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灯光昏暗,当我看见此人的脸时,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他把车门轻声关上,开始用匕首割断绑着我的绳索。
“你们不记得我了?”他问。
这男人留着小平头,一张大众脸,不过越看越眼熟。
“咱们见过的。”他说,我和霖子还是一脸茫然。
“我是小曹啊,以前是你们王副院长家里的司机。”
他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
司机小曹,他是那个开依维柯,帮着王副院长老婆偷偷把医院的尸体运到殡仪馆的人。
我也曾经在太平间里见过他。那时候王副院长的小侄女刚死,王副院长的老婆看见冰柜里的布娃娃后,精神崩溃,后来小曹把她接走了。
“你怎么会来?”我小声问,同时通过的汽车前挡风玻璃看向杜皓。
他现在正试着控制王俊凯,根本没留意我们这边的情况。
“是王副院长让我来救你们的。”他简短地说。
这时,我身上的绳索已经被解开,小曹继续去帮霖子,同时让我去给小雪松绑。
我把身上的绳子快速扔到一边,然后拔出匕首,来到后排座位上,给小雪松绑。
“莫非,也是你开车把王俊凯带过来的?”霖子诧异地问。
小曹点头,“是啊,王副院长让我把俊凯带上,来这里等着你们。”
他说完,万幸地说:“还好我刚才下车了,不然现在已经掉悬崖下面死了,呼……”说着小曹长舒一口气。
看他处事不惊,又帮王副院长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估计不是一般人。
当然,最让我难以理解的是,王副院长怎么知道我们出事了,又是怎么知道我们会在这里出现。
还有,他怎么敢冒险让自己的儿子过来,要知道王俊凯曾经就是被杜皓所控制的。
我一问小曹,他却告诉我,“因为王副院长预见了这些。他今晚做了梦。”
至于王俊凯现在的情况,小曹说他也不太清楚,这都是王副院长让他做的。
霖子猜测,可能是因为杜皓的手臂被毁了,所以王俊凯也就不再受控制了,关于这一点,王副院长肯定也梦到了。
不管怎么样,王副院长很不简单。
因为预言和通灵,这些都神秘萨满教可以做到的。
这时,我们三个身上的绳索已经全都解开,但小雪还在昏睡。
小曹看看杜皓和王俊凯,弯腰钻到驾驶位,坐下,不过并没有发动汽车。
他低着头,伏在方向盘上对我说:
“强子,你先把小雪叫醒,万一待会儿出现意外状况,咱们也好逃走。”
“现在不走吗?”霖子马上问。
小曹摇摇头,正要说什么,这时小雪醒了过来。
“这是哪儿?”
我赶紧捂住她的嘴巴,让她小点声,小雪很快反应过来,冲我点点头,我才把手松开。
她听完我们说的情况后,问小曹,那王副院长怎么没有亲自来。
“他要是来的话,估计就回不去了,这是原话。”小曹回答道。
小雪又问,那我们现在在等什么。
霖子也紧接着说:“对,我也想问,既然车都到咱们手里了,还等什么?”
“咱们必须等着俊凯,等时机成熟了,把他接上,然后一起逃走。”小曹一边趴在方向盘上观察外面的情况,一边小声解释。
小曹看我和霖子不太理解,就说,“俊凯一路都在重复杜皓的名字,估计他和杜皓之间的新仇旧怨今天要有个了断。”
王俊凯是被杜皓杀死的,而他的心爱的女人也是因为杜皓而死。
如果他知道了这一切,是绝对不会放过杜皓的。
于是我们几个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坐在车里,看着外面的情况。
杜皓一边念咒语,一边摇晃赶尸铃。
但王俊凯就那么站着,冲他冷笑,杜皓无法控制他了。
“怎么回事……”杜皓终于紧张起来。
“你-死心-吧。”王俊凯说话时一顿一顿的。
跟以前相比,他的嗓音更加干涩了,说话也更加不流畅。
“我已经,全都想起来了。”王俊凯的声音很难听,但这一次,却是我听到的,最像正常人语调的一次。
“想起什么?想起张强抢走了你的心上人?”杜皓嘲笑着说。
王俊凯的胸脯一起一伏,就好像真的在呼吸一样。
夜风呼呼作响,仿佛宣泄着他的愤怒。
“是你!”王俊凯颤抖着冲杜皓大喊。
“是你杀了我,把我变成这样,又让我亲手杀死自己的母亲,是你让我一步步害我的父亲,还骗我说是张强害了我和小雪!”
从王俊凯这张死人的脸上,我竟然看到了一种受伤的、绝望的神色。
看来,王俊凯已经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意识。
“哎呦,疯儿子终于不疯了。”杜皓撇撇嘴,一副极其让人厌恶的嘴脸。
王俊凯挪动脚步,棒球棒被他拎在手里,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他咬着牙,低着头,翻着眼睛瞪着杜皓,走了两步后,他突然加快脚步,抡起棒球棒朝杜皓砸过去。
杜皓的脸色也变了,随手扔掉赶尸铃,单手接住了王俊凯的棒球棒。
“你别忘了,是我造就了今天的你,你想杀主人?哼,简直可笑。”
杜皓用力一推,王俊凯倒退了两步,杜皓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你怎么不问问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要恨,就去恨你老爸吧,要不是他做的孽,我也不会害你们。”
“那你说,他做了什么,怎么才能放过他。”王俊凯的嗓子已经彻底喊破了。
“放过他?不可能。”杜皓斩钉截铁说道,
“只要我多活一天,就不会停止报复他。哦对了,你想知道他干了什么的话,可以去看看他写的那些忏悔书,上面全是他的罪行。只是你可能还看不懂那上面的内容。”
说到这儿,杜皓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不过没关系,因为我很快就能把那些内容公布出来了。”
杜皓干瘦的身体就像一根旗杆,牢固地扎进地下。
他的军大衣被夜风一吹,呼哧作响,使他仿佛一面破烂不堪的旗帜。
看着他阴冷的面容,饱含仇恨的双目,我突然想,到底是受过什么伤害,才能让一个人变成这样!
“他每天晚上都在忏悔,可惜那也不能弥补他的罪过!”
杜皓无法控制地大喊起来。
他的声音穿透我的耳膜,这种震撼难以言喻。
而我也猛然想起了一件事,王副院长半夜在办公室写的那些我们看不懂的东西。
其实就是他的忏悔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