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闻清皱眉,语气有些疑惑:“谁啊?”
“江言辞。”
“他怎么来了?”
陆回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裴瑾容,幸灾乐祸道:“说是来订酒精的。”
宋闻清起身,裴瑾容见状连忙将盆中的水倒掉放好,紧紧跟在他身后,像条小尾巴。
宋翊也想跟进去,被陆回一把捞进怀里。
“不是让你要是看见他就把他赶出门吗?”陆回说着揉乱他的头发。
宋翊睁大眼睛,眼睛湿漉漉的,和裴瑾容有八成像,炸毛道:“回叔坏!”
他仰头用手把头发理好,低声咕哝:“爹爹说他给我做好看的花灯。”
陆回气笑,轻轻敲了下他的额头:“小没良心的。”
和屋外打打闹闹的氛围不同,屋里奇怪又暧昧。去医馆肯定是要穿上合身的衣衫的,宋闻清熟练地把挂在木柜里的外衫拿出来,突然手一顿。
裴瑾容离他不远也不近,半晌才说:“这是我之前给哥哥做的外衫吗?”
宋闻清哑了声,有些破罐子破摔,冷着脸凶巴巴道:“不是。”
裴瑾容摸了下鼻子,垂眼点头:“哦。”
几人出了门去,陆回很有眼力劲地把宋翊抱在怀里,忙往前面走,同他俩隔了老远。
本不打算带着灰球去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见到裴瑾容的原因,它一整天兴致都高得很,还吃了不少东西,哼哼唧唧的,大有一种若是不带着它去就躺在地上耍性子的架势。
宋闻清以前最怕的就是裴瑾容哭和灰球闹,现在变了不少,怕宋翊,怕灰球,唯独不怕裴瑾容了。
“灰球长得真快。”裴瑾容没话找话,明明他俩挨得近,甚至下午两人还一道相处了好几个时辰,可他莫名觉得宋闻清离他离得真远。
远到他感觉好像快追不上了。
“它吃得多,长得最快的时候是三岁,一眨眼就肥了一圈。”说到灰球,宋闻清的眼角带了丝浅浅的笑意。
裴瑾容见他漾起的唇窝,微微愣神,是啊,好像好久之前哥哥也会这样对着他笑,酸涩感顿时从心尖蔓延开来,压得他差点喘不过气。
他哑着声又说:“没人在家时灰球会闹吗?”
“我那时候忙,常常不在家,医馆是租借的,没它住的窝,它就抵着门呜咽地叫,也吃不下东西,好在后面好了不少。”
宋闻清就像是和他平淡地分享着他不在的那几年,时不时说到好玩的事还会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似乎很擅长描述,听着听着,裴瑾容突然觉得很难过。话题不知何时已经换到了宋翊,他又问:“翊儿小时候爱哭吗?”
“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宋闻清一顿,坦然说,“现如今看来大抵是随了你的,他那时候生的时候就那么大点。”
说着还比划了一下,眉眼弯弯,笑着说:“不过他大了点后就乖了好多,我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
他不在意说到这些话题时需不需要避着辛苦的,挑拣好的事说,不好的好的他一股脑全部讲了。
医馆离买的小院其实并不是很远,但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都放慢了脚步。
“陆回他们还会弄错订单吗?”
裴瑾容想到医馆刚开时,陆回他们哪里懂订单什么的,他们在村里待了十几年,晕晕乎乎的,弄错了好几次。都快二十的人了,坐在院里哭得泣不成声,念叨着这辈子都要完了,还是宋闻清板着脸说再哭就全部赶出去才歇了声。
想到往事,宋闻清抿唇笑了笑:“陆回有点傻,后面又搞错了几次,但现在已经不会了。”
“那你会想我吗?”裴瑾容盯着不远处出神许久,又问。
宋闻清默了声,不再说话,眼角的笑意也跟着褪去。
风吹过,树哗啦啦地响,落了一地樱花。裴瑾容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他好像听见了好几年前宋闻清说的那句话,你是哥哥的小相公。又听见他说,明年哥哥带你赏更好看的樱花。
流年被模糊了光景,他猛地才意识到,哦,原来真的过去那么久了啊。
两人不再说话,裴瑾容垂着眼跟在宋闻清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宋闻清转头看了眼他:“你往后若是想看翊儿就来,他虽不说但心中肯定是开心的。”
“好。”
宋闻清下意识摸了摸脖颈:“你别跟着我了。”
说完推开医馆的门,落荒而逃。
裴瑾容嘴唇微张,浑身密密麻麻地疼,想要深吸一口气,却是提不起劲来。
良久,他僵着腿转身,背影慢慢消失在街头。
“闻哥儿,瑾小郎呢?”陆回抱着宋翊,朝他身后看了眼。
“走了。”宋闻清想要勾唇假装不在意,但却是装也装不下去,只能木愣愣地道。
陆回心里腹诽裴瑾容当真没出息,叹了口气说:“江言辞在里屋呢。”
宋闻清点头,抬脚走了几步,停下道:“陆回,麻烦你把灰球带到后院去。”
“行,翊儿我也给你带着,你放心去。”陆回答应得利索。
“多谢。”
直到他进了屋,宋翊才瘪着嘴委屈地说:“回叔,爹爹是不是又不要翊儿和阿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