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咒术界的御三家, 占据着最多的资源,享有最优渥的待遇,禅院家的仓库内摆放着的资源远非任何人可以想象到的丰富。
抛去一些攻击性的咒具, 这里还有着被登记为特级的两面宿傩的手指。
真人原本来这里一趟的目标就是拿到手指而已。他原本对于这趟行程抱有着不甚在意的心态, 甚至是在最开始是想把这件事推给花御,直到他听见那位说了一句话。
“在那个时候禅院家会发生一些有趣的事情。”
对方笑眯眯的侧首,看着真人:“你去的话说不定会遇见一位眼熟的老朋友。”
“哈?老朋友?”
双臂枕在脑后,真人朝后仰着身子翘起了腿,在认真思索片刻后始终没有想到自己有什么朋友。
“忘了吗?”
对方拂了拂因为坐姿而有些发皱的衣角,漫不经心的提醒道:“之前你曾经无法碰触到的那个灵魂, 这次说不定可以碰到哦。”
仅仅是这一句话就让真人想起来了自己曾经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遇见的那个特殊的人类。
也只需要这一句话,真人便改变了念头跑来了禅院家,而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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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微微睁大, 看到逆着光站在门口的曾经本应死去的人类再次出现,真人终于忍不住裂开嘴露出了一个堪称友好的笑。
“好久不见。”
将到手的任务目标放进衣兜内, 真人起身, 朝着门口走了几步,张开双臂做出了类似于拥抱的动作,眼睛里面是纯粹的好奇:“你竟然真的活下来了……或者说是复活。”
“继上一次的碰触之后, 你又给了我一个惊喜。”
发丝散落在身后, 真人单手插兜笑眯眯的伸出了手,做出了与曾经一模一样的动作, 略略压低了前半身, 缓慢说道:“希望这次,这场游戏能够玩得更持久一些。”
“游戏?”
伏黑千鹤缓慢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眯起眼打量着面前的咒灵, 倏的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嗯嗯, 你说得对,希望这次这场游戏能玩得更加的愉快,也更加的……持久。”
话音刚刚落下翻涌的灵海将此地包裹,寒芒撕裂室内昏暗的黑雾,打造自平安京时期的太刀发出低吟。
“哈哈哈,只是这样的攻击是没有办法对我造成任何伤害哦。”
好心的向对方介绍着,真人的手臂已经变作了类似于刀刃一样的形状,将髭切的锋芒挡下。
“是吗?”
懒散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咒灵,伏黑千鹤漫不经心的笑了笑:“你不妨再看看?”
刀刃没入血肉的声音响起,暗色的污秽一样的血液溅在了地面上。
“没有文化真是一件容易吃亏的事情呢。”
甩掉刀刃上沾染的血渍,伏黑千鹤轻抚刀身,唇边绽开一抹笑:“髭切,锻造于平安京时期,曾经斩下过茨木童子的手臂。”
“你又哪里来的自信,自己会比那位大妖怪更加的坚韧耐砍呢?”
抬眸,沉沉的暗色之中一抹接近于黑的血色蔓延开来。
“这场游戏,你可要撑得时间久一些哦。”
肉眼无法捕捉到的刀斩划破了空气,咒灵的左臂连同小腿一齐断裂。
“哼哼……哈哈!”
忍不住发出了愉悦的笑声,伏黑千鹤褪去了在别人面前的所有接近于人的温和柔软,唇边笑容越发诡异,看着因为断掉了腿而跌倒在地的真人,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他,眸底兴奋与暴戾伴随着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一同蔓延。
“咒灵的身体果然也很有趣。”
看着身体迅速复原的真人,伏黑千鹤舔了舔唇,腥红的舌尖划过唇瓣,眯起眼,低笑着吐出暧昧不清的字眼:“那么,你可以让我来仔细的研究研究吗?”
伏黑千鹤竖起一根手指放置于唇边做出噤声的动作,缓慢地踱步靠近眼孔骤缩的咒灵,弯下腰,轻声呢喃着:“我保证,只是稍微有些疼而已。”
阴影遮掩住了伏黑千鹤的半张脸,只露出了洁白漂亮的下巴。
“所以,你可要坚持的久一些哦?”
死寂的空间内,分明是狩猎人类的咒灵他却由心底腾升起了一抹恐惧,在看到对方那双眼睛时,真人恍惚间错以为自己正在与一只看不清面貌的未知生物对视。
那是凌驾于自身的另一个层次的生物。
而且,更让真人感到有些心悸的是伏黑千鹤说的这几句话——那是他曾经以玩弄老鼠一样的态度对待曾经的对方时所说出口的话。
全都记得,一字不差的对方全都记得。
事情发展到了这里已然变得荒谬而又可笑,就像是异常荒诞的闹剧,曾经的猎人与猎物位置调换,曾经被迫进行无望挣扎的猎物如今伸出了利爪与森白的獠牙,戏谑的紧跟在猎人身后,看着对方挣扎。
“滴答——”
暗红的血珠摔碎在地面上,被掩盖在沉重的脚步声下。
大半的身躯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用光了所有的改造灵魂,甚至是现在连恢复肉身的伤都做不到的咒灵开始仓皇的试图逃跑,皮肉翻卷伤痕累累。
“哒哒——”
故意被踩踏出来的脚步声缓慢逼近。
“呀,速度慢了下来哦。”
站在最深沉的阴影之中,伏黑千鹤不知何时收起了太刀,慢悠悠的像是散步一样,神态悠闲而又惬意,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满身狼狈的咒灵,记忆深处曾经被对方虐杀的场景一一浮现。
无望的挣扎,趴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的被碾碎所有骨骼,怀揣着希望然后再被抛入绝望,死亡之后给恋人与孩子留下深刻的心理创伤……
真是让她感到记忆深刻。
笑吟吟的看着连人形都很难维持的咒灵,伏黑千鹤视线落在对方带着缝合线的皮肤上,蹲下身来对着他伸出了手。
张开五指,伏黑千鹤看到对方本能的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随即轻笑一声,丝丝缕缕嘲讽之意蕴含其中。
“原来你这种咒灵也会害怕啊。”
轻叹消散在黑暗里,伏黑千鹤歪了歪头,在看到对方面孔上流露出来的惊恐之色时笑的越发灿烂:“你之前不是很好奇我的灵魂吗?”
强势的摁住了对方的手掌,伏黑千鹤垂眸,额前垂落的发丝遮挡住了她的眼睛,在真人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唇边不变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来,这次就满足你的好奇心。”
轻声的呢喃消散在耳畔,就像是对一个调皮而又顽劣的孩子做出妥协一样。
就像是被蛊惑了一样,理智与本能告诉真人应该松开手挣脱开对方的禁锢,但是身躯却下意识的遵从了对方的话语,朝着对方的灵魂窥探。
曾经仿佛隔着壁垒的隔阂消散,这次真人很顺畅的窥视到了让他彻底感到惊恐的存在。
比夜色更加浓郁的黑暗,比深渊更加深邃的空寂。
然后,就在这样的虚无之中,一双腥红的竖瞳睁开。
就像是被什么无法忤逆甚至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生物给注视到了,大脑、身躯、精神连同灵魂一起颤抖,凌驾于理智与情感之上的本能叫嚣着支配了咒灵。
“——!”
难以言喻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哀嚎响彻在这方天地。
松开了手,笑眯眯的看着瘫软在地上已经失去了理智与思考能力的咒灵,伏黑千鹤眼角的魔纹缓缓退散,像是轻抚受到惊吓的孩子一样拍了拍对方的脑袋。
压低了声音,柔和的低语传入真人的耳内。
“知道你为什么无法触碰到我的灵魂么?”
“因为……”
“我远远地凌驾于你之上。”
并非是区区实力或者其他等级可以概括得了这种差距,这是跨域了次元与维度的绝对的凌驾和支配。
“现在,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了呢?”
站起身,随意的伸手穿插进发丝之间,将额前的碎发捋至脑后,伏黑千鹤毫不在意的肆意的将自己克制着的一面暴露于咒灵面前。
那是同展现在别人之前都不一样的漆黑浓郁的恶。
眼孔收缩至极致,在意识消散的最后,真人只有一个想法——这绝非是人类。
尽管只有一眼,但是那个灵魂的本质形状,是……
“怪物。”
破碎的音符伴随着建筑物崩塌的声音一起响起。
地面被撕碎,空间开始坍塌,虚无的旋涡将时空搅碎。
伏黑千鹤双手插兜慢悠悠的走出了大门,在她身后整栋建筑物如同被推倒的积木一样一点点崩溃坍塌,发出了巨大的轰鸣。
在最后,伏黑千鹤侧首看了眼身后倒塌的废墟,摸了摸下巴,眸色加深:“这是……”
领域。
和那个咒灵不一样的领域。
“时空方面的……吗?”是时间溯行军?但是看波动又和咒力接近。
看样子那只咒灵也不过是个棋子。
咒灵,时间溯行军,食人鬼,御三家。这件事情可真是麻烦。
不爽的“啧”了一声,伏黑千鹤将这件事全部记在了心里,打算回去后扔给新上任的时之政府表侧领头人处理。
而伏黑千鹤刚朝着之前离开的地方走了没几步就听见了略有些凄厉的惨叫。
伴随着几声愤怒的怒斥,伏黑千鹤模糊的听到了“禅院甚尔”“禅院家”和“白眼狼”的字眼。
甚尔?
脚步一顿,伏黑千鹤随即加快了速度朝着庭院奔去。
而等到伏黑千鹤赶到的时候刚抬眸就看到了略有些暴力的一幕,
穿着黑色贴身衣衫的伏黑甚尔单手捏着一人的脖颈,眉宇之间阴郁的暴戾和怒意翻涌,散落在额前的碎发略略遮挡住了他的眼睛,一只像是虫子的咒灵盘绕在他的腰腹与肩膀上。
□□在外的胳膊上肌肉因为用力而绷紧,流畅的线条之下充斥着骇人的爆发力。
“哈?你丫刚刚是在说我吗?”
伏黑甚尔冷笑一声,随即扯出一抹足够吓人的凶残的笑,唇角上的伤疤也随之上扬。
而在伏黑甚尔的脚边,伏黑千鹤粗略的看了一眼发现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的人。
就在此时伏黑甚尔捏着的力气又一次加大,伏黑千鹤甚至感觉自己都能听到对方脆弱的喉咙发出的骨裂的声音。
“甚尔,你怎么来了?”
淡定的跨过不知道是不是尸体的人,伏黑千鹤略有些好奇的出声询问道。
而听到了熟悉声音的伏黑甚尔猛地回头,在看到面前人略有些破损的衣衫和衣裳上的血渍时瞳孔微缩,片刻的呆滞后周身本就极低的气压再次降低,伴随着杀意一同朝着禅院家的人压去。
“千鹤……这些杂鱼伤到你了?”
本就重伤在身的一众禅院家在突然被这种逼人的杀意笼罩时差点没有喘过气——你都说我们是杂鱼了,我们能伤到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