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小雪说,你先别管什么死尸活尸,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还记得吗?
小雪满脸疑惑,摇摇头,“我怎么了?”
“那你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吗?”霖子问。
小雪点点头,身体微微发抖,“我记得,我梦见了一个没有五官的人……但是他会说话。”
恐惧袭上心头,我知道,她说的是木坤。
但我没有打断小雪,让她继续说。
“他带着我去了一个地方,那里有特别多死人,特别多……”小雪越发害怕起来。
说完,她拿出手机,手指哆哆嗦嗦地摁出张姨的号码,拨了出去。
我帮小雪挂断电话,“雪,你给张姨打电话干什么?”
“我想让张姨联系蓝教授,蓝教授不是说过他要阻止活尸吗!”
我说你先冷静一下,至少先把事情搞清楚啊。
霖子也让她先不要着急,首先张姨也联系不到蓝教授,其次,她说的有活尸的地方到底在哪儿,她也还没说清楚。
小雪这才稍微冷静一些,把头埋在膝盖里,“我只记得那里的地面很潮湿,好像有水流过……”
霖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安慰小雪不要着急,如果真有这样一个地方,我也会尽力去找。
之后胖老板给小雪吃了镇定药。
我们都没跟小雪说什么第二人格的事,因为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
而我压根就不相信她有什么第二人格。
就这样,我们平静地过了两天。
小雪的状况还不错,至少比我想象地要好,不过她越来越爱吃生冷的东西了。
但她的病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至于我自己,坚持每天吃药,没有再昏迷过。
到了第三天的晚上,午夜时分,二号冰柜突然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那是一种机器运转时发出的嗡嗡声,在我听来,却像是一种愤怒的咆哮。
噪声很大,我甚至以为二号冰柜就要炸开了。
当时我是和霖子一起来到太平间的,听到二号冰柜的异常运转声后,他立刻跑去拉了太平间的电闸。
但二号冰柜没有停止工作,那种嗡嗡声还更大了。
一直持续了十分钟,那种声音才逐渐消失。
我一回头,一道强光闪烁了一下。
一个人影在太平间外面一闪而过,当我追出去的时候,已经连个鬼影也没了。
第四天早上,王副院长亲自过来,带着四名工人,把三号冰柜彻底封住了。
当然原本就放在里面的尸体也没有丢。
我没和王副院长说一句话。
临走时,他看看我,看看霖子,叹了口气离开了。
后来还是女科长告诉我的,三号冰柜以后不用了。
所以三号冰柜下面的那条暗道究竟是通往什么地方的,我到现在也不知道。
这期间,我们原本要把老刘头的尸体火化掉,但不知道为什么,小雪临时改变了注意。
所以老刘头现在还依然躺在太平间的冰柜里。
两天后的早上,灵车照例开到太平间后门,刘哥今天要接走的,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尸体。
霖子还在睡觉,我一个人把要运走的尸体放上灵车,要回太平间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一些异样的目光。
来接尸体的家属是一对中年夫妇,女人拿着一份报纸,对我指指点点。
虽然以前也有不少人用这样的眼神注视过我,但我还是很不习惯,心里不舒服。
哼,让他们说去吧。
这么想着,我转身朝太平间里走去。
“等等,等等!”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转过身,是那个中年女人在叫我。她的眉头拧在一起,手里拿着报纸。
她径直朝我走过来,同时让刘哥等她一下。
她停在距离我三米远的位置,停下来,上半身向前微微倾斜,看看我,又看看报纸。
“你就是张强吧!”
“恩,有事吗?”
“你真的能看见鬼?能让人起死回生?”
又是这种荒诞的言论。
“不能。”我转过身,不想理她。
“你的手上真有那种花纹吗?你能不能复活我的女儿?”
她着急地在我身后问。
我皱起眉头,转身,重新面向她,“你到底在说什么!”
她往前走了两步,但好像还是害怕我,始终不敢靠近,她伸出手,指着报纸,对我说:
“报纸上说的总不会是假的吧?”
女人的眼神十分热切,“我想复活我的女儿,你说吧,到底要多少钱?我出的起。”
我两步走到女人的面前,看到了报纸上的内容。
《守尸人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是新闻标题,副标题是我们医院的名字,还特别用小字注释了,说什么本文全部是真实事件。
这文章占了一整版,里面虚虚实实,讲的都是我如何跟死人沟通,如何令死人起死回生的事,还说我是神秘的萨满传人。
里面甚至提到了假死药,也提到了我每天服用一种特殊的药,可以抵消长期接触死人产生的阴气!
说得最多的,就是我用自己的‘超能力’,复活了很多不愿死去,不该死去的人,说我每天晚上就是睡在闹鬼的二号冰柜里的!
我看到这些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继续往下读,文中列举了三件与灵异事件相关的大案子,说都是骇人的悬案,但我却轻轻松松就把案子给破了。
这三件案子里,有一件就是关于木材厂机器吃人的。
文章最后,还有一些反思,说什么,我的所作所为虽然帮助了一些人,但是真的是被伦理所接受的吗?张强真的只有十六岁吗?!
读完这最后一句,我笑不出来了,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写文章的人,除了故意耸人听闻,赚人眼球以外,他对我的很多事都非常了解。
眼前的中年女人继续请求我的帮助,看她那个样子,都快要给我下跪了。
“我今年十六岁,做守尸人是为了挣钱给姐姐治病,我姐就在住院部,不信的话,你随便问任何一个医院的人就能知道。”
我把报纸塞回到她手里,“还有,我睡值班室,不睡二号冰柜,我的同事可以作证。这是假新闻。”
女人听我说完,咧着嘴,愣了片刻,流下两行眼泪,默默地点了点头。
男人走过来帮她擦了擦眼泪,扶着她离开了。
回去之后,我关上太平间后门,就去报亭买了一份报纸。
坐在医院的花园里,我又仔细看了一遍。
当我回到值班室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
楼道里挤满了人,他们有的扛着摄像机,有的拿着录音笔,一看见我,全都蜂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