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换一个人,在山洞里突然碰到一个疯女人,恐怕要吓得倒抽一口冷气了。
虽然对方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但顾晓晓仍然保持着高度警惕,遇上文疯子还好,要是遇上武疯子,对方突然发难,力气可能比两个成年人都大。
疯女人笑嘻嘻的,好像完全感受不到顾晓晓的紧张,她一边拍手一边唱歌,唱的还是几年前大街小巷流行的歌曲。
只是她曲不成调,声音又尖又细,听起来就像拿指甲刮玻璃,顾晓晓硬是听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过她能说普通话,顾晓晓记住了这一点,至少她是受过教育或者出过石头村的。
也许,她不是石头村的人?顾晓晓想起了几十年来,被从外面拐卖到石头村的女人们。
疯女人往前走一步,她就朝后退一步,对方见顾晓晓这样,还以为她在和自己做游戏,显得更高兴了。
“你是石头村的人么?”
眼看沟通不畅,顾晓晓换个问话方式。
“嘻嘻,嘿嘿,我是小燕子,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对方兴致高昂的唱起了儿歌,伸出黑黝黝的手去拉顾晓晓的袖子。
没弄清楚对方身份前,顾晓晓也不想和对方多做纠缠,她选择直接闪避,拎起背包飞快离开了山洞。
疯女人见她离开一下子急了,跟着跑到了山洞口,叽里咕噜的吐出了一长串的话,顾晓晓回头望了一眼,她眼神中透着焦灼和急切。
但她话说的实在太过含混,顾晓晓一个字也没听懂,像是某种方言,但不像石头村这里的。
此刻,顾晓晓已经确定了疯女人应该是外地人,但她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在深山里成了一个迷。
顾晓晓心中生出了许多猜想,但毕竟是猜想,如今她最要紧的是谨慎。
她头也不回的走入瓢泼大雨中,奇怪的是疯女人不知道因为下雨的缘故还是其它原因,在洞口叫了一会儿后,又回到了山洞深处。
顾晓晓记下这件怪事后,又在附近不远处找了一个山洞避雨。
只是她身上的剩下的火柴,被雨淋湿后,生火成了麻烦事,顾晓晓只能靠在山洞里运动取暖。
雨下到半夜才停,顾晓晓半夜冷的身体缩在一起,所有衣服都搭在了身上避免热量流失,天亮之后温度慢慢升高,顾晓晓庆幸她没被淋感冒了。
想到衣衫褴褛的疯女人,顾晓晓有点儿担心,她会不会被雨淋感冒。但转念一想,看样子她在山里已经带了很久了,这点儿温度应该能扛过去,不然冬天该怎么熬过去。
第二天,趁着出太阳的时候,顾晓晓将火柴晾干,又走了好几个山洞,搜集了些干燥的木柴。
秋天正是下连阴雨的时候,顾晓晓担心这几天再下雨,她身体再好也经不住天天淋雨。
顾晓晓还趁着出太阳的功夫,在外面抓到了两只山鸡还有一只野兔。
山鸡顾晓晓没弄死,只把它们腿脚绑在了一起,免得逃跑,野兔则直接杀死扒了皮,准备晚上烤了吃。
也多亏顾晓晓有先见之明,天还没有完全黑透,雨又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她捡了许多柴火,如今在山洞里一边烤火取暖,一边烧兔子,难得轻松惬意一会儿。
不过要是有盐的话那就更好了,顾晓晓出门前忘记从王家抓把盐出来,前几天倒从偷矿人那儿弄了点儿,但很快就吃光了。
雨一下就是三四天,断断续续也有晴的时候。顾晓晓在山洞里呆着,兔子早就吃完了,山鸡也吃的差不多了。
这段日子里,她身体也强健了许多,眼看秋天就要过去了,顾晓晓囤了些吃的用的,琢磨着村民们应该已经差不多放弃了寻找她,心中产生了离开大山离开石头村的打算。
她总不能一辈子住在山里,像野人一样,而且她人在山里,那些人贩子又怎么得到惩罚,那些和人贩子的同流合污的买家,又怎么会忏悔。
顾晓晓无论去哪,都带着她的背包,剪子、菜刀还有镰刀都在身上背着,这是她在山上讨生活的底气。
这日顾晓晓又出去找吃的,没什么大收获,但找到了一窝山鸡鸡蛋,她将鸡蛋给包了起来,打算回去想办法弄熟了吃。
离暂时栖身的山洞还有三四十米的时候,上次顾晓晓有过一面之缘的疯女人突然从草丛里窜了出来,猝不及防抓住她的胳膊,咿呀咿呀的拉着她。
“跑,快跑。”
这次由于离得近,顾晓晓终于听明白了她方言和普通话交混的话,她在说跑快跑。
要是没猜错,应该是用普通话和方言交替着说的。
疯女人只是抓她的胳膊,并没有什么恶意,所以顾晓晓刚开始才没感觉到她的存在。
虽然有些后怕,但此刻顾晓晓已经有些肯定疯女人的来历了。
她正要出言安慰,没想到疯女人瞪大了眼睛,好像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抓住她的胳膊就要跑。
顾晓晓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几个头发乱糟糟,脸蛋儿乌黑的男人,从她之前栖身的洞穴里走了出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些人也发现了顾晓晓和疯女人,他们指着这边兴奋地叫道:“有人,还是女人!”
这几天下雨,他们先前的矿洞刚采完,不方便寻找新的矿洞开采,就动了打劫别人矿洞的心思,或者摸到同行住的地方捡个漏。
当发现这个山洞有住人的痕迹时,几人格外兴奋,他们本来想等着人回来之后,从对方身上弄点好处。
没想到竟然出现两个女人,虽然一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一个,看起来又黑又瘦,但能在这荒郊野外看到女人,是一件多么神奇的事儿。
几个人的眼里冒出光来,疯女人发现她们被发现后,焦急万分地抓着顾晓晓跑。
此时此刻,顾晓晓终于明白为什么疯女人会藏在草丛里了。应该是她发现偷矿的人藏在她住的地方,想要过来提醒她。
一个疯子能有这份儿良善,几个男人眼里却只有恶意,顾晓晓在荒谬之余,对他们产生了深深的厌恶。
“大毛,我怎么觉得那疯女人有点儿眼熟,她不会是三年前白河村里偷跑的那个女人吧?”
也许是没把两个女人放在眼里,几个男人一边散开一边讨论着。
被叫做大毛的,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头发稀疏,脸上全是土灰,他啐了一口说:“隔壁村的媳妇儿我哪知道,不管怎么说,带回去看看,好歹是个女人,只要能生娃就可以。”
顾晓晓听着几个男人不过恰巧碰到了她们,就马上合计起了生孩子的事儿,心里一阵恶心。
他们还算是人吗,连畜生有的都知道,繁殖需要你情我愿。这几个人脑袋已经完全短路,走火入魔了。
甚至他们打主意的对象,可能是别人的媳妇儿,他们也不以为意。
顾晓晓数了一下,一共四个人,一个手里拿了把矿铲,另外三个空着手,超她俩包抄过来。
疯女人口中的跑字愈发清晰,但就在四人离她们越来越近的时候,她也没有躲开顾晓晓一个人逃跑的意思。
顾晓晓有点儿感动,她挣开了疯女人的胳膊,安抚到:“别怕,有我在。”
疯女人还是嘴里嚷嚷着逃跑,一副想跑又担心顾晓晓的样子。
“嘿,小娘们儿,别在山上吃苦了,跟着我们一起吃香的喝辣的吧。”
男人的表情急切得有些狰狞,其中一个叫到:“这个女人我认识,他是村里哑巴家里力娃家的媳妇儿,前些日子听说跑上山了,村里人来找时还问过。”
“可惜了,竟然是个有家的,本以为捡了个大便宜。”
剩下两个男人一脸惋惜,出言提醒那个嘿嘿一笑:“怕什么,咱们就算占点便宜,他们又不知道。人送回去恐怕还要感恩戴德,还怕少了咱的好处。”
说到占便宜,他猥琐一笑,四个人只可意会的发出了嘿嘿嘿的声音。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四个人快要围上来的时候,顾晓晓挥舞着镰刀,朝离她最近的那个人腿上扫去。
那人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的避开,顾晓晓的镰刀舞得虎虎生风滴水不漏,硬是把不怀好意的四个人,给逼了回去。
她一年挥镰刀一边将捡来的鸡蛋,往几个人身上砸,一砸一个准,黄黄白白的鸡蛋清还有蛋壳,碎了他们一脸一头。
顾晓晓很心疼她的山鸡蛋,但要跟他们周旋,鸡蛋是怎么也保不住的,只能浪费了。
疯女人见顾晓晓大杀四方,眼神里迸发出激动光芒,随手从地上捡起了一根大木棒,拿在手里胡乱挥舞着,充满敌视的望着四个男人。
她脑袋虽然稀里糊涂的,但绝对分得清,到底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两个人配合意外的默契,顾晓晓靠镰刀将四人逼开,疯女人则挥舞着大棒,杜绝他们的靠近和偷袭。
在经过艰难的打斗之后,顾晓晓终于打退了四个人的围攻,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点儿彩。
几个人眼看讨不到好处,也没再纠缠下去,先后狼狈地逃走了。
他们盘算着,不管怎么说自己都发现了两个逃跑的女人,回去报个信儿,还怕她们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顾晓晓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这才发现手指因为因为太过用力,有轻微拉伤迹象。
她用以前的按摩手法,活动了下手指筋骨,这才慢慢好了。
坏人被打跑了,最高兴的当然是疯女人,她拉着顾晓晓又是唱还是跳,嘴巴里不停的嘟囔着、坏人、逃走之类的话。
顾晓晓见她这样又是高兴又是心塞,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因为拐卖,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那些人贩子实在罪该千刀万剐。
白河村和石头村之间,只有两道小山坡相隔,顾晓晓也不怀疑疯女人的来历了。
但她怕在这里再呆下去,先前盗采矿石的人,可能会带村民卷土重来找她们的麻烦。
一个石头村已经够呛,如今又牵涉到了白河村,要是两个村的人都过来,她们遇到的麻烦也是够呛。
疯女人亦步亦趋地跟着顾晓晓,看着她踩灭草木灰,消除她或者几个偷矿人留下的种种痕迹,也有学有样的帮起了忙。
也不知是不是因祸得福,顾晓晓在山洞里捡到一个背包,估计是之前四个人拉下的,里面放了一些基本的物资。
“跑,嘿嘿,我们跑。”
疯女人还在继续围绕着顾晓晓转,激动得手舞足蹈。她脑袋不清楚,分不出颠倒黑白了,但唯独记得逃跑。
也许,在她的人生里,逃跑是唯一信念了。
顾晓晓不忍心留她一个人待在原地,在离开的时候将疯女人也带上了。
疯女人虽然有些疯癫,但绝对不傻,也许是刚才见到疯女人仗义的一面,顾晓晓帮她一把。
受了伤的偷矿人,怕留在山上被同行打劫,也怕过顾晓晓和疯女人,再跟他们撕的鱼死网破,所以只将他们藏好的原矿背上,就飞快地下山了。
流水潺潺,顾晓晓蹲在小溪边洗手,疯女人就在离她不远处的下游,学着她的样子洗手玩儿。
顾晓晓动了恻隐之心,她朝疯女人招了招手:“过来一下。”
疯女人飞快地跑了过来,咯咯地笑着,手机在水面上不停地拍着,她在拍打自己水中的倒影。
“把手伸出来,我来帮你洗手。”
虽然觉得对方很可能听不懂她的话,顾晓晓依旧试着耐心的解释。
她抓过疯女人的脏兮兮的手,为她里里外外清洗了个遍,连指甲缝里都洗干净了。
疯女人新奇的看着干净的手,连歌都忘记唱了,顾晓晓又给她洗干净了脸。
黑水顺着清澈的小溪流下,经过清洗之后疯女人露出一张白净的脸,她长得还算清秀。
年纪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由于在山上风吹日晒,皮肤十分粗糙脸上还有皲裂。
顾晓晓干脆连头发都帮她给洗了,在山上两三年,头一次这么干净的疯女人,开心得咯咯直笑。
她身子扭来扭去,但仍然安分的等顾晓晓给她洗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