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大叫这臭小子胡说八道,还没开口时,却猛然间一愣:
“咦?”
“怎么好似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
“这声音,怎么……”
只是刹那之间,便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突然弥漫了崔温全身!
惊怔之际,崔温赶忙看向声音来源的地方——
这一看,却让他霎时魂飞魄散!
“太、太像了……”
一瞬间,他的心魂都好像要碎成千片万片。
原来,那东壁红灯下,不知何时,悄然站立一人。
那容貌,太像一个女子了……
这女子,崔温铭刻在最深的心底。
对于她,他已是终生难忘。
但却每时每刻,都想忘记。
他惊怖莫名。
揉揉眼想再看清楚时,却惊恐地发现,东壁灯影处,刚才还俏生生站立之人,此刻却是踪迹全无!
这时候,满堂的宾客,也听出了不对劲。
再看看崔温面色如土的情形,便是傻子也能想到,怕是今晚要看一场意外的大戏!
这么一想,虽说堂中气氛诡秘,但不少和崔温关系没那么亲近之人,倒反而打起了精神,聚精会神地听那少年继续说道:
“这书生,贪恋权色,决定昧心,曾经的海誓山盟,化为烟云。”
“他也想了办法,跟那名妓矫言,说是自己恶疾在身,就此永诀,不愿拖累名妓。”
“谁知这名妓,身在风尘,却心志高洁,忠义贞烈两全,愿意全心全意照顾情郎,永不言弃。”
“如此深情义举,本应能让书生感动,却谁知他已完全鬼迷心窍。”
“为摆脱青楼妓女,娶得太守之女,此人终于横下一条心,假装与名妓野游,于野河花树下将她灌醉酒,并作用强行暴状。”
“女子讶异,不知爱郎为何如此粗暴。”
“但疑或是情趣,还凑趣挣扎,没想到这情郎,竟突然勒紧脖子,将她当场勒死!”
说到这里,话音未落,便听有人“哎呀”一声,瘫坐在凳子上!
“唰”的一下,众人的目光,全都投向了惊号之人——
不用说,正是崔温!
这时张少尘的声音,已是变得寒冷如冰:
“此獠生怕事情败露,为求万无一失,勒死情人后,还特地留下洞灵山魔灵教印记,欲图嫁祸魔教。”
“此后他到处放出风声,说是魔教逼名妓入教,名妓誓死不从,最后惨遭魔灵教徒奸杀!”
当听到这里时,崔温两只眼睛的瞳孔已是睁得最大,满脸浓重的惊恐犹疑。
“实在是太像了!”
这一次崔温说的不是人,而是事。
原来,张少尘方才,将当日崔温如何杀死名妓、如何嫁祸的情景,说得历历在目,就如同当日他就在现场窥伺一样。
尤其有不少曲折,还是如果崔温不说、外人绝不可能知道的细节!
于是崔温就跟见了鬼一样,脱口大叫道:“你们是谁?!竟然跟踪偷窥!”
“嘿嘿!”张少尘一声冷笑,“我们是谁?我们就是你嫁祸的苦主,魔灵教徒啊!”
“哎呀!”崔温惨叫一声,两眼发直!
正在此时,忽然一阵狂风刮来。
厅堂中高烧的红烛,几乎全被吹灭。
只留下东边墙上挂着的一对灯笼,还亮着彤红的火光。
光亮骤暗,崔温本能地回头,往那仅剩的灯火光明处一看——
这一看,让他毛骨悚然!
原来目光所及,那灯火阑珊处,已是再次悄然站立一人……
这人,正是他之前以为自己错觉所见,和他曾伪装奸杀、嫁祸魔灵教的情人,无论容貌服饰,几乎一模一样!
“啊啊啊啊啊——”
崔温一阵失控的狂呼乱叫,整个人都跳起来,手舞足蹈!
一见他这样,在场所有人便都确认,原来刚才少年所述的恶毒负心汉,正是这今日的新郎,崔温崔参军!
其实崔温当年做下这事,一直心里有鬼,不为人知处,日夜煎熬。
刚才又被张少尘活灵活现地一通说,就让当年的隐私事,仿佛又重现眼前。
尤其想起当初的情意,崔温的内心也是实在受不了。
更何况,曾经耳鬓厮磨、又亲手扼杀的爱人,此刻又鲜活无比地出现在眼前!
刹那间,所有的心防意锁,全都崩溃,就仿佛得了一个巨大的宣泄口子,崔温再也受不了了。
他如同失控一样,开始把当初的事情再次说出,情节更详细、更生动。
情绪失控下,他甚至还要冲过去,要跟当初的心上人,重修旧好,再续前缘。
事情发展到这里时,已经不用再看下去。
那其实由独孤羽霓,用障眼法伪装成的“心上人”,在崔温扑过来时,已是倏然消失。
而那揭露整个事情过程的少年,扔下一句:
“这位名妓有名字。”
“她叫‘寇长亭’。”
然后他跟身边的方神童点一点头,便拂袖飘然而去。
本来喜气洋洋的婚礼现场,一地鸡毛。
众人议论纷纷,尽是惊奇不屑。
拜少年清亮声音所赐,在后堂等待的太守之女、今夜原本的新娘卢正月,从头到尾,听得个真真切切、着着实实。
她现在,正气得满脸通红。
她已经扯去满头珠翠,撕裂浑身红裳,跟自己的陪嫁侍女怒叫一声道:
“咱们走!”
而她的父亲卢太守卢季秋,一直就在前厅的贵宾桌上。
他听了个完整现场版,也拼得几十年的养气功夫,才极力忍到了现在。
不过,现在卢太守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老子想杀人!”
自今夜后,“豫章双骏”之一的崔温崔参军,不仅名声毁了,功名毁了,连精神状态也毁了。
但就算这样,还不算完。
现在的卢太守,跟他就像生死仇人一样。
套句官话来说,就是现在等待崔温的,将是国法的严惩!
自此之后,要是有消息不灵通的人,在豫章名士方文彬面前,提起和他“齐名”的崔温,脾气算不错的方神童,就得当场翻脸!
自豫章回程途中,张少尘想起今日之事,便也忍不住在心中感慨:
“哎!不管怎么说,魔教就是魔教。”
唉,被敏感词了一下,只能将两字拓展成四字——出个小题目,你能看出来,是哪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