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寺的大批文武督员冲了进来,罗列在书铺四周。
因为崇文寺既有负责编纂与稽查书籍与文章的文人也有负责执法的武人。
所以,虽然朱由校要求这些人都称督员。
但在崇文寺内部,这些督员因为各种负责的事不同,通常被称为文督员和武督员。
因为方世鸿一声令下而使得大批文武督员进了这书铺后,这书铺的掌柜储怡固也因为看见一下子冲进来这么多官差,而急忙从楼上走了下来。
这储怡固倒是并不怕这么多官差,还大声喝问道:“你们是哪里的官差!敢来这里撒野,可这书铺是谁家的,这可是我们盐科吉老爷家的产业,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巡盐御史吉飞仲?”
方世鸿笑问了一句。
这储怡固没想到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人竟然敢直呼自家老爷的名讳,一时也就愣住了。
“你可知道崇文寺?凡是跟文字沾点边的,我崇文寺都有权过问,所以,不是本官为何敢在这里撒野,而是你们怎么敢在我崇文寺的地盘不守王法。”
方世鸿说着就又道:“另外,‘吃了熊心豹子胆吗’这句话也该本官来问你,谁让你问的?!”
说着,方世鸿就把手里的核桃朝这储怡固砸了过来,厉声喝道:“竟抢本官的话!想让本官弄死你吗?!”
接着,方世鸿将手一挥:“查抄!贴封条!这家书铺以后改名叫崇文书铺,给本官再写道奏本,参这吉飞仲一本!参劾罪名是开书铺私卖禁书!”
“是!”
崇文寺的文武督员应了一声,就立即开始查抄起来。
对于不涉及朝政的书籍,则全部重新盖上崇文寺印,然后收为崇文寺的寺产,而非涉及朝政的书籍则全部被集中起来,由武督员带走集中销毁。
所以,整个书铺内,文督员在疯狂地往书上盖章,或者将书籍丢给负责销毁禁书的武督员。
这书铺掌柜储怡固刚被方世鸿手里的核桃砸得眼角带血,接着就因为看见自己书铺的书被查抄而颇为着急起来,忙对方世鸿道:“这位官爷!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这让我如何向我们东家交待啊!”
方世鸿冷冷地瞅了他一眼道:“你就告诉他,是崇文寺查抄的就行。”
“你们这是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横行霸道,是谁给你们的权力,敢如此随意的查抄一家书铺!你们知不知道这可是吉老爷的产业!”
这时候,在书铺内买书的几名士子走了过来,其中一名叫应道恒的士子还直接对方世鸿等人吼了起来。
“我们查缉书铺的权力是皇权所授!你们难道还想阻止皇权吗?!”
方世鸿说着就质问了一句:“这家书铺售卖禁书,甚至不乏一些诋毁君父、污蔑朝臣的违法书籍,你们这些头戴方巾的士子竟然对此视若无睹,你们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君父,还有没有朝廷,报上名来,本官要将你们一个个没有忠心的革除功名!”
“我们,我们不知道有禁书。”
应道恒忙没了底气,听到方世鸿要革除他功名,忙结结巴巴地解释了一句,然后飞一样的跑出了书铺。
其他士子也跟着跑了出去。
储怡固本想靠这些士子阻止一下方世鸿等人的,但如今,他一见这些士子都跑了,不由得忙喊了一声:“诸位相公!别走啊!”
这时候。
方世鸿看了储怡固一眼,只大喊了一声:“带走!”
“是!”
于是,两锦衣卫出身的武督员就立即将储怡固扣押了起来。
储怡固见此是彻底慌张了,忙喊道:“这位官爷饶命啊!小民只是一个掌柜的呀!”
方世鸿懒得理会这储怡固,直接带着崇文寺的人继续查缉起其他书铺来。
当然方世鸿也不可能将扬州的所有书铺都查一遍。
他也只是抽查了几家大的书铺,然后押着这些书铺的经营者一起来了南京。
即便吉飞仲这些算是朝廷官员的经营者也被方世鸿令人强行抓了起来。
因为方世鸿来南直隶巡视文事也是属于代天子巡视,相当于是钦差大臣,所以,他自然可以对这些涉嫌参与卖书诋毁君父诋毁朝政的地方官员先抓后报。
另外,朱由校也再次下旨给崇文寺增加了两千个督员名额,且让锦衣卫充任,以增加崇文寺的执法实力。
虽然两千个督员名额也不算多,但对付同样只是有几个豪奴护院的官员士绅是绰绰有余的。
何况方世鸿代表的是天子是朝廷。
所以,南直隶地方上的漕运官兵和盐丁以及各地戍守的卫所兵也不会为几个开书铺的官员士绅而造朝廷的反。
方世鸿在查禁书铺的同时,冯铨这边也带兵包围了苏州孔庙。
“奉朝廷旨令,这里有人图谋不轨,将这里的人全部围起来!”
冯铨这时候一来到孔庙就先喊了起来。
于是,一大批总督标营的官兵就持着长矛和火器将这孔庙包围了起来。
“崇天契道英睿恭纯宪文景武渊仁懿孝贞皇帝在上,臣钱谦益等江南臣民今日于孔庙哭祭,以为徐元庆、董祖和、顾永成等义士喊冤啊!当今天下,奸臣当道,残虐士绅,横征暴敛,真可谓民不聊生、斯文扫地!而这些奸佞还欺瞒君上,阻塞臣等进言之路,故臣等无法不得不求您伸冤也!”
钱谦益此时则对着明光宗朱常洛的陵寝方向哭着。。
“先帝啊!”
叶茂才等江南士子也跟着在哭。
整个孔庙里外乌压压数百士子几乎都在哭。
直到冯铨和他的官兵出现后,这些外面的士子才止住哭泣。
士子张溥还急忙跑进了庙内,忙来到钱谦益等人这里:“牧斋先生,外面来了很多官兵!”
钱谦益听后直接停止了哭泣,看向了张溥。
叶茂才先说了起来:“怎么回事?我们哭祭义士,向先帝喊冤,碍着官府什么事!”
“学生也不知道,但外面的确来了许多官兵。”
张溥说着就看向江南文人领袖钱谦益:“钱公,要不要学生直接召集几个文社的同窗把这些官兵打出去!我们好歹也是士子,他们怎么能无故围住我们!何况,还围住的是圣人之地!”
“自然当打出去!真是岂有此理,这里可是孔庙,乃圣贤之地,岂容丘八武弁来这里!简直是对圣贤之地的玷污!”
叶茂才激动地说了起来。
“钱某突然头甚疼,疼痛如裂,得回家静养!钱某先告退,诸位且散了吧。”
钱谦益说着就丢下了手里的香,然后着急忙慌地扶额往后院走去。
“牧斋先生,您这是?”
叶茂才忙不解地问了一句,其他人也皆是面面相觑。
但钱谦益一来到后院,刚要从后门离开,早已围住这孔庙且在这后门把手的标营一营兵一看见他忙持着长矛逼停了他:“你干什么的!不准离开这里!”
钱谦益忙笑道:“兵爷容禀,在下只是个普通书生,现在在下头疼欲裂,要去找大夫,还请兵爷放在下离开。”
“不得放他走!”
冯铨这时候走了过来,大喊了一声,然后看着钱谦益说道:“钱牧斋!没想到你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