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此等身姿风范真不愧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豪杰,白道六大派得你想助真是天之幸也。”水玉娘再一次将目光盯在绝名身上,不停打量。
尤其看到绝名眉心处一道金光隐隐浮现、眼中精华内敛、显见是达到了五气朝元的返真之地,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绝名连番奇遇之下现在达到的境界好生可怕,喜的是这样一种境界足以达到练至法鼎的最高要求了。
“水门主过奖了,在下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倒是水门主这些年来忍辱负重,暗中鼎力相助白道,让人叹喟。”绝名真切地躬身说道。
“呵呵,没什么。共拒惑世门乃是天下大义所在,我们移魂门自然是不义不容辞。”水玉娘望了旁边眼中掠过一丝羞愧的柔柯从容说道,水玉娘在柔柯谎言的衬托下极力做戏,此刻俨然已经将自己装扮成了大义凛然的正义人物。“你们远道而来,自是十分辛苦了,先进去休息吧。”水玉娘继续温和地含笑说道,眉目间一派长者慈祥风范。
“如此,打扰水门主静修了。”绝名忐忑不安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他一直害怕“偷跑”出来的柔柯备受水玉娘的惩罚,而今看来,水玉娘倒是十分“疼爱”自己的这个小徒弟,并没有责罚之意,并且,也没有因为柔柯“泄露”秘密而感到愤怒或是生气。
不过,高兴之余,却是隐隐生出一丝不安,他有些弄不明白,凭什么凤天香还没泄露水玉娘的“秘密”便受到了她的重罚,而柔柯已经将“秘密”透露给了自己并堂而皇之地摆明告诉了水玉娘却没有得到理应的惩罚,即使她是偷跑出来的也更应该罪加一等才是。难道同样是徒弟可受到对待就如此之大吗?
这些想法在绝名脑海里一闪而过,虽然他竭力的不去深想这些让自己心绪变得极不安宁的东西,但还是给他心下留下了些许阴影,纵然他极度信任柔柯,信任水玉娘,还有久未相见的凤天香。
“绝名元帅请进吧。柔柯,你在前面带路。”水玉娘强遏心头喜悦轻笑说道。
“是,师傅。”柔柯轻咬红唇应了一声,低头在前面带路。此路她心情复杂,忽然感到一种极度的恐惧,好像她在片刻之间便要失去什么最重的东西,这让她心里空空荡荡,几度想转身告诉绝名这是个骗局,不要钻进来。
可是她还对水玉娘抱有一丝丝的幻想,终于忍了下来,希望水玉娘并不是在骗她,而是在进行一项两向双赢的好事。可恨她这样一个绝顶聪明的女子却没有想到,如果这真是一件利人利己好事却为何不告诉绝名并且还要以柔柯欺骗绝名相要胁?大约,亲情是用来进行欺骗的最好掩护吧?!
绝名向水玉娘一抱拳,浑然未觉地跟在柔柯后面,施施然向前走去。
“且慢……”水玉娘忽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叫住了两人。两人齐地转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了,算一算天香面壁的时间还差一天了,索性,绝名便去看看她吧。早一天出关晚一天出关都没什么大碍了,况且她很是思念你,你不妨给她个惊喜吧。”水玉娘表面上宽宏大度地说道,其实连柔柯也是一并骗过了。
虽然绝名已经自动送货上了,但如何请君入瓮却还是个问题。对于他这样的高手来说,寻常毒药或是任何强硬手段恐怕都不能起到效果,反而会打草惊蛇,适得其反,所以,水玉娘从一开始便擒下凤天香时便以凤天香做饵,步步布局,将绝名一步步诱到山上。
柔柯偷跑下山不过是个偶然,即使没出现这个差子,她也会想方设法地让柔柯替她完成这件事。“如此便多谢水门主了。”绝名大喜,拱手做揖。
“女大不中留啊,她的心早就向着你了,如果我不是怕天香暴露移魂门的秘密把她尽早带了回来,恐怕她早就向你全盘托出了,呵呵。不过,终究还是瞒不住你,柔柯这个死丫头偷跑下山去找你,不仅没保秘密,怕是连自己也搭进去了。”这回轮到水玉娘带路了,她在前面走边说,同时有意无地看了柔柯一眼,显然是在暗示柔柯在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能再出半点差错了。
柔柯脸上没有半点笑意,心中沉重异常,只顾低头走路。“师傅,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柔柯脸上忽然现出一抹惊惶问道。“去见你师姐呀。”水玉娘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暗中做好了准备,一旦苗头不对,便先下手为强,先制住柔柯再逼绝名就范。
“禁闭区不是在左侧吗?我们为什么要去后山?”柔柯有些不解地问道,心头越来越沉重,不祥的预感不停浮现。
“哦,是这样。前山人多,比较嘈杂,所以我让你师姐到后山石室去面壁。况且,你师姐向来不似你般好静不好动,对于后山这样清雅的环境也是求之不得呢。这也有益于她的修行。”水玉娘眼中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狠光说道。
“嗯。”柔柯轻声应了一声,不再说话,却是越来越感到气氛的压抑。
绝名哪里知道这对师徒各怀心事,只是感到氛围有些不太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他却是说不出来。水玉娘怕引起绝名的疑心,再不说话,脚步疾急地在前面引路。三人匆匆而行,不觉中已经来到后山。
只见眼前的景像极为诡异,脚下,是万丈悬崖,下面云雾缭绕,不知深达几何。对面是一座拔地而起的椎形山峰,顶峰处堪堪与绝名他们身处的对岸持平。山峰越向顶峰处越浑圆狭窄,最窄处怕是只有几丈方圆。在这几丈方圆的环形峰顶,有一间高大的石室建立其上,远远望去,倒像是给山峰戴了一顶四四方方的帽子一样。
几百条粗绳结成一座软桥直通对岸,上面铺满了松木板,走上去晃晃悠悠,好不吓人。
“喏,就是前面的那座石室,你可以开门进去了。”水玉娘向前一指,向绝名微笑说道。
“哦……”绝名的目光透过沉沉雾霭向前望去,心情激动的盯着那间石室。
“天香她就在里面?”绝名像是问人,又像是问己。玉人在即,可是近情情更怯,一时间他竟然有些忐忑不安。“天香,天香,我来了,你还好吗?”绝名再一次在在心底深情呼唤。只是,他却忽略了,本来与凤天香息息相通的道气传心术的那种心灵感应近在咫尺却未能如约而至。
可是,他却顾不得了,思念是会累积的,会随着那种叫做岁月年轮的增长而长势旺盛,最终盘根错节,让人困顿,让人窒息。这么长时间了,绝名已经被强烈的思念折磨得心力交瘁,每当午夜梦回时那种牵肠挂肚的滋味让他痛苦不堪,如今,他就要与凤天香久别重逢了,那种柔肠百结的情痛顿时化做了振翅欲飞的心喜,如果不是水玉娘便在身侧,此刻他真想像鸟儿一样飞过去,飞到凤天香的身畔,紧紧握住她手,细细看看,她是不是清减了许多。
为伊消得人憔瘁,想必,她也会因为思念的折磨而憔瘁不堪。“等着我,我就来了。”绝名反复重复着这句话,举步便迈上了那道软桥。
“绝名……”柔柯心中忽然大痛,眼见自己心爱的人已经踏上了一条前途未卜的路,张口欲呼,想唤他回来,将一切都告诉他,宁可让师傅重重的责罚自己,也不肯再让他去冒这个险了。纵然师傅曾经赌誓起咒地向她保证,绝名不会有半点危险,只会对他有不尽的好处。
水玉娘早就留意着柔柯的一举一动,此刻见状,右手疾抓出去,狠狠击在了柔柯的胁下。柔柯连半声都没哼出来便即软软地倒在了水玉娘扶来的手臂中,雾气沉沉中远远望去,如果不细看,却像是师徒二人相依相偎,状极亲热。
柔柯那一声呼喊,遥远地淹没在了喉间,只余下轻轻地一声呜咽。她极力扭动着,想摆脱水玉娘的控制,只是,水玉娘又岂能让她挣脱开去,柔软的右臂如铁钳般牢牢将她夹在臂间,使她不能动得分毫。
她心中极度惊恐,抬头张眼望去,却见水玉娘脸上泛起得意而凶狠的笑容,此刻终于感知到了师傅歹毒的用心,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并不会像师傅所说的那样轻松简单,不但不会是一个双赢之局。
相反,却会让绝名陷入有死无生之境。如果不是这样,师傅何苦这样早早用凤天香诱绝名入局,并且这样制着自己!可是,一切,都晚了。
“我的爱人,是我将你送进了地狱,天啊,杀了我吧……”柔柯欲哭无声,两只大大的眼睛此刻蒙满了泪水,悔痛交加的眼泪痛苦地扭曲蜿蜒着爬下脸庞,留下两道苦涩的痕迹。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人,就那样,一步步,由快乐的天堂向可怕的地狱走去。可这一切,却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她的心脆如琉璃,被水玉娘轻轻一击,便粉碎成无数亮片,每一片都映出了一个可怖的结局,每一片都照出了一个可悲复可耻的自己。
绝名举步踏上绳桥,一步步向前走去,心中充满了喜悦,茫然忘我,甚至忘记了后面有一双期待已久闪着兴奋光芒的眼眸,和另一双悲痛欲绝的眼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