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小镇笼罩在片宁静祥和之,艘乌篷船自人工河道缓缓滑过湖面,荡起层层涟漪,船老大站在船头摇橹,冲着沿湖石阶上搓衣洗衣的女人们摆手,操口吴侬软语亲切地打招呼。
女人们瞥他眼,笑着回应,继续闲聊搓衣。
夕阳落在湖面,泛起圈金波。远山披着袭橘红霞光,增添了不少柔和和恬淡,构成幅浓墨淡彩的水彩画。
处红砖灰墙的楼房下,自门外升起袅袅烟火气,土灶后传来窸窣的说话声和柴火哔啵声音。
“这个可以丢吧?”
方旋捡起根树枝,掰成两段,丢进前面的灶台里面。
旁边还着个六七岁的男孩儿,股脑儿地把脚上的柴火和树叶全部扔进去,振振有词地说:“就这样,烧得快点。”
话音刚落,里面的火光旺得呈橘红色,股浓烟凶猛地扑出来,把坐在前面的高矮呛得眼泪直流,整个厨房时间仙气飘飘,凡人难以久待。
方旋和小孩儿弯着腰被赶出了“仙境”,然后人半个门槛坐着。
“小雨,小方姐姐是我们家的客人,你作为我们家唯的男子汉,定要帮妈妈招待好客人,知道吗?”系着围裙的女人摸着小孩儿的脑袋,苦口婆心地嘱咐道。
小孩儿被委以重任,嗯嗯用力点头。
女人转头和方旋说:“别和姐客气,你来我这儿玩儿,哪里还要你干活的道理?有需要帮忙我会出来叫你的。”
说完话,女人又风风火火地回了屋子、照看她的大锅菜。
方旋托着腮和身旁的小孩儿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小雨!”不远处有群孩子跑来,为首的男孩儿亲热地叫着方旋身边人的小名,“起来玩儿啊,葱花儿买了个溜溜球,过来和我们起玩啊。”
小孩儿眼神微动,目光落在其个小男孩手的溜溜球上,然后下意识地站起来,下秒他想起妈妈的嘱咐,转过头看向他们家的客人,眼神有些可怜巴巴。
方旋努努嘴,说:“去玩儿吧,姐姐就坐在这里,不用你招呼。”
小孩儿咧嘴笑起来,跑出去几步,又转头问她:“姐姐你要起玩吗?”
方旋很酷地拒绝了这个小屁孩游戏。
暮色四合,天色渐渐转淡,每家每户飘出了伙食烟气,街道两旁到处都是大人们叫自家孩子回去吃饭的唤声。
小撮男孩子围着个溜溜球你言我语,分时段和频次依次把玩,另边道路空地,是四个女孩子在跳皮筋,个女孩子跳上根皮筋,又跳下,脚底勾住另根,起压在地上,众人屏气凝神,纷纷注视着她下步的动作。
方旋的目光也顺着女孩的动作移动,跳完圈,这些孩子的家长个个过来叫人回家吃饭,两撮小孩儿相约吃完饭再玩,各自散去。
方旋也领着人回屋吃饭。
距离她离开南城已有七天,今天是她和商临举办婚礼的日子。
那天她从公司请完长假,在办公楼下换了沓现金,揣上她的身份证和换洗衣物直奔车站,目的地是她临时决定的,选了这个她在大学时期做过社会调研的水乡小镇。
只是没想到她踏上小镇,便遇到当年遇见的熟人,年纪比她大十岁的单亲妈妈,拉着她要去她家住,方旋无法推辞,借住了这几天。
吃完晚饭,天色已经全部转黑,夜幕沉沉降临,灯笼悬在屋檐摇曳,湖面清浅荡漾,映着盏盏人间灯火。
方旋和大姐说了声后,跑到街头的小卖部。
“老板,我打个电话。”她把十块钱拍在货柜上,朝老板喊道。
老板捧着饭碗正忙着看晚间连续剧,摆摆手,说:“随便打。”
方旋拿起电话,随即拨了串号码,熟悉的音乐声在耳边响起,紧接着那头接起电话,她率先开口:“元元,是我。”
下秒,她听见聂维芙那头声尖叫,然后传来东西掉落的动静。
“你要吓死我们啊。”聂维芙压低了声音埋怨道。
方旋把手机拿远了些,无奈地轻笑。她之前离开,什么人都没告诉,甚至连手机都没带,就是怕多出事端。
而现在打,是因为婚礼的期限已过,想来南城所有人都知道她和商临崩了,她逃婚了。
“我在外面散心,今天和你报个平安。”她说。
聂维芙还在另头缓劲,沉迷着不说话。
她继续说:“我没什么事,你们不用担心,你帮忙替我向我爸妈报个平安。”
电话里片安静,只有轻缓的呼吸声传到耳边,方旋说完了该说的话,见她没话可说,打算挂了电话:“我没什么事了,我和公司请了个月的长假,时间到了我会回去的。”
那头依旧不声不响,她想了想:“那我先挂了啊。”
说着作势要挂电话,聂维芙慢吞吞地出声:“你不问问婚礼的事?”
方旋绕着电话绳的手指顿,沉默片刻说:“取消了吧。”
聂维芙没好气地说:“新娘不在,当然取消了。你现在打电话不就是故意凑着这个时间吗?”
方旋讪讪地笑了笑。
聂维芙接着说,“是舅舅和舅妈家家打电话过去道歉取消婚礼。”
愧疚感顿时涌上心头,她这十几年来任性肆意,没什么东西是她得不到的,就连她唯执着了许多年的男人,在最后刻也将到手,只是在最后秒轻易放手,这切是她的父母在替她担着。
聂维芙说话大喘气,说完下面的话:“对外的借口是你身体不好所以婚礼暂时取消,等你身体好起来后,两家再办婚礼。”
方旋神思微滞,啊了声。
“什么意思?”她问。
聂维芙耐心地解释说:“原本舅舅说取消两家的婚约,但商临不同意,他说你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间再办婚礼。他愿意直等你。”
方旋脱口而出:“他吃错药了吧。”
聂维芙说:“他有没有吃错药我不知道,我知道他这些日子为了找你翻遍了整个南城,他还去找了黄芸,当然我不知道为他说好话,我是在陈述客观事实,不带任何感□□彩。”
方旋顿住,声不吭,目光飘向小卖部里的电视机上,黄金档热播部腻腻歪歪的爱情偶像剧,老板回头看了她眼,随口问道:“打完了?”
她回过神,只笑了下,冷不丁地问聂维芙:“你在家里吧?”
“是啊,躺着和你通电话。”那头说。
“暂时这样吧,有事我会再给你打电话,不用担心我。”方旋说完,随即挂了电话。
她又掏出张二十块,买了几罐啤酒拎回去喝。
另头南城,“在家”的聂维芙打完电话,转过身冲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摊摊手。
坐在她身边的沈礼揽住她,替好友说好话:“他现在处在感情迷茫阶段,咱们对他有点耐心。”
“我表姐耐心了十几年,也没见他给点好脸色来。”聂维芙没好气地把手机丢给沙发上的男人,“就次,是个座机号码,你要的话就拿上,自己去查她在哪里。”
商临推开酒瓶,握着那支手机愣愣地看着那个号码。
聂维芙又添了句:“我劝你想清楚,她能逃婚说明她对你已经失望透顶,你如果没那个意思,千万不要再去招惹她。”
他像是没听见似的,低垂眼眸,酒气弥漫周身,他的目光却异常清明,长睫微颤,盖住眼底溢出的情绪。
他把手机放在桌上,然后冲包厢里的人挥了挥手,径自离开会所坐车回了家。
他开门进屋,闭着眼在玄关换上拖鞋,然后趿拉着鞋子走进厨房,抹黑给自己倒了杯清水。
咕噜咕噜喝完杯,他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客厅里的团黑影,差点儿吓跳。
他打开灯,发现是她妈坐在沙发上,顿时生出无奈:“妈,大晚上的您不去休息,坐在这里吓我做什么?”
商母原本是等他回家,想找儿子聊聊,等着等着,个没撑住,睡了过去,睡到儿子进屋。
她转过身,上下打量自家这儿子,面色疲惫,头发凌乱,衬衫皱巴巴的,浑身上下透着股浓浓的酒气,像是个滚过桥洞的流浪醉鬼。
“你现在还有心情喝酒啊。”
商母气不打出来,“我要是阿旋,看见你这副邋遢样,我立马找别的男人。”
商临抿着嘴唇,神色不明,没有开口。
商母缓了缓气,从客厅出来走到他面前,她拍着儿子的肩劝道:“儿子,我看这婚事还是算了吧,你看阿旋追在你身后这么多年,你对她也没半点意思。现在她终于想通了,不愿意嫁给你,我看就这样吧,咱也不用让你方叔叔他们赔礼道歉补偿,我们就当这桩婚事没存在过。”
商临打开水槽,把玻璃杯往水下冲了冲放好,然后重新关上,才看向他妈:“您不是挺想让她当您儿媳妇的吗?”
商母幽幽地叹口气:“妈是喜欢阿旋,很想她当我儿媳妇。说实话我得知她逃婚的那刻,其实挺生气的,临门脚给两家搞出这些事。”
她抬手帮儿子捋了捋短发,“这些天我也常常在想,婚姻或许对男人来说就像吃饭喝水样平淡无奇,但对女人来说是辈子的事,女人在感情这方面远比男人重视得多。阿旋从小就喜欢你,喜欢了你那么多年,支撑到现在很不容易。妈妈是过来人,当年追你爸追得连你外公都骂我,所以我懂阿旋的心思。两家合作没有必要定要以婚姻作筹码,虽然联姻是最稳固的种手段,但我们家、方家还是希望你们小辈能遵从内心,不用勉强。”
“我想和她结婚。”商临看向别处,干巴巴地开口。
商母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自家儿子。
商临收回视线,郑重其事地告诉他妈:“我想和方旋结婚。”
商母:“可是她现在不愿意嫁给你了。”
“我会去找她,求她嫁给我。”他立马说。
商母嘴角抽,顿了顿,好心劝道:“儿子啊,你还是先搞清楚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吧。我和你爸,还有你方叔叔他们,经不起你们年轻人屡次三番的折腾,这些日子我们两家的脸全挂在门口让人随便摸随便看了。你如果只是因为不习惯她的离开,或者是出于你的自尊心受到伤害,妈觉得还是算了吧。”
商临不作声。
商母上楼前转头望了眼,她儿子站在偌大的客厅,孤寂冷清的身影挺拔而立,借着窗外月光照耀,她仿佛看到了儿子脸上出现些许迷茫和无助。
她摇了摇头,慢慢走上楼。
第二天早,商母下楼转了圈,发现商临已经不在家。
作者有话要说:旋姐:晚了
明天努力多更点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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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小仙女们笔芯,么么哒=3=
。格格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