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月扫一眼攒盒:“都是自己做的?”
秋月马上明白她的意思,笑问:“小姐要喊那管事婆子过来说话么?”
宋嘉月也笑:“如果她不忙的话……要是忙,也不着急。”
“是。”秋月含笑点一点头,又走了。
管事婆子听说是少夫人想要找她,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连声说不忙不忙,跟着秋月过来。宋嘉月便不客气的对管事婆子一通询问,什么好奇的都要问上一问。
这个管事婆子倒热情,问什么说什么,不多说也不乱说。
宋嘉月很满意,盘问完毕,示意秋月给她塞个荷包,这才让人回去了。
“记下来了么?”
管事婆子走后,宋嘉月凑到夏露跟前去看她记的东西。
夏露苦笑:“那个管事婆子嘴巴实在厉害得紧,倒豆子一样停不下来,奴婢跟不上,匆匆捡了重要的记,有点儿乱,恐怕还得回头再细细整理才行。”
“没事儿,不行再找机会喊她来问一问就是。”
宋嘉月宽慰夏露一句,耳边听到开门的声音,抬眼便见俞景行站在门边。
他午睡刚醒,也没有喊人服侍,衣裳瞧着还算齐整,发髻明显乱了。尤其这会儿只露出半边脸来,一双眼睛望向宋嘉月,眼神里莫名透出一股可怜劲儿。
宋嘉月被他弄得一愣一愣。
她站起身,连忙让丫鬟去准备热水帕子,服侍俞景行洗漱。
收拾妥当以后的俞景行,精神头好了不少。
宋嘉月让人多搬一把椅子过来,让俞景行一起在廊下坐着喝茶。
俞景行饶有兴致瞧着宋嘉月和夏露忙活。
他喝一口热茶,正准备尝一块柿饼,被宋嘉月眼尖发现,又被无情阻拦。
“张神医说,你现在不能吃这个。”宋嘉月认真看一眼俞景行,“桃脯、杏脯也不行,腌李子不清楚,但是山楂糕、糖渍杨梅这些没问题。”
她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表情严肃。
俞景行一笑,收回手,喝一口茶,又垂下眼,笑着摇摇头。
被人管是这个样子么?
好像也不赖。
宋嘉月却又看俞景行一眼:“笑什么?”
俞景行屈指敲敲书案,故意岔开话题:“专心做事。”
宋嘉月便不理他。
半晌,王管家远远走过来,冲俞景行躬身道:“大少爷,外头有人求见您。”
作者有话要说:大朋友们儿童节快乐,天天开心哦(*^▽^*)
第21章 心迹
王管家说的是有人求见,甚至不是拜访这样的词。
宋嘉月奇怪,片刻以后见到人,更诧异。
想要见俞景行的人竟然是前一段时间离开侯府的福安和雪桃。
这实在超出宋嘉月的预期。
福安和雪桃都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而雪桃已作妇人打扮。
宋嘉月猜,他们两个人大概已经成亲了。
无论是福安还是雪桃,身上虽无华服锦衣,但眉眼间看得到知足,他们应是对现在的生活满意的。宋嘉月看着福安牵住雪桃的手,两人跪下给俞景行磕头。
“小的和雪桃前些时候在此地定居,晌午无意瞧见侯府的马车,方晓得是大少爷来别院了。若不是大少爷,小的和雪桃不能走到一起,大少爷的大恩大德,小的夫妻二人没齿难忘,特来拜谢。”
福安这番话说得颇为诚恳。
俞景行表情却冷冷的,眉头轻皱道:“起来吧。”
他一个眼神,麦冬和秋月即刻上前去将跪在地上的福安和雪桃扶起来。
然而俞景行的态度却使得福安脸上流露出几分苦涩。
宋嘉月也注意到俞景行的不对劲。
这让她感觉,对于福安口中的一番道谢,俞景行是不怎么受用的。
当初福安和雪桃的事情暴露,被捅到俞通海和朱氏面前去。俞景行表现出来的态度很是模棱两可,而她直觉俞景行也希望他们不会因为那事而被苛责。
那个时候,俞景行不承认自己想管他们的事。
但是福安今天既然会主动来道谢,说明和她有一样的看法。
宋嘉月眼珠一转,悄悄打量俞景行。
倘若他之前的不承认,并不是什么口是心非,那么……
把从福安犯错被俞景行打发到外院做事,到他和雪桃的事情暴露,再到今天俞景行的态度,这种种重新梳理一遍。电光石火之间,宋嘉月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会不会——
俞景行当初看似只准备打发福安去外院,实际上却是想他离府?
福安是跟在他身边很多年的人,处置起来会有许多顾虑。麦冬那时为福安求情,宋嘉月虽不知是什么事,但这足以见得麦冬认为事情有转圜的余地。
麦冬同样是俞景行身边的老人。
对福安的处置,假如一下子做得太过,容易叫底下的人离心,徒生祸患。
如果一开始目的在这,他不认自己想管福安的事便说得通了。
可是,为什么?
“我没有做什么,你不用同我道谢,以后也不必继续惦记这些。”俞景行的声音把宋嘉月的神思拉了回来,“下一次你们若再来,我不会见。”
这话不可谓不冷酷。
福安面色发白,却并不敢反驳,只又磕三个响头,携雪桃失落而去。
“王管家。”
俞景行喊住正要退下的人,“他们今日若带了东西上门,叫他们拿走。”
“是。”
管家恭敬应下他的话,这才退了下去。
福安和雪桃走了,宋嘉月的思绪依旧十分混乱。
她垂着眼,暗暗揣测里面藏着的其他因由,不自觉联想起前几日的那些。
一场特地演给别人看的戏,吐血昏迷,福安被赶出府……宋嘉月看一眼俞景行瘦削的侧脸,刹那一刻,心底陡然生出的念头让她有一些惶恐。
如果,如果俞景行这么做,是因为觉察到有人想害他呢?
仿佛一下能说得通了。
对于宋嘉月而言,却太过惊悚。
尽管她没有从小说里获知过类似的信息,尽管如此,但无法抹除这种可能。
俞景行身体不好和有人想害他这两者并不冲突。
小说里没有提也不代表一定不存在。
只是猛然意识到的这种可能性,让宋嘉月止不住心口发凉。
她一直觉得宣平侯府的人挺不错的,她原本以为这些离自己有点远。
即使所有猜测都是真的……
俞景行希望她插手吗?她又能帮到俞景行什么吗?
宋嘉月陷入沉思,感官也变得迟钝,没有注意到俞景行在看她。
待她回神,蓦地发现周遭的丫鬟小厮都不知去了哪儿。
廊下只有她和俞景行。
宋嘉月慢一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神,不觉咬了下嘴唇。
俞景行搁下茶盏,温和问道:“在想什么?”
不敢说也知道不能说,宋嘉月硬着头皮否认:“没有想什么。”
俞景行微笑:“在想福安的事?”
宋嘉月没有吭声,他继续问,“还是在想我怎么这样?”
这是想要和她聊什么?
宋嘉月抿唇,一双眼睛看着俞景行,等他先一步表露心迹。
“他当初是因为犯错,才会被调去外院。后来也是因为事情做得不对,才会被赶出府。”俞景行慢条斯理道,“我是对他寒了心,才会对他冷淡。”
“你也晓得我身体不好,为这些事费太多心神不值当。原本来这别院休养,想着可以躲闲,倒不想又为这些事闹心。他既已从侯府大门出去,便与我无关了。”
“喝茶。”俞景行一面说,一面执壶倒一杯茶递给宋嘉月,“至于别的事,你不用操心,该处理的,我都会一一处理好……哎,小心烫。”
提醒来得太迟。
宋嘉月已被一口热茶烫得直吐舌尖。
俞景行立刻探过身,要察看她的情况:“烫着了?让我看看。”
“没事。”宋嘉月别开脸,将手中茶杯搁下。
俞景行收回将要碰到她脸颊的手,微微皱眉,坐了回去。他想一想,慢慢同宋嘉月道:“你觉得他们两个人既未婚娶,即使彼此属意也并无过错,这没问题。”
“风情月意、男欢女爱,确乃人之常情。问题在于,如今这事压下去了才没有掀起什么波澜,若没有压下去呢?那丫鬟会面对些什么,难道他不清楚?”
“他们是走投无路只能这个样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