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楼]
“蕾蕾，我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了。”程小瑜坐立难安，端起茶杯又神经质的放下。
“摆正心态。反正你现在没有工作，再糟糕还能坏到哪儿去呢。”向蕾在笔记本电脑上敲得噼里啪啦响，身旁还放着一本《税收征管法》。
两人身处的小船一阵晃悠，她手上一个没拿稳，笔记本差点喂了太湖的鱼。向蕾眼疾手快的稳住，叹了一口气道：
“真搞不懂文人的风雅，谈个事还得到乌镇来。”而且还不约个正经的馆子，对方偏偏选了在环着镇的乌篷船上见面，称自己随时会出现。
时间紧迫，她晚上就得直飞京城做回本职工作，所以四人连夜开车赶到乌镇；程父心中无烦事，就带着妻子转悠玩去，反正向蕾跟在程小瑜的身边他十分放心。
“你在写什么啊？”程小瑜想转移紧张的心情，干脆凑到她身边好奇的盯着屏幕。
唔，又是向蕾风格的简约高效PPT，大量文字和思维导图把程小瑜看得一愣一愣的。
“商人牟利无可非议，但是吕兵这个人已经坏到骨髓，必须得用法律的手段严惩。”向蕾边说着，手下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她本就没打算在阴阳合同的事情上放过人和影视，打算闲下来就写出详细的违法线索举报；可是当晚吕兵意图对她行凶，充分激起了向蕾的血性。她驱车到达乌镇后一夜未睡，用同样的方法找到五年内人和通过虚开公司、假报收入的方式，来偷税、漏税，甚至骗取退税，涉案金额初步统计得有八个亿；这还只是明面能追溯到的蛛丝马迹，背后所隐藏的滔天犯罪才刚显露出冰山一角。
如果被税务机关查证属实，人和影视不仅需要补缴税款及滞纳金，吕兵作为法定代表人同时要面临刑事责任，七年牢饭妥妥安排上；加上人和影视在这次风波中触及到政治敏感的底线原则，极有可能被上面拿来下狠手抓典型。
“可是会不会对你有危险啊？”程小瑜忧心忡忡。
向蕾举报的话，很容易成为超明显的巨型靶子，所有的恶意和报复都会朝她射来。
“别担心，我有办法。”按照现行的规定，向税务机关举报他人涉嫌偷税漏税，必须是实名制，而且需要提供内部材料。向蕾现在手头上掌握的，也只是内在关联；所以她只好在潘佳琪那儿卖个面子，请求对方能把她整理好的资料递到阎老的手上。
她有百分之九十的自信，阎老会对此事感兴趣。今年是国家战略十四五规划的元年，其中有一项内容明确指向要大力整治演艺行业的违法违规行为，同时新建十部以上法规或者部门规章；人和影视的阴阳合同一案的性质非常适合作为立法提案的第一炮，在增加阎老阵营的政/治资本方面会有极大的助力。
所以无论是从社会效应还是提高己方实力来判断，他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OK，搞定。”向蕾检查了一遍是否有语病和错别字后，心满意足的合上电脑。暂时回归法律理智的头脑也渐渐放松下来。她惬意的品着早已冷却了的乌龙茶，观赏眼前烟雨朦胧的江南水乡。
“我还是不明白，西瓜大大怎么会找到我的？我在剧组里只呆了十多天，一次都没有碰到过她本人，场务说她每天就只是闷在房间里改本子；唯一有过交集就是她向人和影视推荐了我。”
程小瑜还是丈二摸不着头脑，实在找不到突然被青睐的理由。
“你们很早的时候就见过了。”向蕾微微笑着。面试时她有预感还会和那位鸭舌帽女孩打交道，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在当下的狂风暴雨里及时递过来一把雨伞。
程小瑜苦思冥想也毫无头绪，缠着向蕾问来问去也不见她松口，又窝在角落继续翻找回忆的边边角角。
乌篷船慢悠悠的荡过一圈，回到了起始点。
这时，船尾突然晃荡起来，在深青色的湖面上摇出一波波水纹，有人上了船。
程小瑜抬头望去，那人走到她们面前，年纪不大，圆圆的脸蛋上挂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你们好，我就是西瓜。”
连霄和陆小棠站在望京某私人别墅外，从花园入口就能听到里间放着嘈杂喧闹的摇滚乐，周围其他的房子都黑着灯，颇有些怪异。
“还是别去了吧，又不认识人，况且向蕾也不在。”连霄站在门口犹犹豫豫快十分钟，还是迈不开步子。
陆小棠嚼着口香糖，倒是有些兴奋的东张西望：“怕啥，这不是有我在。而且你也听到冷总说的，让你来跟程民认识认识的事向蕾也知道，咱们也不算瞒着她。”
她看连霄还是有些怂的样子，直接拉过他往里走：“你先尝试迈出第一步，实在不行咱们就先离开。”
“行...行吧。”重度社恐患者连敲个门都需要深呼吸一次。
很快，大门被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年轻人打开，他神色警惕的的问道：“你们找谁？”
“额，我是连霄，冷总让我来的...”他支吾着表达不清楚，向陆小棠投去求助的眼神。
她只好接过话头：“连霄也是新传的艺人，冷俪总监邀请我们参加程民先生的巡演庆功会。”
年轻人露出恍然大悟的微笑，忙殷勤的迎进去：“人都在里面，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越接近中庭时音乐声更大，掺杂着女生兴奋的尖叫和男人们起哄的声音。转过走廊，又是一扇双开的昂贵木门。引路的人不急着打开，反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您二位第一次来，先说一下规矩。里面发生了什么，也只能留在这栋别墅里。如果被发现用手机偷拍偷录的，不好意思只能请您离开了。”
连霄和陆小棠面面相觑。这个庆功派对怎么有种鸿门宴的感觉？
连霄的退堂鼓都快打破鼓面了，但是看到陆小棠兴趣十足的投来个挑衅的眼神，又不想在她面前一怂到底，还是被迫点了点头。
年轻人这才满意的打开门——“欢迎来到Mr.程的乌托邦。”
饶是见多识广的陆小棠也被映入眼前的画面震惊到张大嘴巴。
整个房间巨宽无比，家具都渡上一层金边，在五颜六色的镭射灯照耀下散发出纸醉金迷的荒唐感；房内男男女女也有几十号人，男人都打着赤膊穿沙滩裤，女生统一着各式各样或性感或可爱的三点式泳衣；客厅的正中央甚至放置了一台超豪华的按摩浴池，咕噜噜的不停冒泡，有男女在里面如胶似漆地抱在一起啃来啃去。
年轻人似乎很满意二人的反应，一路带着他们向里走，边介绍道：“一层分为好几个娱乐区域，你们看左边，是程先生特地从澳门弄回来的摩托车模拟街机，光运费就得几万块。”
有男生正骑着摩托车耍帅，身下却咿咿呀呀的传出异样的声音。连霄定睛一看，有个女人居然趴在摩托车上，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居然是跨在她的身上。
他辣眼睛的赶紧收回目光，扭头却见陆小棠也好奇的伸过头。
连霄忙遮住她的眼睛：“别看了，会长针眼的。”
“啧啧啧，有钱人真会玩。”陆小棠摇摇头，小声的在他耳边嘀咕。
“右边呢，就是台球和麻将的区域；再旁边，是可以容纳二十人的私人影院。外面的泳池也可以正常使用，不过看你们...”年轻人打量了一下二人的穿着，遗憾的说：“别墅里也没有多余的泳裤和泳衣，只能下次来玩自带了。”
“我能不能先见一见程民先生？”连霄不自在的松了松领口。
他远远瞥见昏暗处的沙发上，有一个女生神志不清的仰躺着，脸上露出既痛苦又舒服的表情；身边还有两三个男生对她上下其手。
在国外多年，他太清楚对方肯定是吸了什么违禁药物，处于嗨翻了的状态，根本不知道周围在发生什么。
陆小棠也注意到这一怪状。她视力比较好，一眼就认出那个女孩子就是某时尚杂志御用的嫩模Emily。
“二位请稍等，我去问问程先生现在是否方便。”
见年轻人上往二楼，陆小棠赶忙扯住连霄匿在客厅的角落，直呼：“我靠，这哪里是什么派对，分明是妖魔鬼怪和酒池肉林嘛！”
她胆子大，还真拿出手机想偷偷摸摸拍下这荒唐的一幕。但是一看屏幕右上角的显示，信号是零格，除非能链接上屋里的WIFI，不然就是失联的状态。
连霄也沉下脸来。他听的国内歌手不多，但程民在里面算排得上号的；能够和对方见面他也很期待，不然也不会半推半就来到这里。只是这别墅里发生的事太令人作呕，而纵容甚至是主持这样庆祝活动的程民又怎么会是个好货色？
“连先生，你在这啊。跟我来吧，程先生现在有空见你。”年轻人招呼着，见陆小棠一起跟在后面又制止道：
“程先生只见他一个人，麻烦这位小姐自己找乐子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