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可是她心心念念了近十年,爱而不得的韩必啊。
她因为这个男人和林陌烟形同陌路,因为这个男人而在大学时放弃了表演而读了金融学的双学位,因为这个男人而赌气嫁到蔺家……那过去的十年里,她都在不懈怠的向他靠近。
可是最后的结果呢?
“孟小姐?”韩必见她走神,轻轻叫了一声。
孟微之回神,诧异道:“你认识我?”
韩必似乎有点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刚才我也在走廊上,本来想过去帮忙,没想到孟小姐先我一步过去了,后来秦老先生也来了,就没有再掺和。”
原来当时他确实是在场的……上一世帮孟辞笙摆脱骚扰的就是他,也是在他把孟辞笙送过来的时候,孟微之对他一见钟情。她那时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这个英俊绅士的年轻人身上,甚至忽略了自己的妹妹刚刚差点遭逢不测。
要知道,上辈子那次孟辞笙所受到的伤害和惊吓要比这一世严重的多。
孟微之心有愧疚,便对韩必说了声“告辞”,只身往大厅里找孟辞笙去了。
她冷淡离开,韩必“啧”了一声,对着身后门廊处的阴影道:“这小姑娘有点高冷啊?”
阴影里的人刚才一直半倚在拐角的栏杆上,却一声不发。他一只手腕边白衬衫袖扣解开,手指间夹着的烟燃烧了几点冷寂的火光。
“她就这脾气。”这人咕哝了一句,随手将还有半截的烟按灭在窗台的烟灰缸里。
韩必问:“你和她很熟?”
对方依旧保持着倦怠随意的姿势,因为身体微前倾,领带晃荡出去,光洁的银色领带夹上倒映出半轮明月。
“不熟。”他道。
“诶,明明是你对她有兴趣,偏要我去搭话,”韩必笑道,“人家根本不睬我。”
他语气里三分笑意,余下都是兴味,丝毫没有因为在孟微之那里吃了冷钉子而生气。
“而且你看她踹秦灏南那一脚……啧啧,真狠。”
“那是秦老二活该。”
“我说蔺歌,”韩必过去和他并排站着,“你什么时候,看上这么个有排面的小姑娘?”
蔺歌偏过头来。
他的眼底落了月光,于是整个瞳孔都看上去没有那么深沉的黑,像清冷剔透的琉璃浸了一层水。眼尾轻微上挑,弧度和眉毛一般,却并没有挑出多少风流狷狂,反而显得冷冽淡漠,几分不近人情。
他低声道:“我还不认识她。”
“不认识你怎么知道她脾气如何?”韩必看二傻子似的看着他,“不是哥说你,看上了直接出手不就行了,总这么端着你累不累?”
“没你累,”蔺歌整了整衬衫袖子,道,“话这么多。”
韩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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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微之一边往大厅走一边在脑子里和系统说话,没几句就大概弄明白了系统所说的“剧情副本”是什么意思。
“我必须按照副本的的轨迹生活吗?”她问。
“也不一定,”12306说,“只要阶段结局和副本没有大出入就可以了。而且还可以积攒积分,积分足够的话可以开启更多支线副本。”
“你刚才说的奖励就是积分?”
“积分是自带的,不管副本完成度高低都会得,区别只是在于多少。完成度高的副本会奖励营养液。”
“有什么用?”
“营养液可以兑换成积分,也可以兑换成地雷。”
孟微之觉得“地雷”听起来有点不详:“地雷又是干什么的?”
12306干瘪的声音带着刺刺啦啦的电流,似乎很是兴奋:“地雷可以炸掉宿主不喜欢的副本,炸掉之后相当于完成。”
孟微之惊讶:“这么好?”
“当然,我可是经由铁路交通和晋江文学城联合开发出来,充分考虑各类宿主需求的善解人意高品质好系统,”12306想了想,又给自己加了句广告词,“保证您的重生,一路畅通!”
孟微之:“……”
她在大厅窗户边的沙发上找到了孟辞笙。她坐在沙发一角,身上披着件大衣,微微低头,鬓发垂下扫在耳畔,看上去安静乖巧的要命。
她没什么事,孟微之对自己说。
这一次自己赶到的很及时,她只是受了点惊吓而已。
就这么隔着半个大厅的灯迷影乱、推杯换盏,孟微之注视着孟辞笙,良久。
直到她脑子里,12306忽然问:“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孟微之随口答:“我吃饱了撑的?”
12306说:“在您重生后的两个小时三十二分钟十八秒里您只喝了两杯雪莉酒,按照正常人类女性的进食量,远远达不到‘撑’这个程度。”
孟微之:“……”
“铁老板,”孟微之眯着眼睛道:“我觉得你离‘善解人意好系统’还差一段距离,需要继续努力。”
12306疑惑:“铁老板是叫我吗?”
孟微之道:“当然,你不是铁路交通研发的吗,不姓铁难道跟晋江姓绿?不太好吧。”
1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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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微之最终还是过去坐在了孟辞笙身边。
孟辞笙敏感的察觉到身边有人,原本还是一副大家闺秀的姿态,看见是孟微之却陡然更正经危坐起来。
孟微之觉得她这么装着也挺累的,于是道:“你要是累就先回去?”
“我没事,”孟辞笙摇头,“待会和你们一起回去。”
“随你。”孟微之说完起身离开。
她原本是想去问侍者拿一盘香草布丁给孟辞笙——她记得孟辞笙喜欢这玩意。可没等走到厨房门口就被几个千金小姐叽叽喳喳的八卦夺去了注意力。
她们谈论的对象是蔺三少。
三少单名一字“歌”。
蔺歌这个名字听上去多少有点女气,但是没人敢对他的名字有任何的调笑,不仅是因为他背后的蔺氏集团,更是因为他是蔺家这一代的独子,蔺老爷子钦点的接班人。他大学刚毕业回国没多久,却已经接管了蔺氏旗下最有潜力的科技公司,足见老爷子对他的重视程度。
现当下,遑论一些平辈,甚至是年岁稍长的见了他都得称一声“小蔺总”。
而让小姐们感兴趣的远不止这些,还有蔺歌的相貌。别说在燕京的公子哥里头数一数二,就算是当红的男艺人,恐怕能拔他头筹的也没几个。
人总是对于美的事物趋之若鹜,对同类的长相更是苛刻有加。但是见惯了风流俊秀男同胞的千金小姐们对于蔺歌,那是完全苛刻不起来的。
圈子就这么点大,拉出去谁家和谁家多少不攀点亲戚关系,上一代的未了,这一代还要继续攀。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小姐们才会聚在一起闲话几句,刚好路过听见的孟微之也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蔺歌啊……
这个人她不感兴趣。
其实也不怎么了解。
但是就在两个多小时、她重生之前,蔺歌还是她孟微之的法定配偶来着。
世界真奇妙。
……
两个人的姓名写在同一个户口本,或者说他们缔结了法定婚姻,和两个人关系不亲密,甚至形同陌路人并不矛盾。
孟微之和蔺歌的婚姻就是那种典型的“攀关系”联姻。
那时候蔺家正在给年岁渐长的蔺歌物色结婚对象,而孟承思和蔺歌是多年好友,自然而然的,蔺家长辈就物色到了孟微之头上。碰巧恰逢孟承思投了一个大项目,资金链有点供不应求急需融资,两家几乎一拍即合。
刚一开始孟微之当然不愿意。她心仪韩必,又和蔺歌完全没有接触过,要她嫁给一个陌生人,说什么也不干。
本来这事都已经快要黄了,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韩必和林陌烟订婚了。
关系本就僵硬到冰点的孟微之和林陌烟大吵了一架,从此分道扬镳。
气炸了的孟微之回头就答应了蔺家的婚事。
她根本就不喜欢蔺歌,但是她就是想让韩必知道,他不就孟微之,自有比他更优秀的人来就。孟微之高傲一世,哪怕在情场上输了,也绝不低头。
于是她就成了蔺歌的妻子,那一年她二十五岁。
……
转眼四年白云苍狗,转眼十年从头再来。
她从别人口中听到蔺歌这个名字,和刚才乍闻韩必一声问候,竟然同样陌生。
人说恍若隔世,大抵如此。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到底是没忘自己的初衷,拦住一名侍者要了一份香草布丁。
布丁送来的时候恰逢秦老先生进来致辞,在场诸位都举杯致敬,孟微之不得不停下来,等梁老讲完。
晚宴是慈善拍卖会,不过也就是给募捐集资走过过场,秦老先生这次要成立的基金会是专门针对hcl(多毛细胞白血病)。这种病即使放在白血病里也极其罕见,治疗困难,关注度也不高,梁老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募集成立基金会,希望给患者多一点帮助。
做慈善并非本分,不做也只是被人诟病几句吝啬无情。但是大多数商人都是愿意做慈善的,比如孟微之的父亲,他也曾经成立过一个基金会,专门资助抑郁症候群患者。
秦老先生言简意赅,没几句就讲完了,拍卖会至此开始。孟微之对拍卖会不感兴趣,来之前也没有准备要拍卖的东西,就端着布丁去找孟辞笙,可台上的拍卖师却忽然念到她的名字。
孟微之愕然转头看向台上,拍卖师手底圆桌上摆着的品被投射到他身后的大屏幕上,是一枚胸针。
她听见拍卖师来回说着什么“清朝珐琅”、“点彩技术”、“ 苗族拉丝工艺”、“价值不菲”之类的词句,注意力全都落在了那枚孔雀衔珠胸针上。
那是孟辞笙的东西。
孟微之记得孟辞笙戴它的次数不少,因为形状精致栩栩如生她还专门称赞过,由此印象尤为清晰。却没有想到孟辞笙会把它拿到拍卖会上来,还贯上了孟微之的名字。
前世的拍卖会上因为孟辞笙差点被李老二侮辱,她们一直在休息室里待到晚宴结束,加上孟微之的注意力完全被韩必夺走,她根本就不知道拍卖会上还有这么一茬。
孟辞笙……她这是在做什么?
讨好自己?
可是她对孟微之一向态度冷淡,连声“姐姐”都不愿叫,又有什么讨好的必要?
她心思急转,台上关于这枚胸针拍卖的已经接近了尾声,最后拍卖师一锤定音,高声道:“这枚孔雀衔珠胸针由蔺歌先生以十万元人民币拍得!”
孟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