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们回来啦……”
荆北正帮着清扫园中落叶,一抬头便见商丽歌疾步而来,然不等他把话说完,人已飞快地从他跟前经过,好似一团划过天际的火红云霞。
荆北愣了愣,转头看去,果见公子不紧不慢辍在后头,嘴角轻牵一丝弧度,若有似无的,荆北瞧了眼,便下意识搓了搓手臂。
他用眼神示意丛云:这是怎么啦?
丛云一把勾住荆北的脖子,意味深长道:“你师父要完。”
荆北紧张:“为、为什么?”
丛云敲了敲荆北的脑袋瓜:“你年纪小,还不懂。”
“有什么不懂的。”荆北撇嘴,不就是师父惹师公生气,先一步脚底抹油了么。
荆北想了想,忽又放下心来,学着丛云的调调,也意味深长道:“瞧着吧,只要师父撒撒娇,公子再难哄,也保管什么都听师父的。”
不知为何,荆北竟有股莫名的自豪感:“这叫闺趣。”
丛云:……小屁孩懂得还挺多。
商丽歌没听到荆北与丛云的嘀咕,她埋头疾走,胸口的心跳不受控制得“怦怦”作响,似要跃出喉咙。
耳尖上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濡湿和公子的温度,齿尖轻轻咬在上面的感觉叫人浑身酥麻,她整个人都好似在沸水中滚过一遍,晕晕乎乎的。
商丽歌险些撞上廊柱,步子颤了颤才想起自己的房间在何处,她推门而入,正要反手将门阖上,却觉门边骤然传来一阵阻力,商丽歌心尖一颤,一抬眸,果见那道月白衣袍横亘在前。
闻玉一手撑在门扉,另一手拽了她的手腕,一气呵成地将她带入房中。
房门夹出一声闷响,视野顿时暗了几分。
房间不小,商丽歌却忽而觉得逼仄难耐,连周围的空气似都稀薄了几分。
她被公子按在门上,一抬眼便会撞进那双如渊深眸,呼吸之间热意交缠,你来我往,好似追逐嬉戏一般。
公子压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歌儿这是怕了?”
商丽歌倒吸口气,努力不让自己在公子面前丢了气势:“怕?我怕什么了?”
公子顿了片刻,在齿间研磨了点点笑意,一字一句道:“怕羞啊。”
耳畔仿佛有轰然一声,热意一直窜到头顶,若非公子一手捉着她的手腕,商丽歌几乎站立不稳。
“……我不是!我没有!”
她下意识反驳,出口的声音却细若蚊蝇,没有半点震慑力。
“唔。”公子倒是轻应了一声,仿佛对她所言坚信不疑,然片刻后又道,“那歌儿,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商丽歌:……??!!
“你你你你……”商丽歌险些闪了舌头,“你想干嘛?”
“自然是……”闻玉又凑近一些,商丽歌几乎能听到两人衣料摩挲的窸窣声,手腕上的温凉触感骤然变得灼烫起来,商丽歌闭了闭眼,忙道:“你别乱来!这可是在师父的地盘,不是红楼!”
闻玉忍不住笑出声来,眸子里星光闪烁:“歌儿的意思是,此处不行,在红楼便可以了?”
商丽歌:……好想原地消失。
闻玉笑了会儿,方从袖中掏出药瓶来:“我来自然是要给歌儿上药。”
商丽歌一愣:“只是上药?”
“不然……歌儿以为是什么?”
闻玉扬了扬眉,意味深长道:“若依歌儿所想,也不是不可……”
商丽歌双颊绯红:“上药,我也想着上药呢。你上次给我的药我还没用完,待我自己上些药便好了。”
闻玉眸中微动:“是没用完,还是没用?”
她肌肤敏感,被公子掐着腰亲了一回,第二日竟起了青痕。上次公子让她自己上药,她心神不宁地睡了一夜给忘了,自然是没有用过。
不用看她神色闻玉便已然知晓,给她的是上好的药膏,若是已然用了,如今便不会再留痕迹。
闻玉暗叹一声,凝着她道:“歌儿不动,我便自己来了。”
话音刚落,按在她腕上的手便到她腰际,似要扯开外头的那层薄纱。商丽歌乱了呼吸,急急截住他,小声道:“我、我自己来。”
她走到床榻边背过身去,外头的那层薄纱轻盈而落,好似红霞隐去,露出天际的皎洁月色来。
商丽歌趴到榻上,将衣襟稍稍扯起一些,露出一小截腰线,白瓷般的雪肌在红衣映衬下似能白的发光,其上一点青痕让原本的完美变为不完美,却又莫名凸显出一股子靡靡之色。
闻玉垂眸,指尖沾了些透明的药膏,先用体温化开,再一点点按在那一处青痕之上,轻轻涂抹开来。
商丽歌已不觉很疼,然公子的掌心仿若按在她心口,叫她的一颗心跃动得愈发剧烈。商丽歌将脸埋在枕中,体温抑制不住地逐渐升高。
“好、好了吗?”
商丽歌的声音闷在枕中,却依旧勾得人心旌摇曳。闻玉喉间微滚,收回那几欲燎原的指尖,哑声道:“好了。”
商丽歌闻言“蹭”地起身,然不等她整理好上衣,闻玉已按在她颈后,同她一道陷入床榻。
他贴近她唇齿,出口的话宛若呢喃:“方才在车上讨了一半,这是剩下的一半。”
商丽歌只觉自己陷进了云层之间,浑身都软绵绵的,傍晚的霞光将她拢在其中,闭着眼都能感到那耀眼的璀璨。
也不知过了多久,闻玉才恋恋不舍地从她唇间退出,四周静谧得似能听到两人交错紊乱的心跳。
一直保持着同个姿势,商丽歌有些不适,然将将一动便被闻玉猛地按住。
他的呼吸好似更重几分,眸中墨色深浓,嗪着她影的瞳仁里带着几分莫名的狠意:“歌儿若是再动,我怕是等不及回到红楼了。”
商丽歌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样,浑身顿时一僵,面上刚褪去几分的热潮再度席卷而来,却是当真不敢再挪动半分。
良久之后,闻玉方撑着手肘起身,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留些利息,以后再同歌儿讨要,到时利滚利……”
他刻意没下了后头半句,商丽歌恼羞成怒,抓起软枕便朝他丢去。
闻玉施施然接住,也不还她,就这般抱着出了门,那眼角眉梢的笑意久久未散,任谁瞧见都能知晓他此时,心情甚好。
***
日落日升,黑白交替。
千里之外的澧都城被晨雾笼罩,日光穿透云层,落在相府精致层叠的黛瓦上,宛若金屑。
府中仆人一早便开始清扫忙碌,小厮着褐色短衫,丫鬟大多青碧罗裙,青褐相间一丝不苟。垂花门后迈出一道桃红身影,夹在一众碧绿之间显得格外醒目,她同其他丫鬟一般梳着双螺髻,然鬓间多了一支桃花银钗,一路行来皆有人行礼,恭敬唤一声:“芳桃姑娘。”
芳桃如往常一般径直去了二爷院中,二爷果然不在后院,房中只有那位欣姨娘,见到她来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芳桃不是头一回入这屋了,可每回来还是忍不住心头一刺。
这屋子里随处可见珍宝古玩,无一不精,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小木雕,刀啊剑的粗俗得很,却偏偏混在那些精致玩意儿之中,听说都是二爷亲自寻来的,可见对这屋的主人有多宝贝!
芳桃压下心头不悦,嘴角扯出来讽意来。
再得宠也不过是个姨娘,待新妇进门,哪还有她蹦跶的地方。况且……
芳桃一路拎着食盒,此时搁到了桌上,当着欣姨娘的面打开。
“这是夫人特意命厨房熬的乌鸡汤,二爷这阵子忙碌定然疲累,夫人心疼二爷,让你将汤送去。”
芳桃将还冒着热气的鸡汤搁下,又从食盒里端出一碗汤药来:“这碗是给姨娘的。”
欣姨娘一人专宠,夫人自然要有备无患,未来韩家的曾长孙可不能从一个乐籍出身的姨娘肚子里爬出来。
芳桃亲自捧着汤药递到欣荣跟前:“姨娘请。”
欣荣接过药碗,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药味冲入鼻尖,然她连眼睫都不曾动过一下,便仰头将那碗避子汤喝了个干净。
欣荣拿帕子掖了掖嘴角,按下其上讽意,待人走后,方将帕子甩开。
素净的绢帕上同样沾染了一点药味,欣荣冷声:“拿去扔了。”
一旁的丫鬟看她一眼,低声应是。
欣荣静坐着翻着书页,眼见又过去了小半个时辰,那丫鬟等了又等,终是忍不住开口:“姨娘,该去送鸡汤了,若是凉了,怕是入口会腻。”
见欣荣搁了书籍起身,丫鬟这才松了口气,忙将鸡汤重新装了食盒,跟着她往二爷房中去。
然到了如月轩才得知二爷此时在书房,丫鬟有些犹疑,却见姨娘步子一转,竟是径直往书房去。
丫鬟一愣,将嘴边的话咽下,忙抬步跟上。
韩修今日休沐,但也并未闲着。
他见了红玉琴行的人。
红玉琴行明面上在徽琴名下,但实际是韩府的产业。徽琴充其量不过是一个门面傀儡,以她的脑子,还触及不到韩氏核心。
“最新的那批货已顺利入关,在濂州一转手便能真正到我们自己的路子,眼下风声虽紧,二爷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话虽如此,但韩修依旧不曾掉以轻心,最近长姐失宠,府中已然断了些耳目,整个韩氏都处在风口浪尖,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拿捏把柄,自是要万分小心。
“你沿途再命人盯紧些,便是入了我们自己的地盘,在出货前都不能有半分疏忽。”
那人领命,刚起身耳垂便是一动:“谁!”
他甫一出声,外头已响起兵戈之音,韩修眯了眯眼,推门出去却是一顿:“你怎么来了?”
欣荣瞧他一眼,又扫了眼身前明晃晃的兵刃,唇间溢出一丝冷笑:“是妾身的错,本不该来。”
言罢转身便走。
丫鬟一急,看着二爷骤然沉下的脸色,大着胆子小声道:“二爷误会了,是夫人让姨娘送鸡汤过来,姨娘得知您在书房,怕鸡汤冷了,这才急急送来的……”
韩修一愣:“给我送的?”
丫鬟将食盒往前举了举,韩修神色微变,又朝欣荣离开的方向瞧了一眼。
她已许久未给他这般脸色看,却也极少主动来寻他。
韩修眸中微动:“今日还发生了什么?”
见丫鬟迟疑,韩修声中一沉:“照实说。”
“还……还有,方才芳桃姑娘来送了碗补汤……”
芳桃是母亲身边的人,送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韩修按了按眉心,让人先回去,自己追去了楼兰院。一进门,果见人垂着眸,半点眼风也不留给他。
韩修笑着将人拉过,让她坐在自己膝上,下巴搁上她肩头:“生气了?”
欣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