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睁大了眼睛,又羞又恼的瞪着我,也不管我的手伤了,用力将我推开,从我身子底下钻了出去。
我也懊恼万分,心扑通扑通地猛跳,起身坐在地上,不敢再多看她一眼,低着头,乱七八糟的把裤子穿好。
好不容易穿好裤子,一抬头,发现她已经蹲在我的面前,手里拿着纱布,酒精和消毒棉,看都不看我,一把拽过我的手,快速清理伤口,消毒包扎,顺便也把我脖子上的伤口处理好了。
我看她动作熟练,又对这里特别熟悉,就问她,“你叫什么名字?是这里的学生吗?刘师傅的亲侄女?”
她点点头对我说,她叫刘小雪,十岁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叔叔一人把她带大,两年前她考上卫校,叔叔就跟着她来到这个城市,做了守尸人,只是没想到,最后叔叔竟然这般惨死。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不住往下流,我刚想安慰她,小雪突然抬起头,她要求我带她去看叔叔的遗体。
我俩离开卫校后,我无意中提到老刘头来电话的事情,就问小雪,“之前那些电话都是你打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小雪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什么那些啊,我就给你打过一次电话!”
我心里一惊,背后一股凉意袭来,“你说什么?就一次?你再好好想想!”
我一共接到过三次老刘头的电话,我记得很清楚,一次是说他要透透气,一次是说杀人偿命,还有一次提到了守尸人和枕头。
小雪皱着眉头,“我真的就打过一次啊,我打电话的目的就是吓唬你而已,老打电话,也怕被你看出破绽。”
我赶紧问小雪,那当时她冒充老刘头打电话说了什么。
看我这么紧张,她也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了,“你是说,还有别人冒充我叔给你打过电话?”
“是不是冒充的我不知道,你就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打电话时说的是什么?又是怎么做到隐藏来电号码,和模仿老刘头声音的?”
小雪说,她当时是找了一个看车棚的老大爷,感觉和自己叔叔的声音很像,就想到了这一招。她让那老大爷说了‘杀人偿命’这四个字,重复了三次,然后把声音录下来后,接通电话后放给我听。
而且刚才在实验室里,她播放的也是之前录好的声音。
至于隐藏来电号码,这个也非常简单,她说用一个软件就可以。
现在仔细想想,当时我听到杀人偿命的时候,特别害怕,根本没注意音色的细微差别。
这件事太蹊跷,难怪我觉得老刘头打的这三次电话,都很怪异,也很矛盾。有时像帮我,有时又像威胁我。
另外那两个电话到底是谁打的呢?
我把那两次通话的内容也告诉了小雪,她听完,半天没说话,突然停下来,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恐惧,又有些兴奋。
“你说,该不会真的是叔叔的魂魄给你打的电话?”
我苦闷地摇摇头,“你也相信有鬼吗?”
她流露出失落和无奈的神色,“本来不相信,可是现在叔叔死了,我希望他的生命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着……”
我看她眼里又涌出两行眼泪,连忙转移了话题。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
小雪挑了挑嘴角,有点卖关子的意味,“那你就别问了,我可不会什么都告诉你,我还要留一手呢。”
她说完低下头不再看我。
真的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我心里犯起了嘀咕。
“那你刚才真的是要杀了我?”说完,我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到现在还有些后怕。
小雪白了我一眼,继续往前走,“我当然不会傻到那种程度,要想杀你的话,也没必要非在实验室里。”
“那你是?”
她狡黠的看了我一眼,从兜里拿出一个录音笔,“我没有证据证明你杀人了,但叔叔死后,医院给了你很多好处,你的嫌疑很大,所以我就想吓吓你,让你认罪,现在看来,可能是我误会你了……”
我无奈,“什么可能,你就是误会我了啊!你看我像杀人的吗?”
她歉疚地冲我笑了笑,摇摇头,“不像。”
这时我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就问小雪,“刚才你说有人告诉你,亲眼看见我杀了人,到底是谁告诉你的啊?”
“哦,那个啊,也是我故意诈你的,没人跟我说过的。”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闪烁,这一丝异样被我捕捉到了。
“你在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啊?如果有人诬陷你,那人肯定没安好心,我没必要瞒着你啊!”
话是这么说,我却总觉得她没跟我说实话。
之后我们两个没再说话,就那么并排走着。不知道为什么,她走在我身边,我觉得心里很踏实,这也是我做守尸人以来,第一次不感觉到害怕。
我们两个回到医院,又蹑手蹑脚地来到了我的值班室。
小雪没进屋,在外面等着我拿上钥匙,然后跟我一起进入了太平间。
我找到放老刘头的冰柜,打开冰柜门,把无头男尸拉了出来,我看看小雪。
“你做好心理准备。”
她抿着嘴唇,目不转睛盯着盖着遮尸布的老刘头,点了点头。
我正要帮她掀开遮尸布,小雪摁住了我的手。
她往前走了一步,用颤抖的双手,亲自掀开了遮尸布。
小雪的情绪终于失控,她捂住嘴巴,眼泪不住地流。
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见她情绪这么不稳定,就想着还是先把冰柜关上吧,省的她看了自己叔叔的遗体,更加痛苦。
刚要盖上遮尸布,小雪突然带着哭腔说,“先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