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一向不来,待瞧瞧他意欲何为!”樊耕思量道。
“那好吧,叫他进来!”
不多会儿,下人引着一个年近三十的青衣男子走了进来,锦衣华服,却是一脸憔悴病容,瘦身长形,体态倒也风清。正是齐王世子李攸燃。
樊耕起身行礼,而李攸焜却并不站起,端坐当中,指向旁边一席,道:“大哥难得有空来小弟这走一躺,请坐罢!”
李攸燃平素习惯了他的傲慢,面上并不计较,往旁边一座,笑道:“为兄久病缠身,行动不便,因此少来,二弟莫要见怪!”
“大哥说哪里话,大哥这既是身子骨弱些,就该好生将养着,如果因为来看小弟这一趟,惹得旧疾复发,小弟心里也过不去!”李攸焜句句带讽。
李攸燃脸色难看了几分,接过侍人递过来的茶盏,随即又换了笑脸:“我今日来是想请樊先生帮忙的!”
“不知世子有何赐教?”樊耕也对这位世子的懦弱无能素持鄙夷态度,今见他居然开口要自己帮忙,心下犯了嘀咕,不知他要做什么!
李攸燃笑着放下茶盏,说话间不觉挺了挺腰杆,道:“太皇太后和皇上刚刚降旨,特许我以顺归帝嫡长孙名义,回齐国主持顺归帝陵墓建设,并随父王拜祭,我听说樊先生在陵墓建造方面多有造诣,就请旨让樊先生随我前去,不知樊先生意下如何?”
李攸焜的脸色已经黑得难看,樊耕也有些意外,顺归帝嫡长孙?他几乎都快忘记了,眼前这个病弱的年轻人,是李安起的长孙。他太不起眼了,王爷不喜欢他,不惜把他放到京中为质,兄弟也看不起他,纷纷觊觎他的世子位,自己也瞧不上他,没有一统天下的魄力,但,这些都不能抹却他那让人莫可奈何的嫡长孙身份,这点连王爷不认也不行,因为李安起当年为了巩固皇权,曾经给过他一个荣耀至极的身份——皇长孙!
“樊先生,樊先生?”李攸燃笑容不改,但在李攸焜看来,这笑意要多刺眼有多刺眼。
“哦,哦,既是长孙殿下有命,臣恭敬不如从命!”樊耕忙附声道。
李攸燃带着满意的笑容,如来时那样一脸病容地走了。他前脚刚走,李攸焜后脚就摔了杯子:“他算什么东西,顺归帝嫡长孙,哧,别人给的剩骨头,他倒巴巴啃起来了,到我这里耀武扬威,他还不够资格!”
“他毕竟是嫡长孙!”樊耕无奈道:“二公子,你平素也要注意点,莫让人说了闲话去!”
“怎么,樊先生刚得了嫡长孙的差使,就转成他的人了?”李攸焜讽道。
樊耕皱了皱眉头:“二公子这是说哪里话,在下只是劝二公子多忍让些,王爷虽然有意立你为世子,但现在他毕竟还是世子,万一他告到朝廷里去,你得不到什么好处!”
“他敢!”李攸焜怒目圆睁。突然见樊耕脸色难看,他压压怒火,转为一脸讨好:“刚才是学生情急,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哎,罢了,罢了,二公子先消消火,在下明日再来商讨!”说完竟告辞去了。李攸焜以为他恼怒了,不由也暗恨在心。
樊耕却是真的想清净一日,好好思忖应对之策。江后此举有离间齐国之意,看来,用不着他们在这里思谋朝廷,江后就已经开始对齐国行动了,这一招,抓住世子和二公子之间的矛盾,做一番文章,倘若成功,便能一举动摇齐国的国本,这个女人手段当真狠毒!
而皇宫这边,离大婚典礼还有三天,各项筹备工作已经进入最后阶段,宫里一片繁忙。虽然上面吩咐婚礼布置一律从简,但各个部门仍不敢怠慢。高显现身皇宫监督指挥,长公主亲自坐镇验收成果,更有博学大儒詹太傅执笔写下的各方请柬,散发到满朝文武,各方诸侯,邻国使者手中,时人莫不以收到这份皇家请柬为荣。
自然,江丞相家也收到了这份请柬。不过,发生在别府的欢腾景象却没有在江府上演。江府众人隐隐约约听说,这个皇后位置本来应该是自家小姐的,因为自家老爷从中阻挠,最后太皇太后不得不选择了上官家的小姐,小姐为此甚至伤心到离家出走。众人对老爷的行为很不理解,甚至私下唾弃,放着自家小姐不管,便宜了别人,不是老糊涂了是什么!于是在收到请柬的当日,夫人用龙头拐杖把老爷赶出了家门,全府上下那些平日敢怒不敢言的,莫不解了一口气。
于是,江令农这几天很不好过,他那位公主夫人(江老夫人是李安载的妹妹)因为自己没有为宝贝孙女积极争取,大发雷霆,他惹不起,只好跑江边的一处小茅屋里躲着,日日垂钓,养活自己。谁料屋漏偏逢连夜雨,最近手气不佳,上钩的鱼少之又少,他只能饱一顿饿一顿。形容枯槁,悔不当初。其实他也冤枉啊,他承认之前确实有过阻挠皇帝甥孙和宝贝孙女在一起的行为,但是自那日两人落水后,他看到孙女的执着,就决定放手不去管了,后来事情发展成这样真的和他无关哪!是她那妹子太精明了,有了更好的人选,就不再过问他们家玉姝了,他还寒心来着,怎么都冲他使劲呢!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老东西拉不下脸来去求情,我告诉你,我孙女一天高兴不起来,你一天就甭想回来!”
得,啥也不想了,还是填饱肚子实在,嗯?鱼呢(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后望着火堆,叉子往那团焦糊上一插),他奶奶的,这可是今天唯一的口粮了!不能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