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戚映欢不舍地送走了谢喻舟。
谢喻舟跟随学子们再次进入保和殿。
今日皇帝会宣布进士登第名次,并进行传胪大典。十年寒窗只为今朝,众学子紧张的心情不言而喻。
金銮殿上,皇帝在挑选此次三甲的名额。
对此一干人等争论不休。
“钱贡士这次策论做的不错,人也稳重,堪当状元之才。”有人提议道。
钱贡士是之前会试的第二名。
“不成,他年纪太大了。不如选江南的裴杉,年轻人朝气蓬发,昭示我大齐如日方升。”
“临川的狄尚文也不错。”
皇帝一言不发,下面的大臣就快要吵翻天了。
这时皇帝问:“古学士,你以为呢?”
这位古学士是昨日的监考官之一,他不知道皇帝为何突然点他,他暗自揣测着皇帝的心思。他认为皇帝之所以这么问,心中肯定已经有了备案,他只需精准地选中皇帝心目中的人选。
蓦地,他瞥见从始至终伫立在一旁没有发话的苏青源。
昨天皇帝好像和苏青源提过他的弟子。
他明白皇帝的心思了!
“皇上,我认为武昌学子谢喻舟有状元之才。”
听到熟悉的名字,皇帝来了精神:“哦?”
古学士道:“谢贡士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皆为第一,若点谢贡士为状元,他便是本朝第一位六元及第,此乃我大齐之幸事!可彰显我大齐才济济百卉千葩。”
古学士又道:“且苏少师乃谢贡士之师,师徒二人皆为六元及第,又同朝为官,可谓是千古佳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这一番话显然拍中了皇帝的马屁。
“所言极是!”皇帝一拍大腿,龙颜大悦:“朕正有此意,拿笔来!”
其余大臣一脸懵逼,这就定下了?
谢喻舟是苏青源那老匹夫的弟子,魏王一派绝然不会提名他,叶丞相也被苏青源得罪死了,自然也不会选谢喻舟,太孙那派按理说应该支持谢喻舟吧,但是苏青源之前没给太师好脸。
所以大家讨论了半天,都没人提名谢喻舟。
还以为谢喻舟肯定没机会了,结果半路又杀了出来,还板上钉钉了。
大臣们心道:古学士以前怎么就没见你这么会说话啊。
作为本次的大赢家,苏青源也一脸懵逼,为了避嫌他根本就不敢参与讨论,谁知事情竟然峰回路转。
苏青源向古学士点了点头。古学士,苏某承你的情了。
古学士也朝他眨了下眼:客气了。
大臣们看着这两个老家伙眉来眼去,心中恼火:好啊,你们早就串通一气商量好了吧!姜还是老的辣。
高台之上,皇帝为不可见的笑了。
接着大臣们又开始讨论起榜眼和探花。
最终狄尚文被选为榜眼,裴杉为探花。至于这个排名,主要是皇帝觉得叫做裴杉的读书人长得更好看一些。
作为皇帝,就是这么随心。
保和殿中一众学子已经换上了公服,等待着唱名。此刻无有一人不觉紧张,哪怕是谢喻舟,也用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以他对皇帝的了解,他有很大把握进入一甲。
这位皇帝越老越有叛逆心,最讨厌别人按着他做事。再加上谢喻舟的那篇策论完全揣摩了皇帝的心思,不进一甲有些说不过去。
须臾,鸿胪寺官露面,领着大家来到金銮殿上。
这时中和韶乐奏隆平之章,卫士执鞭到屋檐下,连舞三鞭之后丹陛大乐奏庆平之章。
众人对皇帝三跪九叩礼。
“微臣见过皇上。”
鸿胪寺官上前宣旨:“元和二十二年五月八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众人屏息,鸿胪寺官继续念道。
“陛下钦点,武昌府谢喻舟为新科状元,赐进士及第。”
鸿胪寺官连念了三遍,谢喻舟心中的大石猛然落地。
“谢皇上隆恩。”谢喻舟跪下对皇帝行叩拜之礼。
紧接着鸿胪寺官领他去到御道左边,然后鸿胪寺官宣布了榜眼和探花的人选,等三甲全部唱毕,中和韶乐奏显平之章。
以谢喻舟为首,率领所有进士行三跪九叩之礼。
其后由礼部尚书捧榜:“诸位进士,跟我走吧。”
云盘承榜,黄伞前导,众人出太和门、午门,百官皆随榜而出。
午门大开,百姓们敲锣打鼓。
“新科状元出来了!”
与此同时,好消息也传遍了整个金陵。
“小姐,大喜,大喜啊!”知夏一脸激动之色。
“怎么了?”戚映欢问。
“刚刚传来喜报,姑爷、姑爷中状元啦!”知夏大喊道。
戚映欢愣了下神后,顿时也惊喜交加,一时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知夏提醒道:“小姐,我们快收拾一下!”
“收拾?”
知夏说:“是啊,待会姑爷要和榜眼探花游街,小姐不去吗?”
“哦,要去的。”戚映欢呆呆地回答道,人却一动不动。
吴若愚凑到知夏耳边小声吐槽道:“少夫人该不会是欢喜傻了吧?这叫我怎么和少爷交代?”
“胡说什么呢!”知夏没好气地瞪吴若愚一眼:“你傻小姐都不会傻!”
吴若愚自讨没趣地摸了摸鼻子。
缓来了好久,戚映欢才回神。
她带着知夏吴若愚李盟三人,去了内城洪武街上最热闹的酒楼。
酒楼内高朋满座,到这里来的人大多是来瞻仰新科状元游街,顺便沾一沾喜气。也有不少未出阁的年轻姑娘们想一睹风采。
酒楼内大家交头接耳。
“听说新科状元是苏少师的弟子,今年才十八岁。”
“这么年轻?”
“这有什么,听说榜眼与探花也不过弱冠之年。”
“那都娶亲了吗?”
“怎么?你还想让状元郎做你家女婿?可惜了,状元郎和榜眼都成亲了。”
这些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一上午就把三人的背景扒了个底朝天。
女眷道:“那不是还有探花郎吗?听说探花郎是江南人士,长得面如冠玉,温文尔雅。”
未出阁的姑娘们腼腆一笑:“我看你们哪里是想沾喜气,想嫁人才是真的。”
“姐姐莫要胡说,羞死人了。”
戚映欢听着他们的讨论声,才渐渐有了实感。
谢喻舟真的中状元了啊。
连日来紧张和焦急的心情一扫而空,难得心情好,她点了一壶酒,在二楼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等待游街的队伍。
约莫半个时辰后,洪武街上响起了敲锣打鼓与礼炮的声音。
有人喊道:“游街的队伍来啦!”
戚映欢马上凑到窗前。
知夏吓了一跳:“小姐,你当心呀。”
“安啦,安啦。”戚映欢回头一笑:“我注意着呢。”
远处的黑点由远及近。
先头的人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袍,手捧钦点圣诏,脚跨金鞍红鬃马,前呼后拥,旗鼓开路,气派非凡。
两旁开道的卫兵举着牌子,牌子分别写了 “肃静”、“回避”。
当真气派。
等戚映欢定睛一看,那身穿大红袍的人不是谢喻舟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