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欲绝的聂玉虹,没再多做停留。
跟张少尘和南明赤煌告别一声,她便下了山坡,离了这伤心之地,消失在茫茫的旷野丘陵中。
目送女子远去,张少尘便转头对南明赤煌道:
“南明兄,谢谢你。”
“今日援手之德,他日若有机缘,必定相报。”
南明赤煌摆了摆手:
“无妨。”
“且不说你上回临别之言,对我颇有启发,只论今日之事,我本意只为追踪血义盟异动,却让我有机会,救一忠义之子,救一忏悔之人,于愿足矣,何言报答?”
风姿磊落地说完,南明赤煌朝少年挥一挥手,便一转身,飘然下山去了。
那两人次第离去,仙人岗上,只剩下张少尘一人。
先前激荡烦乱的心绪,终于渐趋平静。
这时他便忽然想到:
“咦?师父临死前说,血义盟被我爹爹盗走的那个法宝,‘天神梦境之钥’,始终没被找到?”
“那,这件法宝,究竟在哪里呢?”
他抬手挠着头,努力回忆当初的细节。
没想到,却始终不得要领,毫无头绪。
“不想了。”张少尘心说,“其实,更重要的是,耿赤心耿师父的话,还了我爹爹的清白啊。”
“这件事对我来说,可比找到什么上古仙魔法宝,要重要多了!”
“那……我要不要跟世人宣扬,还我父亲名誉清白呢?”
想到这个问题,张少尘陷入了犹豫。
不过犹豫片刻,他便有了决定:
“虽说,身为人子,既知父亲清白,当尽快为他恢复荣誉。”
“可现在大仇未报,元凶到底为何,其实并不确定。”
“若是太早到处宣扬,反倒对报仇大事不利。”
“我还是别急在一时,先低调行事,彻底查明真相,寻机报此血仇,才是上上之策。”
心中定计,张少尘便双膝跪地,朝东北杭州的方向,虔诚无比地磕了几个头,这才站起身,也下山去了。
虽然决定暂时隐忍,但刚刚得知的真相,对张少尘来说,却是天大的事。
这样的事,让他整个的内心世界,都焕然一新。
从此他终于知道,爹爹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自己也不是大盗贼人之子。
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他真的很想跟人诉说。
可是偌大的魔灵教,他环顾一圈,却发现并无一人可说。
最后,他想起了一人……
于是,几日之后,他一身素白,携着酒杯酒壶、香烛纸钱,来到洞灵山西北一座叫“连峰山”的山头上。
青山岭头,他点上香烛,烧化了纸钱。
又对着西北杭州的方向,洒了一圈水酒,说道:
“爹,孩儿错怪你了。”
“您英灵在天,万勿见怪。”
说罢,少年泪下如雨,泣不成声。
悲泣之时,他身旁,一身青衣布裙的尹月柔,正立于一旁。
她看着少年,眼眶泛红,默然无语。
俄而,她也是泪痕如线,一滴滴的清泪,似断线的珍珠,洒在了山石上、荒草间……
正是:
一死一生天上命,
花开花落世间春。
断肠唯愿陪欢笑,
祝祷千灵与万神。
祭奠过亲人,也解开了心中长久的疑惑和郁结,张少尘整个人,都好像不一样了。
当然,他表面依旧在魔灵教水灵堂中,按部就班,似乎没有什么改变。
但在他的内心,却已是眉舒气展,再也与从前不同。
至少,他不再自卑了。
“我,张少尘,是堂堂正正的吴越豪侠之子!”
他变得更加自信,也更加冷静。
他的修炼,变得更加刻苦。
他的心思,变得更加从容。
他要抓住一切机会,争取能报血仇。
他的生活,进入了某种意义上的正轨。
但这时候,却有一个“故人”,本来在正轨上的生活,却完全乱套了。
这一天,张少尘正在水灵堂前的演武场上,练习剑法呢,却忽见那何乐为气喘吁吁地跑来,叫道:
“少尘,少尘,有人找你。”
“有人找我?”张少尘一愣,“谁呀?”
“那人说他叫魏展眉。”
“听守山弟子说,他正在山门外。”
“我听说是找你,便跑来跟你说了。”
何乐为有点气喘吁吁地说道。
“魏展眉?”听到这名字,张少尘有些惊讶。
见他这样子,何乐为皱着眉道:
“怎么回事?”
“难道你不认识他?”
“他可说你是他的恩公呢。”
“不不,我认识他。”张少尘摆摆手道,“只是没想到,他会来找我。”
“为什么这么说?”何乐为一脸奇怪地问道。
“嗯,其实我和他,只是萍水相逢,并无深交。”张少尘道。
“是嘛……”何乐为有些不解地道,“可是,他可说,你是他的恩人呢。”
“要说我是他的恩人,倒也对。”张少尘思忖着道,“我曾下山试炼,在武宁县时,见有妖邪作乱,祸害的正是这位魏展眉公子。”
“我便奋力出手,帮了他的忙——哦,想起来了,还成就了他一段姻缘呢!”
“哎呀,少尘啊,没想到你还做了这么桩美事呢!”何乐为一脸惊奇,然后笑道,“那我就知道了,他千里迢迢来找你,估计是给你送礼道谢的吧。”
“不会的。”张少尘摇了摇头道,“其实当时他们家给我的酬金,就不少了。”
“反正你快去看看吧,说不定有好事呢。”何乐为挤眉弄眼道。
“好,那我去看看吧。”
张少尘挥了挥手,便离了演武场,朝山门那边走下去。
快到山门时,远远地望见魏展眉,张少尘便发现,多时不见,这位武宁县中的年轻俊朗魏公子,眉目间已多了几分忧郁的神色。
这抹神色,让他变得很特别,不仅显得更成熟,更深沉,还让年轻的公子,带上一丝沧桑之感。
有了这丝沧桑感,便让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看遍人间繁华后,返璞归真的从容与旷达。
见他这样,张少尘心里这叫一个羡慕啊!
他心说:
“这才是我辈男儿该有的气质!”
“什么时候我能像他这样,沧桑而深沉呢?”
要不猜猜,这位魏公子,来找咱张大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