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歪了歪头:“怪哥哥是经常难过吗?”
头疼得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了般,直让他头脑发晕,一时之间竟身形都晃了一下。脸色煞白,他勉强勾唇,掩饰住自己的不适:“如此吗?”、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买那么多糖,只是他模糊的记忆中,好像宋闻清和他说自己脾气不好,若是有糖吃就好了。
回神时自己已经买了很多,裴瑾容不爱吃,他从前便觉着黏糊得很。顾楠见他买了那么多还一惊,问他何时变了口味。
那时他只是摇了摇头,但某天晚上,他躺在床上,心里传来一阵阵的尖锐感,溺水般的窒息感让他喘不过气来。裴瑾容试着吃了块儿,许是心理作用,但当真缓和了不少。从那以后,他倒真是喜欢上了。
“不难过。”他说。
只要能想起宋闻清,其他的他都不在意。
宋翊将手挡在他的眼前,重复道:“不难过。”
烦闷的情绪少了些,裴瑾容停下脚步,轻柔地将他的手挪开:“好。”
隔得不远,估摸过了半个时辰,宋翊兴奋地开口:“怪哥哥,就在前面!”
裴瑾容将他放下,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他心想,也许这是他和宋翊最后一次见面了:“翊儿,往后你若再遇见这种事,记得喊出声来。不要害怕,你越害怕坏人越欺负你。”
“你就和今日看见我一样,在路边寻个人也可以,不要闷在心里。”
宋翊没应声,豆大的泪珠往下流,裴瑾容叹了口气:“怎么又哭了?”
“翊儿以前遇到过坏人,阿爹教我假装认识路过的人。”忆起往事,宋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虽然小,但也知阿爹一个人辛苦,从未提起过。总算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来,他结结巴巴道,“但后面翊儿又被那人送回坏人那儿去了。”
若不是灰球赶去及时,他恐怕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裴瑾容闻言,心里泛起一丝心疼。怪不得宋翊看见他后才咬了男人的手腕,现在想来是害怕和之前一样。想到此,他面上的神色凝重,眼中的情绪让人揣摩不透。
他安抚道:“翊儿做得很好了。”
小小的人紧紧拥住他,默了半晌才抬头问:“怪哥哥是不是要走了?”
“嗯,你该回去了,要不然你阿爹和爹爹要担心了。”裴瑾容拍了拍他的背。
怀中的人闷闷开口:“没有爹爹。”
裴瑾容一顿,远处突然出现一只狗,也不咬人,看起来乖顺得很,嗅了嗅裴瑾容后,摇着尾巴蹭他的小腿,小声地叫着。
宋翊松开裴瑾容,将泪抹干净,看见灰球笑着说:“怪哥哥,它叫灰球。”
灰球,裴瑾容脑海里的那段记忆慢慢清晰,他好像是知晓这个名字的,这好像是他和宋闻清养的狗。
联想到花灯节那日熟悉的声音,裴瑾容的心“砰砰”跳得快。
“宋翊!”思绪被拉回,这几日魂牵梦绕的人猛地出现在他面前,裴瑾容竟有些紧张起来。
宋闻清喘着气,看见宋翊安安稳稳的在眼前,紧绷的身子猛地松懈。
“阿爹。”宋翊撇着嘴,在宋闻清的苛责还未落下的瞬间抱住他的大腿,委屈巴巴地卖惨。
“没事就好。”宋闻清紧拥着他,颤着声说。
彻底缓过神来后,他才开始注意到周围的人。宋翊也知宋闻清不会骂自己了,笑着站起身和他分享:“阿爹,灰球看见怪哥哥竟然亲近得很。”
也不知是不是宋闻清,连带着灰球脾气也不好,虽说不乱咬人,但嚎还是要嚎几声过过嘴瘾的,平日见外人免不了吵闹。
听见宋翊怪哥哥的叫法,宋闻清身体一僵,缓慢抬头看向裴瑾容。
少年眼睛红红的。
宋闻清不知说什么,过了半晌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银两什么的你看着开价就行。”
“你……”裴瑾容的声音艰涩,只说了一个字就不知该接些什么了。
“公子若想好了来中西医馆寻我就好。”宋闻清牵好宋翊的手,又唤灰球,怎料它不愿动,哼哼唧唧的。
直觉告诉宋闻清不能再多待下去了,他轻轻呵斥:“灰球!”
灰球呜咽了一声,转头看了看裴瑾容就摇着尾巴跟上宋闻清了。
裴瑾容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哑着声说:“宋闻清。”
他看见眼前的男人停下动作,呼吸也跟着一滞。
在这一瞬间,他知晓他便是宋闻清。那个和他一起过了将近两年的人,那个失忆后仍然让他爱得喘不过气来的人。五年的思念开始具体化,裴瑾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做过很多梦,他想说“对不起啊,让你等得太久了”。
可每次在梦中马上要碰到的一瞬间,他都会浑身汗涔涔的惊醒,裴瑾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惩罚。
但是可笑的是某年中秋,顾楠和裴煜两人买了烟花,烟花绽开的那一瞬,他突然想起他好像寄出去过一封信,那信上说“中秋回,勿念。”,也想起了某个湖边,他和宋闻清亲吻。
但是他还是没想起来宋闻清长何样,甚至只记得他的背影,看起来孤寂又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