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脸倦容,半靠在榻上,安王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母后,儿子听说你病了,可要紧?”
齐皇后摆摆手,示意安王不必忧心,“紞哥儿来了,坐下说话吧。母后没事,就是这几日晚上睡不太好,这才叫了太医过来开了点安神的药。”
“母后也该保重身子,外面的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行了。母后如此操劳,儿子怎么忍心。”安王一脸关切的说道。
齐皇后笑了起来,“说这些做什么,放心吧,母后的身体好着了。倒是长乐这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知道?”
安王神色微动,若无其事的说道:“母后不用担心,大姐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她只是一时间还没做好出嫁的准备而已。”
齐皇后蹙眉,果真如此?揉揉眉心,“都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本宫还担心将她的年纪拖大了,这丫头倒好,竟然还没想着出嫁。罢了,姑娘家脸皮薄,过些日子就好了。紞哥儿,你们姐弟感情好,你有空多去看看她,可别让她闹起来。”
“母后放心吧,儿子一会就去。母后也别担心了,这门婚事极好的,二表哥一表人才,配大姐姐再合适不过。大姐姐很快就能想明白的。”
齐皇后笑了起来,“说的不错,这门婚事本宫也是极为满意的。之前同你父皇说起来,瞧着你父皇的意思也有些松动。只是若是要恢复你外祖家的爵位,怕是要委屈你大舅舅了。”
“大舅舅定会理解的,母后不用担心。”
“说的是。”
母子两人又聊了会,安王才告辞,起身去了后面看长乐公主。
长乐这会正在和长平还有长安说话。长安已经做好了送给长乐的礼物,约着长平一起过来赠送。长安做了两扇小屏风,让长乐极为欢喜。至于长平,则是从罗嫔的库房里夏选的一串珍珠项链做为礼物。论贵重,自然是珍珠项链。但是论心意和诚心,自然是长安亲自做的屏风。
不过长乐一概表示很喜欢,让丫头都仔细收起来。
三姐妹一起坐下来喝茶吃点心,长平有些感慨,也有点小小的嫉妒,“还是大姐姐有福气,这门婚事可是再好不过。”
长安也点头附和,“说的极是,齐家二表哥妹妹也是见过的,真正是风流俊俏的很,大姐姐有福气。”
长乐笑了笑,笑容并没有到达眼底。身为皇家女儿,这婚事自来是没有她说话的余地。“行了,什么福气不福气的,都少说两句,这么多东西还堵不住你们的嘴不成?”
长安顿时笑了起来,“大姐姐这是害羞了吧。”
长平拍手笑道,“三妹妹说的没错,大姐姐这定是害羞了。”
长乐很是无奈,“都别光顾着说我,长平,邱家五郎我可是见过的,长得也是极好的。二妹妹有没有一点动心啊?”
长平的脸微微红了红,显得极为羞涩欣喜,“大姐姐可别笑话我了,那邱五郎再好也比不上齐家二表哥。”
“你就口是心非吧,瞧瞧这脸蛋,红的跟什么似得。心里欢喜的很,嘴上偏偏还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倒是要看看,你这脸皮究竟有多厚。”长乐说着,伸手去掐长平的脸颊。长平笑着躲开,长安拍手大笑,三姐妹闹在一起,也算是痛快。
宫女进来禀报,说是安王来了。三人止住了笑声,长安率先说道:“既然四弟来了,咱们就先告辞。大姐姐,改日妹妹们再来。”
“好,我也不留你们,改日咱们再聚在一起说话。”
安王进来,桌面上还摆着没来得及扯下的点心。微微挑眉,说道:“弟弟听说长平和长安过来了,没打扰到姐姐吧。”
长乐瞥了他一眼,总之是没拿正眼看他,“叫姐姐不会吗?什么长平长安,她们是你的二姐姐和三姐姐。”
“大姐姐这是怎么了,一股子火药味。莫非大姐姐还再生弟弟的气。”安王在长乐对面坐下。
“哪里敢生你的气。你如今长大了,主意大的很,别说是我,就是母后也管不了你了。不过四弟,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算计我的婚事。我是你的亲姐姐,你这么做,可有想过我的感受。”长乐极度不满,语气很是严厉。
安王一脸平静,丝毫不受影响。“大姐姐果然还怪着我。今日我来,就是想同大姐姐说清楚。正是因为大姐姐你是我的同胞姐姐,我才会促成这门婚事。这门婚事,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最合适大姐姐的。大姐姐嫁过去,定会幸福美满,外祖家的爵位也能恢复成国公爵位。这样不好吗?为何大姐姐就是不满意?为了这事还同弟弟怄气,大姐姐觉着合适吗?”
“那是我的婚事,不是你的婚事。”长乐气急,接着正了正神色,“是,你说的都有道理,婚事如何,都轮不到我一个姑娘家去挑三拣四,可是也轮不到你这个做弟弟在那里上串下跳。若非你帮着那齐二郎在父皇面前挣表现,父皇未必就会指下这门婚事。哼,现在说什么都完了,你如意了吧。”
“好,先不说这个。”安王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弟弟就问大姐姐一句,不嫁给齐表哥,你打算嫁给谁?或者说你想嫁到哪户人家去?你告诉弟弟。”
长乐没话说,她谁都不想嫁,一个都看不上眼。看的上眼的人,不可能放弃前程尚公主。愿意尚公主的,她却一个都看不上。比较起来,这齐二郎倒是取了个平均值,刚刚好。
“大姐姐没话说了吗?”
长乐苦涩一笑,“事情都定下来了,你让我说什么?你觉着我该说什么?”
“大姐姐何不放开胸怀,仔细的想一想,这门婚事真的是再合适不过。大姐姐生气,你怎么罚我都没关系,但是弟弟希望大姐姐不要糟蹋自己的身体。”
长乐讥讽一笑,“你放心,我身体好的很。我也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放心吧,我自己会想开的,也会安心的嫁过去,更会安心的过好自己的日子。总之你所担心的,都不是问题。如此,你满意了吗?”顿了顿,长乐又说道,“反正我是在公主府过日子,我要是看谁不顺眼,我直接关了公主府的大门就行。行了,你若是没别的事情就走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大姐姐,不管你现在有多不高兴,将来你都会感激弟弟的。”安王笃定的说道,长乐回他一个鬼脸。
安王却笑了起来,“长安不错,长平就算了吧。以后大姐姐还是少和长平来往。免得被她们两兄妹给牵连了。”
长乐极度不满的盯着安王,“怎么,四弟刚刚干涉完我的婚事,如今又要干涉我同什么人来往。你是不是觉着我拿你没办法了?你给我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大姐姐息怒,弟弟也只是担心大姐姐。”
“不需要你的担心,你给我出去。出去。”长乐气急败坏,跳起来,去推安王。别看安王嘴巴子利索,脑子好使,身子骨可不行。长乐一时间激动,没能控制好力度,竟然将安王推到在地上。
长乐愣住,安王微蹙眉头,显得有些痛苦。长乐想到安王的身体,紧张起来,急忙蹲xia身,“四弟,你没事吧?”
安王勉强笑了笑,“大姐姐放心,我没事。我又不是瓷器做的,推一下就碎。”
“真的没事?”
“当然。”
安王小心的站起来,总觉着身上有些难受,不过并没有露出痕迹。干脆告辞了长乐,回到断本宫,这才让人去请太医。
齐皇后得知安王请了太医,顿时就急了。长乐也不放心,陪着齐皇后一起去看望安王。到了端本宫,齐皇后叫来太医询问,“安王的身体究竟如何?可有要紧之处?”
太医不敢隐瞒,说是安王的手骨有些问题,有骨折的可能。
齐皇后一听手骨有问题,顿时就觉着天旋地转,跟天塌下来一样。好生生的,怎么会骨裂。
长乐也很意外,安王摔倒在地上,若是有问题也该是腿上或者是身上,怎么会手骨出了问题。见齐皇后着急的都快昏过去,长乐不敢隐瞒,当即就同齐皇后说了之前推了安王一把,将安王推倒在地上的事情。
齐皇后气的火冒三丈,想都没想,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平日里本宫是怎么教导你的,他是你弟弟,身子骨不好,你不好好爱护他,竟然还动手推他。你这是安的什么心,你是要将本宫的心血都毁了吗?”
长乐委屈极了,又后悔又痛苦,捂住被打的面颊,忏悔道:“母后,女儿不是故意的。女儿只是轻轻的推了他一下,哪里就想到会这样。”
“你放肆!你太让母后失望了。等事情了了,本宫再来收拾你。总之你给本宫听好,若是紞哥儿有个三长两短,本宫一定不会请饶你。”
长乐痛哭失声,“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安王一脸痛苦的躺在c上,手上敷了药,又被夹板固定住,动弹不得。听到长乐的哭声,又听到齐皇后的叫声,安王更加烦闷。见齐皇后jin来,安王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母后,你别怪大姐姐了,她是无心之失。也是儿子糊涂,倒下去的时候,用手撑地,没想到竟然会骨折。说来说去,也怪儿子这身子骨太弱,别说习武,连一般的运动都不行。这不,竟然骨折了。”安王故意做出一副轻松的模样来,就是为了让齐皇后不要太担心。
齐皇后哪里能不担心,安王就是她的命g子,命g子都出了问题,齐皇后又如何能够冷静。“紞哥儿,痛不痛?让母后看看,这可怎么得了。你大姐姐可真够狠心的,她怎么可以这么伤你。以前学的东西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竟然对亲弟弟下这么狠的手,简直是不可原谅。”
安王苦闷,“母后,儿子没事。太医说了,只需安心养个一个月就行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哪个庸医说的只需要养一个月。不行,你住在这里本宫不放心,本宫这就让人将你接到凤仪宫去。等你的伤势好了,你再住回来。”
“母后,儿子不用。儿子住在这里很好。”
“这里好什么好,连个妥当的人都没有。紞哥儿,母后不看着你,这心里头就发慌啊。你跟着母后回去,有母亲q自照看你,你这手定能恢复如初。”
安王一脸无奈,齐皇后一片慈母之心他如何不知道,可是他就是不想住到宫里面去。不过就在他为难的时候,皇帝的到来解了他的围。
乾德帝得知消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如何?可要紧?朕听说老四的手骨折了,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骨折。”
齐皇后语塞,不想将长乐推出去,好歹也是她的女儿。长乐却不这么想,主动站出来,承担自己的责任。“父皇,都是女儿的错,要不是女儿推倒了四弟,四弟的手也不会骨折。女儿有愧,父皇,母后,你们责罚女儿吧。”说完,长乐就底下头,等待着惩罚。
齐皇后嘴唇哆嗦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乾德帝眯了眯眼睛,暂时也没表态。
安王急切的说道:“父皇,母后,这不怪大姐姐。大姐姐也是无心的。是儿子的身子骨不争气,才会造成这个后果。还请母后和父皇能够原谅大姐姐,不要责怪大姐姐。”
“四弟你不用再说了。”一颗一颗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最终没入地毯中。长乐愧疚极了,她很自责,她怎么这么没分寸,明知道紞哥儿的身体不好,她还冲动的对紞哥儿动手,真是不可原谅。
乾德帝瞪了眼安王,然后又对长乐说道,“行了,比哭了。看你这样,朕也知道你现在自责的很。这一切都是意外,以后多加小心就是。至于紞哥儿的伤势,好生养着,这段时间就不用去书房了,等伤养好了再说不迟。”
长乐明显很激动,“多谢父皇,女儿有愧,女儿失了分寸,女儿很难过。”
乾德帝走上前,拍了下长乐的小肩膀,“行了,你是性子朕清楚的很,你对紞哥儿最是爱护,定不是有意的。这次是意外,以后避免就是了。”
安王也附和道:“父皇说的是,大姐姐,你别难过了。弟弟身子骨弱,这次也是意外。父皇和母后都没有怪罪你,弟弟更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不用自责了。”
长乐抹着眼泪,摇摇头,“四弟,你比我大度,是我不对。以后我不会了。”
安王笑了起来,举起自己受伤的手,“大姐姐,我没事的。你看我,不过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这怎么算小伤。”齐皇后叫道,“紞哥儿你好生养着,可别乱动。”
安王呵呵的笑起来,不过还是安分的半靠在c上。
乾德帝看到两个孩子彼此又爱,很是欣慰。“行了,此事就这样。皇后,婵姐儿无心之失,你也比计较了。两个孩子如此友爱,是咱们做父母的福气。皇后可不要折损了这些福气。”
“臣妾听皇上的,之前臣妾也是太着急了,关心则乱。婵姐儿是臣妾最乖巧的女儿,臣妾只有疼爱她的。”
“如此甚好。”乾德帝又回身嘱咐安王好生养着身子,不可乱动。
安王眼巴巴的看着乾德帝,“父皇,儿子只是伤了手,儿子还可以去书房听课,请父皇允了儿子吧。”
“不可。”乾德帝不满的看着安王,“紞哥儿,你上进用功是没错的。但是朕希望你能分清楚轻重缓急。养好身子远比读书更重要。只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才能做更多的事情,明白吗?”盯着受伤的手看了眼,乾德帝又继续说道:“尤其是这次你伤的是手,若是手没养好,会有什么后果,不用朕告诉你,你也该明白。”
“是啊,紞哥儿你可不能胡来,等养好了伤势再说读书的事情不迟。”
安王低着头,嗯了声,“父皇母后教训的是,是儿子轻狂了。父皇放心,儿子晓得轻重,以后再也不敢乱来。”
齐皇后又在一旁对乾德帝说道:“皇上,紞哥儿在这里养伤,身边连个妥当的人都没有,臣妾很是担心。臣妾就想,不如将紞哥儿移到凤仪宫去,如此一来,有臣妾亲自看着,紞哥儿的伤势也好的快一点。”
安王自然不愿意住到内宫去,内宫那些宫女可不是吃素的,整日里在他面前晃悠,人都烦死了,很是影响他的学习。再说了,在端本宫住着挺好。只是皇后和皇帝说话,没有他这个做儿子插嘴的余地。故此,安王只能寄希望于皇帝身上。
乾德帝却摆手摇头,“不可。若是皇后不放心,那就派妥当的人过来照顾。总之紞哥儿不能住到内宫,这是规矩。”
皇后哑然,想要再说些什么,只是皇帝的态度告诉她,无论说什么也没用。“臣妾听皇上的,只是臣妾着实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莫非还有人胆敢害了朕的儿子不成。”乾德帝十分不悦,冷哼一声,暗含警告。警告皇后适可而止。
长乐偷偷的拉扯了一下皇后,皇后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罢了,不搬到内宫去就算了。不过她派人来照顾紞哥儿,皇帝总归不会反对的。
皇帝回到思政殿,情绪不高,看的出来皇帝不高兴。顾忠端上一杯重新泡好的茶水放在乾德帝触手可及的地方,换下已经冷掉的茶水。“皇上,请喝茶。”
乾德帝嗯了声,回过神来,“顾忠,老四的身子骨很弱啊!”
顾忠垂目,“皇上,四殿下的身体总有养好的一天。等四殿下成年后就好了。”
“但愿如此吧。”乾德帝明显抱着怀疑。
顾忠心知情由,又劝道,“皇上,这一次四殿下受伤,实属意外。皇上不必太过忧心。有了这次教训,奴才相信四殿下以后会更加小心的。”
乾德帝笑了笑,“小心?朕这儿子从生下来那天起,就让人提心吊胆,每日里都在说小心。小心了这么多年,仅仅只是被人摔倒,手竟然骨折。顾忠,你同朕说清楚,还要小心到什么时候?朕可有机会看到那一天?”
“皇上?”顾忠惊惧,“皇上万万不可啊,四殿下只是身子骨弱了点,并无大碍。”
“是啊,只是身子骨弱了点。顾忠,朕来问你,朕自登基以来,每日要花多少时间来处理政事?”
顾忠很紧张,紧张到冒汗。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启禀皇上,去年皇上每日里有七八个时辰都花在政事上。今年朝中大臣们为皇上分担了不少,不过每日里还是有六个时辰要花在政事上。”
“很好,你记得很清楚,朕很满意。”
“这都是奴才的本分。”顾忠很难受,汗水都流到眼睛里面,却擦都不敢擦一下。
乾德帝自嘲一笑,“朕每日里花这么多时间来处理政事,看似轻松,实则每日都需无数的体力和心力。亏得朕有一副好身体,方能支撑下来。顾忠,你若若是朕的身子骨就像老四那样,朕能撑下来吗?若是那样的身子骨,先帝最后的日子里,朕能撑下来吗?若是边关出事,可有心力处置这些事情?”
顾忠深深的低下头,不敢说一句话。今日所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影响这个国家最后的走向。影响到无数人的命运。顾忠不敢冒险,更不敢有什么任何态度。他的态度就是坚定的跟着乾德走,不做任何指向性的说话。
乾德帝也没指望顾忠能够回答,长叹一声,“老天果然是公平的。”说完,又是自嘲一笑。老天让他坐上了皇帝的宝座,可是却不肯给他一个健康的嫡子。原本健康的那个,早早的就被老天收了回去,如今这个他很满意,一度都很动心,想要册立太子。可是一想到那孩子的身体,就让乾德帝大打消了这个念头。没有一个好身体如何能当一个好皇帝。当然,历史上不乏身体柔弱的皇帝,稚子登基也有许多例子。但是在这些例子里,无一例外,朝政都被太后或者是被皇后把持,外戚乱权,朝纲败坏,即便后面的皇帝能够拔乱反正,但是经过几十年的摧残,国家无一不是元气大伤,需要多年的休养生息,才有可能让一个国家恢复元气。运气不好的,直接导致暴动,国家dong乱,甚至于一个皇朝就此被颠覆。
乾德帝嘴角勾起,他立志做一个明君,他如何甘心将自己的家业交给一个可能导致这种结果的儿子手上。整个国家,他盼着是越来越强盛,而不是陷入d乱,陷入外戚把持朝政,太后主政的地步。这是他作为皇帝的底线。到此刻,乾德帝也彻底明白了那个时候,先帝明明那么恨他,恨不得他去死,可是一听到京城d乱,却主动提出传位于他。他真的是彻底理解了,只因为作为帝王,作为一个国家的主宰,无论如何,无法看着这个帝国在自己的手上败落,陷入混乱之中。只要能结束这种混乱,让帝国依旧在正常的轨道上行走,传位给一个让人讨厌的人又如何?个人情感始终要在国家大义面前让步。
乾德帝一脸疲惫,挥挥手,顾忠知机,急忙退了下去。
长乐每日都要来端本宫看望安王,陪着安王解闷。这日,长乐见安王情绪低落,于是问道:“四弟这是怎么呢?”看安王一点反应都没有,长乐又问道:“要不咱们出去走走?”
安王回头看着长乐,“大姐姐,我很担心。”
“担心什么?”长乐不太明白。
安王笑了笑,“没什么。”
明明很有问题,偏偏又不承认,长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过了许久,安王才又开口说道:“这一次受伤,大姐姐,你说父皇会不会对我失望。”
“四弟你怎么会这么想?”长乐不解,“四弟,你现在要紧的是安心的养身子,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安王自嘲一笑,“大姐姐,你不懂。我知道母后和父皇都希望我的身体能够好起来,可是我这身体真的很不争气。这一定让父皇和母后特别失望。”
“才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准胡思乱想,听到了吗?”长乐板着脸,直接下命令。
安王却不在意的笑笑,有的事情同长乐说不明白,罢了,他不说就是。
不知是不是因为安王受伤的事情,对乾德帝打击太大,乾德帝连续一个月也没翻牌子让人侍寝。除了去给太后请安外,其他时候都不去后宫。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让后宫众人难免议论纷纷。
吕太后自然也是清楚的,不过吕太后沉得住气,并没有过问。只当乾德帝公事繁忙,这才没有精力来后宫。可是接下来半个月,乾德帝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好似突然之间就成了不近女色的圣人一般。这下子不用别人提醒,吕太后也慌了起来。不会是皇帝的身体出了问题吧。
于是吕太后先是让人将顾忠叫来,仔细询问了一番乾德帝的日常起居,除了不来后宫外,别的一概都很正常,没有任何问题。这可就有点让人猜度了。
吕太后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顾忠,“告诉哀家,皇上的身体是不是出了问题?”
顾忠糊涂,不过很快明白过来,“太后安心,皇上的身体很好。太医一直都准时给皇上请平安脉。”
“那为何皇帝多日不来后宫临幸嫔妃?死奴才,是不是瞒着哀家什么事情?”
“请太后明鉴,奴才就是有十条命,也不敢欺瞒太后啊。”顾忠干脆的给吕太后跪了。
吕太后不相信,“当真没有问题?”
“千真万确。太后可以让人去将太医们请来,太医可以证实奴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吕太后皱眉,“既然如此,那为何皇帝不来后宫?政事忙的过来,朝中又没有什么大事,外面也没有狐媚子勾住皇帝的魂魄,顾忠你告诉哀家,为何皇帝不来后宫?”
顾忠满心苦涩,“启禀太后,奴才愚钝,奴才也是不知。”
“不知?你在皇帝身边伺候这么多年,竟然不知。要你有何用。”
“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罢了,起来吧。”吕太后一脸无趣的模样,“去将皇帝请来,哀家几日要同皇帝一起用膳。”
“奴才遵命。”
吕太后发了话,乾德帝就算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这会也会到宁寿宫走一趟。
乾德帝到了宁寿宫,等着他的不止有吕太后,还有吕嫔。吕太后也是灵机一动,这才让人将吕嫔叫了过来。乾德帝挑眉,心生不满,不过丝毫没有表露。请安,叙话,一切都很好。吕太后看到儿子,也很高兴。用过了晚膳后,吕太后这才说起正事来。
“皇帝这些日子是不是很忙?可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
“母后放心,朝中并无大事发生。朕也不算太忙。”
“如此就好。哀家瞧着皇上好些日子都一个人歇在思政殿,很是担心。皇帝,政事要紧,可是后宫之事也要紧。皇帝好歹也该让人近身伺候,舒缓身心,如此方是劳逸结合,实为养身之道。”
瞧着吕太后一本正经的说着那男h女a的事情,吕嫔脸皮薄,很不好意思。乾德帝却觉着好笑,笑过之后,又觉着很没趣味。“累母后担心了。朕一切都好,朕这些日子不过是在想些事情,想得入神了,故此不想让人打扰了朕的思绪。”
吕太后很是意外,“哦?皇帝可否同哀家说说,究竟是什么事情让皇帝如此为难。”
“此事还没有一个结论,母后稍等些日子,等朕想清楚了,再同母后说。”
吕太后点头,“行,就依着你。”挥手,示意吕嫔退下,伺候的人也都一概退下。等屋里安静了,吕太后这才郑重的问道:“皇帝,你同哀家说句实话,这么长的时间,你不临幸后宫,可是身体出了问题?”
乾德帝瞠目,这是哪出跟哪出?母后怎么会想到这上面来。乾德帝哭笑不得,“母后误会了,朕的身体很好,并没有任何问题。”
吕太后不放心,“可是皇帝你都一个多月没有……你让哀家如何不担心。身体果真没事?”
乾德帝的表情很无奈,“母后放心,朕的身体很好。”
“那你为何?可是有人惹了皇帝不快,让皇帝不想到后宫来?”
乾德叹气一声,“并非如此,朕只是在担心一件事情。”
“是何事?皇帝不妨同哀家说说,哀家好歹有些见识,说不定能够帮上皇帝。”吕太后眼前一亮,只要能找到问题的根源就好。
乾德帝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母后,朕是在为几个儿子担心。老天待朕太过苛刻了啊。”
吕太后一想就明白了事情的根源,“皇帝是否还在位紞哥儿的伤势操心?哎,那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身子骨太弱。你看他明明比下面两个小的都大,可是瞧着绪哥儿那孩子都比紞哥儿高了一截。罢了,皇帝也不必如此焦心。皇帝你应该趁着正值壮年的时候,多加临幸后宫嫔妃,为皇家开枝散叶。你看看,这么久了,宫里面还没有人传出喜讯,这可怎么得了。你好歹也雨露均沾,如此一来,才有可能让嫔妃们怀上身孕。”
乾德帝蹙眉,有两个出色的儿子,已经让乾德帝很满意。更多的儿子,对于乾德帝来说并没有什么必要。不过乾德帝并没有反驳吕太后的话,只是笑道:“母后说的是,不过子嗣问题也需要看天意。母后不用担心,后宫之事,朕心里头有数。”
“你心里头有数就好。今儿就别回你那思政殿了,去倾云殿吧,好歹舒缓一xia身心。”
乾德帝笑笑,应承下来。吕太后这话说的没错,的确该舒缓一xia身心了。毕竟紞哥儿的身体不是靠担心就能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