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心菜兜着刚刚洗过澡一脑袋蓬松绵软的毛毛,意图跳到窗户边去看看这个铲屎官到底干嘛去了, 该不会是自己偷吃小鱼干去了吧……
这场雷阵雨一直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等到雨霁云消的时候,街道上因为排水系统不畅而水流成河。被困在各处多雨耳朵屋檐下的行人依旧不能行走。蔺歌和孟微之站在宠物医院的门房屋檐下,等到院子里的积水褪去的差不多了, 才走过去上楼接卷心菜。
卷心菜大概是等的久了,看见孟微之的时候“喵呜”一声扑过来在她怀里,小爪子紧紧的扒着她的胳膊,探头探脑的看着周围, 生怕别人又把它带走似的。
“你不是贼胆大吗?”孟微之挠着它的脑袋,“怎么这么怕生?”
“这孩子脾气可真是太好了,”刚才给它洗澡的小姐姐笑着说, “一点也不闹人。”
“它只是懒而已……”
从宠物医院里出来, 蔺歌说要送她回去,孟微之摆手:“不用, 我自己开了车。”
蔺歌只好目送她倒车出了停车位, 消失在了公路上来往的车流之中。
他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打了个叉。又觉得,主要问题在于, 孟微之都不要他送回家, 他要怎么朝着自己目标努力?让人头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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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微之回到家之后, 刚把卷心菜从太空包里放出来,它就像是归山的虎大王一样,趾高气扬的蹲在自己的爬猫架上,努力的伸长它那其实并不存在的脖子,虎啸山林,满屋子都是它“喵呜喵呜喵呜”的叫声。
孟微之把零食给赵姨帮她放进冰箱里,赵姨一样一样拿出来的时候喊她:“了了,以后想吃什么就告诉赵姨就行了,大夏天的自己去超市多热啊,小心又中暑了!”
“您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孟微之拿了一罐冰可乐,又争辩道,“而且这些东西不是我买的,是别人买给我的。”
“你早上不是一个人出去的吗?”孟承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沙发背后。
“哥你竟然在家?”孟微之惊讶的回头,“那你早上干嘛不下来?”
“我刚回来的,”孟承思系着领带,“下午有个朋友聚会要去。”
“哦,那你下午又不在家吃饭,”孟微之掰着手指头数,“阿辞也不在,她又又又和许朝露逛街去了,爸爸也不在,因为今晚是嘉航新项目的奠基酒会……那岂不是就剩我和方姨?”
卷心菜“喵”一声表示还有自己。
“你又不吃人饭,”孟微之拍了拍它的小脑袋,“一边去。”
卷心菜拍了她一爪子表示抗议。
“那要不你跟我走,刚好让赵姨去和隔壁的张太太她们打牌。”孟承思把她拨到一边的卷心菜拉起来抱着,丝毫不在意自己刚换上的衬衫上会不会粘上猫毛,“都是我的校友和同行,年轻人居多,气氛不会很正式。”
“啊?”孟微之迟疑,“可那都是你的朋友……”
“没事,秦羲也在,她上次还说要带你去玩,”孟承思低头看看怀里的猫,忖道,“要不把卷心菜也带上?”
事实证明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孟承思做不到。
他真的把卷心菜装进太空包里带上了车。
孟微之面无表情的坐在后座上,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太空包,和卷心菜隔着透明罩子无言相望。
孟微之以眼神暗示卷心菜:你哥可能疯了。
卷心菜并不能get到她眼神里的真意,于是懵逼的“喵”了一声。
孟微之继续:你哥要带你去社交,将来你就是一只交际猫了。
卷心菜又“喵”了一声,意思是,中午没太吃饱,待会还给小鱼干吗?
它不能懂孟微之的意思,可是孟微之知道,它但凡是四十五度仰头自觉非常乖非常萌的开始朝着你喵咪咪,那就绝对是想要吃的了。于是她冷酷的道:“不能再吃了!”
卷心菜:哼!
他们聚会的地方是一个家孟微之没有去过的开放式餐厅,来的人不是很多,但是整个气氛都非常自由放松,不像是和长辈吃饭的时候围坐在一张餐桌前。小圆桌上都摆着鲜花和餐点,还有倒好的香槟,有人三两围坐在一起闲谈,有人坐在钢琴前投入的演奏,一个穿着黑色小礼服的女生在众人的撺掇之下甚至跳了一段非常迷人的探戈,大家基本都是英语或者西语交谈,孟微之这个和喵星人还在喵语交流中的就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但是她刚一进去,就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少女和猫的组合总是出现在童话故事中,让人想起红色的磨坊,白色的风车,陈旧的裂开古老痕迹的栅栏,青色的草地以及乡间的小路和被风吹散的融融蒲公英。于是穿着浅蓝色裙子的孟微之抱着毛茸茸的猫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的时候,他们都因为那一声绵软的猫叫而回过头去看她。
卷心菜又开始怕生,伸出爪子挡住了自己眼睛。
“天哪,”一个明显不是东方面孔的女生叫道,“她和猫咪都好可爱!”
卷心菜偷偷挪开爪子看了看,又继续挡住。
孟微之说了声“谢谢”,孟承思对着女生点了点头,一边走一边对孟微之道:“刚才那是jean,她的父亲是华尔街诺当思事务所的股票经纪人。”
孟微之“哦”了一声,心想你告诉我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处。
他们继续往里走,时不时的有人上来和孟承思打招呼,一直到走到某处,孟微之觉得自己在几个围坐在沙发上的人之间捕捉到一点熟悉的声音,不禁偏头去看,结果她不仅看到了秦羲,还看到了蔺歌。
最先注意到她的注视的是蔺歌,但是站起来叫她的却是秦羲:“孟老板!好久不见!”
她刚才说的还是英语,陡然换成了老燕京巷子里的京腔,竟然也无缝衔接的毫无违和感,孟微之走过去,笑道:“秦老板,最近在哪儿发财?”
“哇,它真是太可爱了!”秦羲旁边的一个小吊带裙女生几乎眼冒红心了,“金渐层对吗?一定是金渐层,你看它的小耳朵!”
“卷心菜,”孟微之叫了一声,“脸拿出来,害什么羞……别钻了你脸太大了我胳膊挡不住?”
卷心菜表示“我不听不听就是不听”,坚决的把大脸埋在孟微之的臂弯里,坚决不肯出来见生人。
孟承思把它拎过去抱着,道:“你去和ivy玩吧。”
孟微之知道他有心让自己和秦羲多接触,秦羲性格开朗善谈,有她在中搭桥在场的几位就算不能熟识也混个脸熟。果然几句话下来大家就知道了孟微之是孟承思的妹妹,还有人专门过来看刚才那个“带猫的少女”,她长相出众,免不了收获一堆夸赞。
“你坐啊,别拘束。”秦羲随手指了个空位,孟微之看过去,见她指的是蔺歌身边便知道她的好意,免去了和陌生人坐在一起的尴尬不适感。
孟微之过去坐在蔺歌旁边,故意道:“好久不见啊豌豆豆。”
蔺歌无奈:“不是说不在有人的时候叫吗?”
“又没人听见。”孟微之耸肩。
“你怎么过来了?”蔺歌问。
“赵姨去和隔壁张太太打麻将了,家里没人做饭,我哥就带我过来了。”
“你没有吃晚饭?”
孟微之“嗯”了一声,目光盯着吧台上一个青年在花样调酒,冰蓝色火焰在海波杯里腾起又灭,效果非常梦幻。
青年一抬头看到了她,微微一笑便端着那杯酒走了过来,用标准的英式对她道:“送给你,我的小姐。”
孟微之还没回答,蔺歌就冷漠的回绝:“她未成年,谢谢。”
孟微之:“……”
青年惋惜的叹了一声走开了,孟微之拽着他的胳膊:“你说谁未成年?”
“你不是不喝酒吗?”蔺歌毫不愧疚,语调正经,“你就是不喝酒。”
孟微之冷笑:“呵。”
蔺歌立刻转移话题:“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
“我不饿,随便吃点就行了。”
“走,”蔺歌起身,“去外面吃。”
一众正聊得兴起的年轻人并没有在意到他们俩的离开,蔺歌给她端了一盘小烤肠和南瓜饼,带着她到了阳台边。
钢琴低沉连绵,起伏如潮涌的乐声因为距离太远而更加隐约起来,这个时候孟微之才发现,外面又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雨声在仲夏的黄昏里显得尤其不真实,玻璃上横流的雨水模糊了窗外的世界,只能看到一片没有边际,没有棱角的绿。
孟微之用叉子戳了戳南瓜饼,板着脸道:“我不喜欢南瓜饼。”
蔺歌:“是吗?我记得方姨做这个时候你吃过啊……”
“我就是不喜欢南瓜饼。”
蔺歌只好道:“好,我记住了。”
孟微之低低的笑了起来,一抬头正撞进他的目光里,也像窗外连绵的夏雨,带着湿润温柔的意味,将她包裹而进。
她忽然问:“豆啊,为什么十年后的你和现在不太一样?”
蔺歌疑惑,问:“哪里不一样?”
“就是……”孟微之忖道,企图找个合适的形容词来概述自己的感觉,“总觉得你看人的时候像眯着眼,眼睛里很空,装不进什么东西。”
“哦,”蔺歌想了想,道,“可能是因为我近视。”
孟微之:“……………………”
第60章 【1.25-pm】
近视眼意味着什么?近视眼意味着如果不戴眼镜, 五米之外不分男女十米之外人畜不辩, 不是他故意高冷,而是近视给他看到的世界加了一层模糊的滤镜……
孟微之扶额长叹:“那你干嘛不戴眼镜?”
“我近视的又不严重,”蔺歌奇怪的道,“戴眼镜很麻烦的。”
孟微之:“……哦。”
她默默的吃掉了几个小烤肠和一个南瓜饼, 把盘子推到蔺歌跟前,嘟囔道:“我不吃了,不好吃。”
蔺歌尝了一个小烤肠,道:“还行吧……”
“那是因为你在英国被英国菜拉低了整体水准, ”孟微之道,“英国人有菜谱吗?”
“没有,”蔺歌如实道,“都是土豆和面包。”
他想了想又道:“可是我读书的时候不在学习吃饭, 方姨跟过去专门给我做——”
话没说完他一看孟微之的脸,立刻求生欲上来,改口:“你说得对, 这个很难吃。”
窗外的雨似乎越下越大, 风把院子里的几株似乎是新栽的香樟树吹的东倒西歪,甚至几枝树枝子都“噼啪”的打落在地, 孟微之呢喃道:“怎么下这么大的雨……”
“这种天气在燕京的夏天不是很多见吗?”
“是吗……”孟微之觉得自己的记忆好像总是很模糊, 清晰的就只有重生之后准备高考的这半年,过往之前的的日子都剩下一个模糊的大概。
她知道自己想忘了那些事情, 想忘了她曾和林陌烟形同陌路, 父亲过世家人疏远, 像一条永久的不归路,催促着她越走越远,再也回不到原点。
大概是窗外太热而屋子里冷气开的很足,玻璃上接触不到雨流的地方慢慢爬上了氤氲的水汽,凝结成一层薄薄的白雾,又转瞬之间消散而去,现出窗外如晦风雨。
秦羲过来叫他们俩回去:“我说你们到哪里去了?”
她虚虚的揽住孟微之的胳膊,小声问:“是不习惯和陌生人打交道?”
在场的各位都至少是大学毕业了的,大部分的都已经进入了职场时间不短,是尔虞我诈你来我往里混出来的人精。秦羲觉得孟微之就算是千金小姐,但也才刚刚高中毕业,应对这种场面肯定会有所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