“虽然这是家事,但……宋琳毕竟是肖总的母亲。”阿金说。
楚惟自然知道,阿金应该也是斟酌了许久才刻意打来这通电话。对于从小没有家的人来说,亲情弥足珍贵。
楚惟叹气,语气却莫名冷了几分:“我知道了,这事我会找机会和他说。”
挂了电话楚惟呆愣愣地望着山下万家灯火,心里五味杂陈。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被这些天两人间的甜蜜给蒙蔽了。他差点以为,只要压着不动,他与肖璟言就能将这种甜蜜无限期地延续下去。可惜,命运的主动权从未掌握在自己手上。
楚惟又独自在外面坐了许久,每一次深呼吸都是松林特有的气味,这原本是可以让人心神宁静的味道,此刻却让他的心越来越乱。
直到肖璟言趴在门框上,轻轻叩了叩玻璃门板唤他开饭,楚惟这才回过神来紧紧抠了抠自己的掌心。
楚惟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招手让肖璟言过来。
肖璟言含笑,将围裙解下拉开了挡在两人间的玻璃门。
“我们一起看看风景吧。”楚惟撒娇似地靠上肖璟言的肩头。
肖璟言圈住他,喉结在楚惟耳侧缓慢地上下移动:“这么急,好像以后看不了似的。”
楚惟不回他,借着夜色掩映极力调整情绪:“阿言,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做了坏事,很坏很坏的事,你会原谅我一次的对不对?”
肖璟言的胳膊紧了一些,轻笑着:“专挑我不会做的菜来难倒我算不算?”
楚惟后背紧贴肖璟言胸腔,暖烘烘地,他冷冷地想,要是能将这份暖意永远保留就好了。
他们又在外面站了许久,久到远处露营的人们开始往帐篷里钻,久到摆上桌的饭菜都已凉透,久到原本就饥肠辘辘的两人都饿过了头,这才回到屋里,继续黄昏才做过的事。
身体挨着身体的瞬间,人就被点着了似的,情难自已地发起疯来。
做这些的时候,楚惟的脑袋是空白的,只想遵循着身体的本能,想要让自己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都记下肖璟言带给自己的快乐。
这种无法消解的瘾,以后会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所以,此刻才要放纵不止。
等闹够了,楚惟才想起吃饭的事,望向餐桌。
还是四菜一汤,叫不上蔬菜的名字,楚惟只觉得色彩搭配的很漂亮,摆盘也很用心。
疯狂之后楚惟彻底醒了,被肖璟言暖热的心突然又硬了起来。尤其是身处母亲亲手设计的小木屋,他没有理由让自己同情心泛滥。
宋琳生了重病,重到不久后就要离世,这确实让楚惟始料未及。所以,他不得不将计划再一次提前,至少让宋琳看到自己对她苦心经营了半辈子的事业的威胁,甚至不惜拉出她唯一的儿子来,好好地送她最后一程。
肖璟言拉楚惟去餐桌边,帮他摆好碗筷,看楚惟依旧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问他:“怎么,不喜欢?”
肖璟言太过敏感,楚惟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是瞒不住地,什么都瞒不住。
可楚惟依旧强撑着,他笑笑:“阿言,明天,和我一起回青城好不好?”
肖璟言太阳穴莫名跳了一下。他正有回青城的打算,却不知如何与楚惟开口,没想到楚惟倒先提了出来。
肖璟言“嗯”了声,又问:“有急事?”
楚惟点头:“公司的事,必须要回去当面处理。”
楚惟心里却想着,不能让肖璟言独自去m国,他得带上宋琳的所有罪证一同前往。
次日,肖璟言果真听了楚惟的话,早早买了两人的机票,紧邻着座位的商务舱,一同返回青城。
赵姨听说肖璟言跟楚惟一起回来,开心地一大早就进市里买东买西。结果不知怎么,要买的东西太多,每一样似乎都不能少,一逛就逛过了头。
以至于楚惟和肖璟言回家后,偌大一个宅子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
肖璟言像儿时那样,叫了几声“赵姨”没人应,对着楚惟耸肩。
楚惟上楼换衣服,站在楼梯口回眸,看到肖璟言正望着自己,突然发笑。
那一瞬间,真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他们楼上楼下地疯跑着,家里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他们,到处都是他们的天地,可以肆意喧闹。
“阿言,”楚惟不知想起些什么,干咽了一下,手指顺着楼梯扶手上下滑动,“你知不知道,这栋房子里有个秘密?”
肖璟言凝眉,立时生出好奇来:“秘密?什么?”
楚惟往下走了两节台阶,与肖璟言平齐时拉过对方的肩膀,嘴巴凑近对方耳畔说:“阿公的书房里,是有间密室的。”
楚惟说这些的时候眉峰高高挑起,在肖璟言看来像是在故意引人犯错。
“哦?”肖璟言不知道想到些什么,手掌已经不由自主放在楚惟腰侧,拉进了两人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