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事情的发展到现在已经有点不受控制了,魏丹程并无此意。虽然现在她的脸依然红扑扑的,心跳依然有点过快,但整体的状态已经开始趋向平稳。她本人对此的解释是“人类在见到超出想象的美丽事物之后都会这样兴奋,就像有人看到壮美河山会不自觉得想要流泪一样,这很正常”,也不知道是在说服谁。
但他的计划被打断了,攻守一转,主动权不知何时被移交到了人类的手中,镜鸟失去了先手,他安静的等待对方将他的耳羽梳理完,并在等待中变得惴惴不安起来。
就像单独给老师交论文的魏丹程。
他觉得自己的心提的很高,比起刚才,提得要更高。最初他是担心被拒绝,担心小魔女不喜欢他,但是他看得出来,她喜欢,无论是美丽还是温顺,无论是因为震惊还是手足无措,她始终没有拒绝自己——直到刚才。
坏的想法像是抽奖的转轮一样疯狂地旋转起来,然而最后指针却指向了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反应,也许就像刚刚进门时看见自己的魏丹程一样,他现在也觉得手足无措,心跳正在越来越快。
“好了。”耳羽被温柔地拍了拍,他听见对方的声音松了口气:“还是这样看起来更好,整整齐齐的。”
“镜鸟,我不知道你在紧张什么,但是也有一些自己的猜测,我跟你说一说,如果我说的不对,你在反驳我,好吗?”
手指搅在一起握紧,镜鸟点头。
魏丹程:“你是不是有点担心,我交了新的朋友,以后就不再重视你了?”
摇头
魏丹程:“那你是觉得因为现在获得了一些自由,所以想要感谢我?”
摇头
魏丹程:“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镜鸟:“最开始我就说了,我想要成为丹程的东西,成为你的眷属。”
“那头龙应该告诉过你,镜鸟是海神最喜爱的眷族。”
他的声音冷静下来,连同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都有些冷了下来。灵巧的手指轻柔的点在魏丹程的手背,换来瑟缩,躲避,和不赞同的眼神,但镜鸟并没有停下,他避开了那眼神,继续下去。
于是手指落在了手臂,肩膀,锁骨,随后来到了脖颈。
“人类依靠氧气存活,它到处都是,包裹着你,在你的身体里。失去氧气之后人类还能存活多长时间呢?”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喉咙,声音轻去吟唱。
“神眷是我的氧气,曾经是仇恨在支撑我,现在好像没什么能代替它,所以我也感到缺氧。”他看向她请求她:“拯救我吧,丹程,眷顾我,爱我,让我做你的东西,重新把氧气赐给我吧。”
作者有话说:
镜鸟在我的设定里是四人组里面颜值最高的,美貌全开的时候没有人能在他的领域里打败他
写到这里,其实我本来想写“他二人正颠鸾倒凤不知天地合物,谢司岚进去的时候,镜鸟的赤色肚兜还缠在狂徒的腰带上”,但是想想还是算了
如果是甄学的话,那接下来应该就要发展到向谢司岚告发“镜鸟秽乱后宫罪不容诛”了
.
还有,菟丝花是寄生植物,对待自己的寄主可是不断缠绕不断缠绕,能直接把人家绞死,绝对不是轻轻用力就能挣脱的哦
第66章
一直以来, 魏丹程都在尽力避免所有与“残忍”挂钩的事情。生性温和柔软的人类一贯不擅长处理这样的场面,也有一副柔软的心肠,就算是有点过分的事情, 只要好好的求她,她最后也会有点为难的答应的。
镜鸟几乎已经把“害怕拒绝”写在身上,拼命地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他急迫地说着那些关于信仰, 归属还有心愿的话题, 一句也不说恳求,但句句都是恳求, 眼泪正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堆积, 青金石开始变成闪烁的星星。
他看起来快要哭了。
真可怜。
魏丹程想。
如果是以前的话,她现在一定会心软, 因为她知道镜鸟并没有说谎, 神眷对于这个种族来说真的太重要了,就算不是失去即死的程度, 但他们真的会肉眼可见的迅速颓唐黯淡下去。
关于这个, 她听海因茨说起过, 很多异世界的物种都存在一定的寄生性,比如使魔,无论多么强势, 实力强横到能够问鼎魔王,在遇到所谓的那位“命中注定”之后, 他们都会心甘情愿, 请求甚至恳求对方成为自己的主人。无论曾经多么痛恨本能,多么自尊高傲, 这一切在面对那个独特个体的时候, 一切都不堪一击了, 一切抵抗都会快速消失。
海因茨说曾经有一位非常乖张的使魔,每年刺杀魔王数他最积极(魏丹程:???政变吗?而且还每年都来???),虽然最后知道刺杀魔王其实就是魔族庆典的别称,甚至可以说是本质,而且这件事情对于稳固政权的积极意义相当大,但这件事情还是震惊小魏一整年。
这位骄傲的使魔已经习惯了肆意妄为和乖张行事,对于其他追寻命中注定的人嗤之以鼻,并爱好羞辱那些想要成为自己主人的人。他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为这种东西所累,永远也不可能有人能够用契约将他捆绑,没想到他最终也遇到了所谓的命中注定。
那是一位正在旅行的游客,只是这位使魔的运气不够好,他的注定之人已经有了伴侣,无论他怎样恳求讨好,甚至与她的伴侣提出决斗也不能答应契约。恶魔们性格当中多少有些刻薄,一向不太喜欢在鸡毛蒜皮上浪费时间,就连他们的历史在抛开一些刻薄话后也只有诸如“某某年战胜某某种族”这样的寥寥数语,但这位使魔却花费了相当多的语言来记录这位拒绝自己的命中注定(都是遗憾的褒义词)。
作为人类,魏丹程并不能理解这种强烈的渴望归属于特定人的需求,但见识过那个世界的多样性之后,她选择尊重。
她也为镜鸟感到难过和心痛,但这并不代表自己就一定要接受这样的请求。
这一刻,她突然发现自己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我很抱歉镜鸟。”魏丹程遗憾地说:“我不能答应你。”
镜鸟倏地睁大眼睛。他不可置信的看向魏丹程,对于这次的拒绝完全没有想到。
他有些急迫的拉住魏丹程,声音也焦急了起来:“你说了要‘监管’我的,是你自己说的,是你愿意的!”
魏丹程一下就明白这个误会究竟在哪里了。
她有点为难:“对不起,我确实没有办法做到你的意义的‘监管’,一方面因为这实在与我接受的教育和三观相悖,而且我自问,自己可能也没有办法担负起这么沉重的责任,所以没有办法。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是,我是人类,能活一百岁就算很长寿了,但是你却不一样,你能活的时间比我久得多,我相信这是一件对你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这样把希望放在一个对你来说寿命很短的生物身上,这可能,并不合适。”
镜鸟愣了一下。他并没有想到这个理由,或者说,一直以来,谢司岚的强大好像让人已经忘记她只是一个人类,也会有无法突破的界限。魏丹程也是一样。
他从来没有想过魏丹程有一天可能会死去这件事情。
镜鸟肉眼可见的颓丧下去,甚至连耳羽都透着没精打采。
紧接着他听见魏丹程说:“因为我们对于这件事情的认识完全不同,文化壁垒也很严重,所以我觉得可能就算我安慰你,也都是一些隔靴搔痒的话,那不如这样——我的想法是让你摆脱只能成为眷属,你的想法是想要成为眷属,既然这样,我们两个可以尝试寻找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中点,你看怎么样?在这之中,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力所能及,我会尽量帮你的。”
真的吗?
她看见垂下去的耳羽抬起一点头。
“是真的。”她笑起来:“我不会害怕你,也不会因为这个理由疏远你的,放心吧。”
镜鸟小心翼翼:“那,我现在可以提出一点要求吗?”
魏丹程:“什么?”
“失去信仰之后,我会很容易变得不安,你可以安慰我一下吗?”
魏丹程:“可以的。”
“有的时候我会突然变得惊恐或者偏执,你可以打我,但是不要讨厌我。”
“我不会打你的。”
“我可能会变得多话又粘人,不要讨厌我。”
“好的。”
镜鸟觉得自己好像正在变得雀跃,寒冷好像在离自己越来越远。
“我可以拥抱你一下吗?”他问。
这下她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她伸开了双手:“只能一下哦。”
拥抱带来的温暖让人立刻暖了起来,星屑浮动,甜香迅速充斥这么一个角落,镜鸟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胸腔里填充起来,温暖又香甜,塞得鼓鼓囊囊,随着心跳一下一下辐射到全身。
“丹程!”他在她的耳边快乐地说:“你真好——别管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今天晚上我们一起玩吧,会很开心的,今天让我留下......”
卡拉
门打开的时候,这两个人chua的一下分开,甚至镜鸟因为太过激动直接变成了鸟的形态,瞳孔地震之中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心虚什么,这并不是因为恐惧,但是他确实感到自己非常、非常不想要让除了魏丹程之外的人直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谢司岚端着苹果,手还扶在门把手上,看着这满是的星屑和镜鸟有些乍起的羽毛,没什么感情的目光在这两个人之间来回游移了一会儿。
谢司岚:“......你们在做什么?咱们都是成年人了,你别告诉我你们两个在一起是为了在一起观赏星屑的运动轨迹。”那还不如说大家在一块被子里蒙住头看夜光手表。
片刻后,她的目光突然锐利了起来:“还是说,有人受到了胁迫?”
镜鸟:......?
金色的火焰突然从谢司岚的手上燃烧起来,伟大魔女蓄势待发,看起来随时准备将镜鸟斩成两断。
镜鸟:?!?!
魏丹程:!!!不是不是啊,我们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
省去了最前面让人难以启齿的情节后,魏丹程手忙脚乱的从自己抓乱了对方的耳羽开始说,颠三倒四又快速的把事情都交代干净了。
火焰熄灭,谢司岚看着惊魂未定的魏丹程和还没反应过来的镜鸟,点头:“这样啊,那我在给你增加一条兜底条款。”
于是镜鸟假释条件由原来的“不能以非地球物种出现,同时接受监管人魏丹程的监管”更改如下:
不能以非地球物种和人形出现,接受管理人魏丹程的管理,同时禁止一切有可能被谢司岚反对的行为(当魏丹程与谢司岚想法不同是,以魏丹程的意愿为先)。
哦还有一件事。
镜鸟现在有自己的房间了,他的房间依然在阳台的鸟架子上。
·
说实话,魔法真的给生活带来了很多便利——比如洗了床单之后,就算是阴天,也可以非常快速的把它吹干。守宫就是在魏丹程坐在阳台上当大型吹风机的时候,过来跟她搭话的。
“这么说来,他算是彻底被释放了?”守宫用尾巴点了点镜鸟。
魏丹程反驳:“并不是啦,只是假释,还是很多有条件的。”
守宫:“嗤,这种条件他可愿意得很呢。”
镜鸟正在睡觉,体型像一只鹰隼一样大,又有修长的脖颈,此时他翅膀长开松散的挂在魏丹程的身上,脑袋还紧紧贴在人家臂弯里,这看起来是个非常不舒服的姿势,但守宫却说“还没有见过他睡得这么死”。
两个人聊天有一搭没一搭的,守宫侧躺在塑料收纳箱的盖子上,手撑着自己的脑袋,两只眼睛眨的频率偶尔错开,爪子轻轻敲动。天阴沉沉的快要下雨了,他让魏丹程靠自己近点,在尾巴上又燃起一盏小桔灯,并示意魏丹程把风从它的尾巴尖上吹过去,把冷风吹风机变成了热吹风机。
守宫:“你穿的太薄了,等等下了雨容易着凉,幼崽很容易生病的,就算在这个世界生病比较容易受到治疗,还是保持健康比较好——让我看看你的指甲,上次给你做的图案还在不在啊?”
魏丹程伸出手去给他看。上面的蜥蜴美甲已经有点斑驳了,看来就算是异世界的守宫做出来的美甲也一样会斑驳的。
“没事,上次的图案有两个我还不太满意,下次给你做个更好的。”他凉凉的爪子搭在魏丹程的手上,目光渐渐来到自己的尾巴上。守宫感叹:“唉,曾经我引以为傲的火焰哟,现在也就只能当个小灯笼,照照亮,烤烤火了。”
说起来,魏丹程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这只守宫会出现在这里——既然他和镜鸟一样被谢司岚关在阳台上,那应该也是一名囚徒,那他的罪名又是什么呢?
守宫笑起来:“你应该知道,我其实只是看起来像蜥蜴一样,其实并不是蜥蜴对吧?”
魏丹程点头。
“那就对了。”守宫说:“我的身体可是非常庞大的,庞大到像一座山一样,你的家里是盛不下我的。”
“至于罪名......”他笑起来:“我想要毁灭两个神和他们的所有造物,可是运气比较差,在第一次屠城的时候就遇上了谢司岚,被抓起来了。”
魏丹程:哦原来是这样......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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