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生活并不富裕,勉强能够糊口不会饿着肚子。
当初抱在怀里的小娃娃,早已经长大懂得读书习字,甚至还会偶尔和朋友同窗出去同游玩耍。
乞丐少也也是在那个时候,知道了那女子的名字。她的夫家姓王,街坊邻里都称呼她为‘王家娘子’。而这王家娘子本身姓‘李’,偶尔有人也会叫她李氏。
李氏的相公虽生得俊秀,却并不是个读书人,而是一个以捕鱼为生的渔民。而李氏平日也会在家磨些豆腐,再外卖豆腐帮衬着家里添些收入。
这李氏平日待人也甚是谦和,遇见需要帮忙的也从不推脱。按理说这样心善又喜助人的人,应该是很受他人喜欢的才是。
奈何偏偏因着她那温婉的性子以及姣好的面容,总会有些无聊的男人喜欢在她身边晃悠,借机想要亲近。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男人身边的女人甚是懊恼,不但不责怪自家男人,反倒将所有的罪责都归咎到了李氏身上。
这样时日一长,那李氏身边便没有了朋友。虽有些明事理的妇人,知晓问题并不在李氏身上,却也在其他性子较为泼辣的妇人催使下,不得不远离李氏。
可那些妇人越是如此,那些男人们却反倒越是觉得这李氏可怜,想要多加亲近照顾。有的泼皮无聊,甚至想趁着那李氏的相公不在家时,想要对其上下其手。
乞丐少爷也曾见过李氏在外卖豆腐时,被某些无理男子轻薄。气得他抡起手中的棍子就冲了出去,将那无聊的男子给驱走了!
而在几次李氏想要过去向他道谢的时候,那乞丐又会急匆匆的掩面跑开。跑的时候,他的脚一高一低走得甚是不平缓。
李氏不知道那乞丐为什么要帮她,却又不愿停下来让她说一声谢。可自此之后,她每次出门身边都会多带一碗用竹筒装制的豆腐花。
再后来……乞丐从外面回到他暂住的小窝里,时不时的就会看到哪里摆着一个用半截竹筒制成带盖的碗筷。
当他打开时,里面总是装着满满的豆腐花,偶尔也会装些其他的东西。而他每次在吃完之后,也都是会十分小心的清洗干净,将其又放回它原来放着的地方。
安稳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缘由。李氏的相公突然决定和朋友去另一个地方打算进些货品回来卖,这样便能够多挣些钱养家。而李氏也不用那么辛苦,晚上还要磨豆腐第二天出去卖豆腐。
李氏在外面偶有被人骚扰的事情,她相公也是知晓的,因为这事还好几次不让她再出去卖豆腐了。
李氏本也不想出去受人骚扰,可家里收入并不多,光靠她相公一个人挣钱,只怕他们孩子上学堂的学费都要供不起了。
经过一番思量,最终还是决定继续出去卖豆腐。
估计也是出于对生活的无奈,王家相公这才决定和黄姓的朋友一起去倒卖些货品多挣些钱,好让自己的妻儿过上安稳的好日子吧!
李氏虽然不舍,也不愿自己的相公和她分开两地。可她也着实是受够了外面那些喜欢动手脚的男人,以及有事无事就去她那挑刺找难过的女人们。
夫妻两最终还是不得不向现实的生活低头,王家相公和黄家兄弟两人,便约好日期便一同去渡口撑船去临近东陵的安州倒些货回来。
事情就出在王家相公和他那黄家兄弟准备离开的当天,黄家兄弟依照约好的时辰去渡口等他。可是他左等右等,从约好的卯时一直等到巳时,也就是早上五点多等到上午十一点,也不见那王家相公出现。
当时事先约好的船家,便一直催着黄家兄弟是否要上船先行离开。在那船家久催之下,黄家兄弟也很是无奈,想着莫不这王家娘子不愿和王兄弟分开,所以临时改变主意不让他走了?
心里狐疑的黄家兄弟,便和船家说,他先去一趟王家看看是什么情况。若是确定王家相公不能随他出行,那他便自己一个人去安州。说着拎着一堆准备的东西,回身准备离开去一趟王家。
船家见他那大包小包的甚是不便,便说让黄家兄弟先上船。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的,他可以替黄家兄弟去一趟王家看看情况。
黄家兄弟想也是这么回事,于是便托付那船家替他去王家找一遭王家相公。
船家去了王家之后,却并没有见到王家相公,反倒见到了刚刚收拾东西准备出门的王家娘子。
船家便向王家娘子询问王家相公的情况,谁知那王家娘子却说,她夫君在早上寅时就已经带着准备的银两和包裹出门了。
两人这样一合计,这才知道那王家相公不是什么没有出门,而是压根就失踪了!
知晓王家相公失踪后,王家娘子和黄家兄弟随着那船夫一起,急匆匆的就去府衙报了案。
可府衙的人一查询,却将嫌疑人的目标转到了王家娘子身上。缘由是,在王家相公准备收拾东西出门的前一天晚上,他们听到王家相公和王家娘子两人在家的争吵声。
当时他们两人的情绪都十分的激动,吵得更是不可开交。而争执的内容,据那些邻里街坊绘声绘色的描述,似乎是王家相公想要将什么东西给当了换些银两给自己存本。
可王家娘子却并不同意这么做,所以两人因为意见的不统一而争吵了起来。这也是他们夫妻二人成亲以来,第一次这般激烈的争吵。
后来还有人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碰撞摔倒的声音,耳后两人的争执声也就消失了了。再然后,夜里就恢复了平静,王家也变得安静了!
再后来……王家娘子就成了弑夫杀人的罪犯,被府衙的人捉拿关押了起来。因为有证人供词,又找不到其他的证据线索,很快王家娘子的罪就被判了下来。
原本王家娘子是在年前就要被处刑的,可淀州知府大人觉得此事还有些东西似乎未查明,于是特意将上面发回的判决文书给暂压了下来,想要再多些时间找出事情真相。
可遗憾的是,即使知府大人有心查探真相,却并没有找到什么新的有效线索。眼见王家娘子最后的判处日期已经下来,知府大人也不得不秉行职责,将那王家娘子示众游街三日后,再对其处以绞杀之刑。
听完那乞丐说的‘故事’后,楚芸清紧紧拧着眉头。她挑眉瞥了眼外面已经停了的风雪,又瞥了眼蹲在她对面的地上,满面哀愁与不甘的男人。
楚芸清看着墙角蹲着的男人,开口道:“你就是那个落魄的富家少爷是吗?”
乞丐身子抖了抖,短暂的沉默之后,他也没有否认,而是点了点头闷闷的“嗯!”了一声。
“为什么想要和我说这些?我只是个过路人,未必能够帮到你!”楚芸清好奇的看着那乞丐,有些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找到她。
“今日是游街示众的第三日了!我也在外陪着她走了三日……”乞丐幽幽叹了一声,仰着头靠在破败的木门上,神情有些麻木又似乎有些无助。
麻木……是因为感到了绝望,看不到了希望,所以才会如此吧!
可既然不抱希望了,他又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呢?是因为……楚芸清双眸定定看着那乞丐,看着他那一副恍然已经对生没了执念、一切都皆无意义的模样,她心里隐隐颤了一下,冒出了一个有些不太妙的念头。
“你……”楚芸清狐疑的看着那乞丐,迟疑着是否要将自己心里猜的话给说出来。
“哎……”听见楚芸清的声音,那乞丐长长叹了一声。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四下看了看道:“此地破败,让公子在这听我说了这么多,着实是难为了!我只是……心中有些遗憾……”
见着那乞丐似乎是要赶人离开的样子,楚芸清心中略微有些担忧。
“人活一世,亦是只有一次。既然存有遗憾,那便努力不留遗憾!还不到最后一刻,谁又知道事情会有什么变化呢?你若觉得李氏是无辜的,那就努力替她洗刷冤屈还她清白!”
“知府大人都束手无策,我又如何能……”楚芸清的话,让乞丐灰败的眸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可随即那阵希望,又被现实给击败得毫无光泽。
“凡事皆有利弊!只要李氏还没有死,事情或许就有转机。既然知府大人觉得存有疑虑,他身为一方父母官,有些事情并不方便行事。可你不一样,你只是一个乞丐,有的事情他不能做……你却能做!”楚芸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这个乞丐。可在事情出现在面前时,她却还是忍不住的,想要替那乞丐和他心中的那抹白月光争取些希望。
“知府大人不方便做的……我能做到吗?”听着楚芸清的话,乞丐有些愣怔的看着她。显然他对她所说的话,还是存有疑虑。
“不要太看轻自己!每个人活着,便有他们活着的价值!你若不想放弃,那我可尽我所能,一起追查这事情的真相!”楚芸清咬咬牙,像是已经在心里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