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萍姐手里还攥着那块迷彩布片,穿戴整齐,好像正要出门似的。
她面朝的方向是一个壁柜,应该是用来放鞋,或者挂衣服之类的。
此刻,壁柜的门打开着,开了一条缝。
“丽萍姐!”我边叫她的名字,边蹲下来感觉了一下她的鼻息。
还好,有气息!
我打电话叫急救车,霖子也马上报了警。
警察先赶到,快速拍了照片,随后救护车也来了,霖子跟着救护车一起,把丽萍姐送到了医院。
我则留下来,跟警察说明情况。
来询问我的警察是个五十多岁的男警官,姓郑,国字方脸,一身正气,满脸深邃的皱纹使他看起来很沧桑。
“你跟薛丽萍是什么关系?”郑警官问。
他知道丽萍姐的名字,估计也是因为丽萍姐之前家中招贼报案,所以他早就知道丽萍姐了。
我如实说出跟丽萍姐的关系,反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郑警官听完,什么都没说,只是点头,做了一些简单的记录。
跟他一起来的另一名警官在屋里转了一圈,脸色不大好,他把郑警官叫到了一边。
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老郑,我估计就是她心脏病发作了,你看屋里没丢东西,也没人闯入的痕迹。”
“……恩。”郑警官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但是大门开着,显然是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跑出去了。”
我心里一惊,目光落在了壁柜上。
那‘嘎吱’一声,莫非就是这壁柜发出来的?
壁柜大概一人多高,散发出阴暗发霉的味道。
仿佛在那壁柜的后面,才是这座老宅的真实面目,狰狞,破败,隐藏着污秽之物。
我猛地打开壁柜,里面挂着两件衣服,两个包。
柜子底部有一些黄草,满是泥土。
这里显然有过什么东西……我不确定那是不是人……
而丽萍姐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发出的那种瘆人的尖叫声,显然是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东西。
这时那两名警官朝玄关这边走过来,他们好像是要离开了。
我拦住了郑警官,看他面相,感觉他会是个负责任的警官。
“郑警官,会不会有人藏在柜子里,后来跑出来了?”我指着自己发现的那些线索。
他看看壁柜,眼睛不由地睁大了,一丝恐惧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小李,把这儿也拍下来吧。”
郑警官淡淡地对另外那名警官说,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那个小李警官,却突然一拍大腿说道,“我明白了!”
他快速跑向客厅另一头的窗户,郑警官没动,我跟着他跑了过去。
“这里有半个脚印,一定是有人偷偷潜入了!”他激动地说。
“那又怎样?关于人是怎么晕厥的,要等医院的诊断结果,先回警局吧。”
郑警官站在玄关那边,厉声对小李警官说道,那语气不容反驳。
他的态度让我非常诧异。
我怕他像小巴说的那样,把丽萍姐当成疯子,对这件案子不上心,就想提醒他。
“郑警官,既然这是入室抢劫,或者是别的,故意伤害什么的,为什么……”
“不用说了。”郑警官生生打断了我。
“警方会去调查的。谢谢你今天的配合。如果没什么事,你也可以离开了。”
看他冰冷谨慎的态度,这个案子仿佛一枚定时炸弹,随时能炸到他似的。
我和警察一起离开丽萍姐的家,回医院的路上,我心里一直不踏实。
入室不抢劫,难道只是为了吓唬人?
现在只有等着丽萍姐醒来,问问她到底看到了什么,还有那块迷彩布片是谁的。
回到医院的时候,夜幕开始降临。
走进医院大门口,我又看到了那个披麻戴孝的人。
他戴着亚麻的孝帽子,脸色阴郁,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这种装扮在城里不多见,更没有单独一个人披麻戴孝到处乱走的。
一般只有在出殡的时候才会穿,而一旦离开了出殡的场合,都会脱下来。
这时,他也看到了我,四目相对,他的眼神里带着一种警告的意味,同时露出一个极为诡异的笑容。
他仇恨丽萍姐,曾经说过,姓薛的女人不是好东西。
或许丽萍姐今天出事就和他有关系!
不好!丽萍姐有危险!
很快,这个人消失在了晚高峰下班的人群中。
我快速拿出手机,拨通霖子电话。
霖子告诉我,他现在已经回太平间工作了,丽萍姐就在我们医院,当时只是受惊吓晕厥了,这会儿肯定已经醒了。
“有人陪着她吗?”我边问边往住院部走。
“哎呀,那我还真不知道,当时太平间有急事,我就走了,反正我走的时候,她是一个人在病房里。”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特别不祥的预感。
“霖子,你处理完工作就去丽萍姐病房,我先过去了。”
“怎么了?我现在就能去。”
“见面再说!”我匆忙挂了电话。
当我赶到丽萍姐的病房外时,病房门开着,开了一个缝。
双人间,但另一张病床空着,我看见丽萍姐躺在床上,向右侧着身子,左胳膊耷拉着。
她睁着眼睛看着我。
推门进去,屋里散发着一种死亡的气息。
丽萍姐的眼睛睁得特别大,双眼通红,嘴巴张着。
她像是受了极度的惊吓。
我慢慢走过去,只见床边有一些黄草,跟留在她家壁柜里的一样。
丽萍姐还是没有躲过。
在她的手里,依然攥着那块迷彩布片,我永远也不能知道这块布片是谁衣服上的了。
低下头,我发现她床边的床头柜柜门开着。
里面也有一些荒草。
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了,慢慢蹲下来,往里面看去。
那是一颗人头,但不是真正的人头。
而是一颗用稻草扎成的假人头,戴着假发。
假人头上面罩着一层麻布,麻布上印着一张人脸。
我颤抖着把人头抱出来,我认得这张脸,这是铁头的脸。
连假发上都故意缺了一块,就像铁头因为打架而少了头发的那块头皮。
铁头回来了,他们四个回来了,当年抢过我钱的那四个坏孩子,一定是他们杀死了丽萍姐。
我扔下那颗头颅,疯了似的跑出去,去叫医生,去报警,不知道该做什么。
但我疯狂喊叫了一通,马上就有医生和护士跑进了病房里,霖子正好也赶到了。
“霖子,我看到铁头了!是他害死了丽萍姐!”
当我拽着霖子回到病房的时候,稻草扎成的假头颅不见了,黄草也不见了。
我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