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艳秋瞪他一眼,“你别添乱。”
吕航急了:“我怎么叫添乱?这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姜琳纳闷:“你还能说成语呢?”今天说话水平见长啊,难道和郭大夫处对象两人中和了一下智商?
吕航嘿嘿笑,才不告诉他们自己找程哥取经呢,程哥说的,谁掌握了宣传喉舌,胜利就属于谁,没有就创造出来。
省大校报在他们手里,还有什么不能的?既然他们拿校花说事,那就用权威的校报把什么《省大校花》《省大风云人物》之类的选出来。标准自然不能只看脸,要从成绩,相貌,能力几方面入手。没有江灵名字,气不死她,看她还能以校花名头忽悠人的。
苏行云和孙清辉拍手叫好,“这个主意好,曾泓洁你觉得呢?”
曾泓洁赶火车回来,略有点疲惫,她和姜琳靠在一起,笑道:“真是个好主意,打压敌人的同时也要抬高自己啊,让自己取得更大的成绩,让她望尘莫及。”
吕航一拍桌子,“对, 就是这么说的!”
郭艳秋似笑非笑地瞅他,感觉这小子突然开窍一样,人都变聪明了呢,看起来亮闪闪的,虽然还带着点傻样,但是越看越可爱呢。
曾泓洁被吕航打开了思路,瞬间就想好了几个方面,“省大建筑之花,从下乡之日起,就心系社员,做一名坚定的无产阶级劳动模范,要在农村广阔的天地扎根,做出一番成绩。经过五六年的打拼,终于,她带领全大队……”
姜琳听得汗哒哒的,“小洁,你快打住,再说我冷汗都出来了。”
实在是太羞耻了,那么高大上的词汇怎么能安在自己这个低调的人身上。
更何况,什么劳动模范!!!
原主下乡就逃避劳动,五六年就没劳动过好吧。
曾泓洁解读为理想和现实的落差让她痛苦不已,在痛苦中成长成熟,最终破茧成蝶,找到了发展方向……
不只是在水槐村的事迹,还有来省大的事儿,什么为同学们组织联谊会,提供精神食粮,让他们在学习之余可以娱乐身心,留下美好的回忆,什么参加知识竞赛、帮助开发新的建筑材料设计教学楼、为计划生育出谋划策保护了很多妈妈和宝宝、筹备保护古建筑等等。
他们一一列举姜琳参加的事项。
甚至连姜琳家庭幸福都能被他们拿来花式儿吹捧,孝敬公婆,从未红过脸,比亲闺女还亲,教育孩子成才,让他们小小年纪就有写作天赋,在报纸以及xx刊物上发表过儿童故事,再加上文生的剧团,都有姜琳的贡献,支持文生学戏,鼓励他,开导他,于是在文艺领域也……
姜琳:“!!!”
你们说的真的是我吗?你确定你要这样吹捧我?
“你们吹得太过了,我没那么好。要是人家较真扒起来,那我撑不住的。”
曾泓洁惊讶地看着她,“我们就写你的事实,有什么撑不住的?我也没让你装科学家,也没让你当歌舞皇后,你有哪里撑不住的?”
姜琳:“……”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笔杆子在你手里。
曾泓洁把她的肩膀一揽,笑道:“我和程队长一样迷恋你,一定可以写得情真意切,真实动人,绝无半点虚言。”
曾泓洁等人的工作效率非常惊人,商量好主题,他们研究一下就开始动笔。
《省大校花系列》第一期以建筑之花为题,第二期、第三期排下去,反正不会出现江灵,而且美院之花也肯定不会是她,理由就是没有自己的个性和特点,成绩不行!
校报用了整整一期的所有版面介绍省大建筑之花,除了曾泓洁等人自己写的,还有其他同学的投稿,甚至还有爱慕者写给她的诗歌,曾泓洁又别出心裁刊登了大宝小宝的几个小作品。
他俩在省大可是小有名气的,双胞胎,漂亮聪明幽默,跳舞带劲,只要他们跟着参加舞会,就有不少人专门去看他俩。如今再把才气一露,立刻吸引了一波又一波的夸赞,甚至有人来找姜琳表白,羡慕她有两个那么出色的儿子。
有小朋友这么一比,江灵那点才气算什么啊,直接渣都不剩。
因为校报这么一宣传,不少人知道姜琳他们给市委办公室提建议的事儿,有因此受益保住孩子的妈妈还特意感谢她。
姜琳原本还想自己考上大学,有份不错工作,这辈子过过幸福小日子是妥的。这下好了,被曾泓洁等人这么鞭策着,她都不好意思懈怠。要是不思进取,怎么对得起大家的彩虹吹啊。
校报这么正儿八经地一出,姜琳有点不好意思,江灵却一下子懵了。
原本她觉得控诉姜琳,会让同学们同情她,这样她的名气会更上一层,而姜琳却恶名远播。不曾想她抹黑姜琳的品行,结果反而被人指责恶毒、踩人上位、心机、交际花等等,恶评如潮,连拥护者都少了很多。
不仅如此,她作为校花得来的一些附加好处也开始消退,从前别人会因为她是校花、美女画家而让她参加一些活动、协会、展览,现在听说她不安分,踩人上位等等,印象改观,拒绝她参加。
很快,江灵就从原本省大并列的校花变成恶毒小黑花,成了同学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她去食堂吃饭都会被人围观,然后很不屑地来一句“切,我当什么人呢,不过如此!”她同班的女同学也都排挤她,做什么都不带她,从前她瞧不上她们,现在她们不带她,“她不是会挑拨男生么,做什么都跟他们不就好了?”
……
这么过了一阵子江灵感觉自己要疯了,她不能这样失去来之不易的一切,她一定要想办法挽回。
这日晌午她骑自行车去了老城区,那里胡同弯弯曲曲,房屋鳞次栉比。她来到一户人家门前,敲了敲,等了片刻有人前来开门。
门一开,江灵就带上了哭腔,“依依姐,你帮帮我吧。”
来开门的人正是孟依依,比起从前她消瘦很多,脸上的婴儿肥彻底褪去,气质阴沉目光都带着几分阴冷之意。
她原本声音偏温柔甜美,这会儿也带上冷森的感觉,“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自作主张,犯蠢!”
“是她欺人太甚,大家都是校花,她凭什么让吕航来羞辱我?”江灵气急败坏,依然吞不下那口气。
“就你这样蠢,还妄想十年后成为名动全国的美女画家?贴大z报,亏你想得出来,文g都结束了,四人组都倒台了,你贴这个给谁看?你是嫌死得慢吗?”
“我……我就是气不过,想让她名声扫地……”江灵被孟依依洗脑多了,就觉得自己应该把姜琳踩在脚下,自己比姜琳更优秀。
“我看你还是滚回去给老男人当玩物吧!”
“不、不,依依姐,你别不管我。你让大哥帮帮我吧,我以后一定听话,再也不自作主张了。”江灵急了,如果被抛弃,那她就只能回贫穷落后的山村,这辈子都别想再爬出来。
她不想回到那个充满罪恶、黑暗、凌辱的地方,不论付出任何代价,她都要留在这光鲜亮丽的世界里。
孟依依厌恶地瞥了她一眼,“你本来和她长得有三分像,借校花名头可以迅速出名。出名之后,你潜心学习苦练画功,让能力匹配名气,这样才不会昙花一现,才能有更大的资本进入更高的圈子。现在……”
“依依姐,你教我,我以后再也、再也不敢乱动了。”她哀求。
孟依依坐在凳子上一直没说话,江灵最大的毛病是一点耐性都没有。因为小时候一直苦,自卑得要命,好不容易爬出来成为大学生,她就飘了,骄傲自负,谁都瞧不上。
这会儿摔跟头知道厉害了。
哪怕知道先机都不一定赢,更何况没有耐性的?
孟依依自从被程如山和姜琳送进监狱,她就明白一个道理:做人最重要的是忍耐。
她不应该急匆匆地跳出来针对姜琳,她不应该急不可耐地要抢占程如山。她不应该……她犯了很多错误。她在监狱里虽然痛苦却也是机遇,让她有机会沉下心来思考,想想自己应该如何往下走。
为了让卞海涛将她捞出来,她和他交了底,不过她没敢说自己是重生来的。她怕卞海涛会有其他不好的想法,为避免麻烦,她改口自己可以看到未来发展方向,也能看到亲近之人部分未来,只是这个未来会因为不同选择而改变。
她的决定是对的,对于卞海涛来说,能改变未来,比现实中已经死过一次更容易接受。
她预测的大事全部发生了,所以卞海涛接受这个解释,并且深信不疑。
去年初,他终于松口将她从监狱里捞出来住进这座院子,潜心读书,研究未来动向。
她也知道只能依靠卞海涛,除了他,没人会相信她,就算她展示自己的能力,也难保对方不会直接将她囚禁为己所用。
她陷入自己的思绪,江灵却急了,生怕孟依依放弃她。
她一着急扑通跪在地上,抱着孟依依的腿,“依依姐,我以后都听你的。求求你了。”
孟依依低头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江灵,心里得到一种扭曲的满足,看了一会儿,她才道:“从现在开始,你不要跟她争,更不要再强调自己是什么校花。你要洗净铅华,潜心画画,在最短的时间里提高自己的画功,等合适的机会,再一鸣惊人。”
江灵连连点头,“依依姐,我听你的。”
“记住,要是再搞砸了,”孟依依咬牙切齿,“我能让人把你带出来,也能把你丢回烂泥去!”
前世江爱娣报考中专却没考上,后被亲哥哥骗到省城做皮肉生意,是吕航把她捞出来的。这一世孟依依因为她的脸和姜琳有几分相似,就让卞海涛想办法把她从老家弄出来找人培训她,让她考上美院,顺便把江爱娣这个名字换成江灵。
她在江灵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一把,疼得江灵立刻哭起来。
“疼才能记住不要犯错,不要再跌回烂泥坑去!”
“我知道,我知道啦。”江灵捂着脸抽泣。
“就这样哭,乖巧一些,把之前清高傲慢跋扈的校花脾气都丢掉。”
从前傲慢,现在低眉顺眼、柔顺安静,总会有人发现她的改变和不同,会同情她,会再度关注她。
人生有起落才有美感,她再次一鸣惊人的时候,才会有被人谈论的经历。
“你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只管好好学习,期末考试必须进前十五名。至于这一场校花之战,没什么大不了的。学校都没介入,显然是当学生们小打小闹。就算说你踩人上位,那也是男同学们捧出来的,说你害她也没什么证据,没造成什么伤害事实,没人会因为这个追究你。”
孟依依虽然不在省大,却对那些事情了如指掌,早就有人告诉她。
江灵得了指点以后心定了很多,她骑自行车回学校去。
她骑车路过操场的时候恰好看到姜琳和曾泓洁在那里散步聊天,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就算女人看了都忍不住心向往。
她恨恨地瞪着她们,感觉有虫子在啃自己的心。
姜琳和曾泓洁觉察到异样的视线,扭头看过去,就见江灵站在操场外围看着她们。
从前江灵偷窥的时候,都是隔着很远,或者做出偶遇错身而过的样子,因为没有停留,对方并不会太注意。这一次距离比较近,她又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所以姜琳立刻就有感觉。
江灵原本想过去大声给姜琳道歉,好博取一下路人们的同情,让大家看到自己示弱。不过她又想起孟依依那阴冷的眼神,挪出去的脚步立刻顿住。
她不能再得罪孟依依,否则没自己好果子吃的。
她转身骑上自行车飞快地离去。
……
省军区政治部办公室。
新时期,政府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发展经济上来,对于军队也进行合理地调整,所以从上到下忙着开会。
每有变革,总是有人起有人落。
有人的前途到此为止,有人的前途却才刚开始。
新成立的纪律检查委员会受到了表扬,深受领导器重。同时有指令传来,要求军部、政府、公检法的纪律检查部门互相协作、监督,要求成立合作部门,各方派遣得力干将参与工作。
原本这都是卞海涛的机会,现在因为程如山的到来,几乎所有他看好的机会都被程如山“抢”走,简直不能更气人。
卞海涛甚至觉得,也许自己在军部的前途就到头了?或者听孟依依的果断退出军部去政府、公检法寻求出路?
以他现在的职务和成绩可以去省公安厅谋一个非常好的职务。
孟依依告诉他,未来的时代是经济发展的时代,几十年的和平让军队只是一个安全保障,是一个强大的背景,是一种威慑,而不需要出击。没有战争,军人的机会就是训练、演习、救灾等等,要升级就只能按部就班地熬。
原本他想通过方澄霞上位,哪里知道……方师长自己都不行了。
他靠在椅背上,视线不受控制地就往程如山身上飘过去,他从来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和自己有这样深的纠缠。自己没有改变之前的未来,居然是被程如山打死的!可恶!
虽然这些不会再发生可他还是不可避免憎恨嫉妒。
一个人不知道未来不知道命运,就单靠眼下的情绪也能嫉妒憎恨一个人,更何况他和程如山有那么多纠葛恩怨。
所以,他根本放不下,丢不开,时时刻刻地煎熬,恨不得天上掉下块石头把程如山给砸死。
程如山坐在那里,从卞海涛一看他就有感觉,一直没理睬,结果卞海涛的视线就跟黏在他身上一样,目光阴沉憎恨,那强烈的情感,程如山感受得清清楚楚。
他扭头看回去,两人视线在半空撞上,程如山目光冷峻,卞海涛躲闪不及有些尴尬,甚至眼中的恨意都没来得及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