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短暂的休整,天明之后,大部队重又开拔,向百里之外的玄机山挺进。只是,此刻,人人心里都仿若压上了一块重石。擅于在黑夜发动突袭的巨灵人太强悍了,简直是死亡的代言人。
尽管黑夜之间没有真切地看到巨灵人倒底长得什么样子,但是未知的东西往往因为揣摸与想像,所以能带给人更大的惊悚。一时间人人自危,军心有些涣散。幸亏边朝旭治军有方,斩了几个私传谣言的士兵这才让军队稳定下来。
由于巨灵人的这次侵袭,再加上地势开始起伏不平,越来越难走,军队的行军速度不由得缓慢下来,八千余骑兵一天下来只走了不到五十里,让边朝旭极为恼火。
这一夜,巨灵人再次如约而至,看来此次巨灵人是倾巢而动了,人数上似乎陡然增加了一倍,几乎达到了近两千人。
战马惨嘶,人体被撕裂,又是一个血光冲天的黑暗夜晚。血战一夜,在寒铁卫参战的情况下,巨灵人再一次被击退了,这一次,伤亡是巨大的,战士人数锐减至不足三千人。
如果巨灵人再来一次大规模攻击的话,恐怕这群人就要彻底葬身在玄机山下了。不过,巨灵人这一次也付出不菲的代价。扔下了大约五百具尸体。
边朝旭苦思之下命部队在驻地周围挖掘出了宽阔巨大的深壕,里面插满了尖木利刃,上面覆盖树枝以迷惑敌人。猝不及防之下,巨灵人着了道,死的五百人里差不多有四百人葬身在这土壕之中。
只是边朝旭自己清楚,这个法子只能用一次,再用可就不灵了,愿老天保佑,让自己能在巨灵人发动最后一次攻击之前将绝名送抵玄机山,完成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绝名眼见着一批批的战士为了自己一个人不断地倒了下去,他恨得直捶软床。可是就目前这个情况,他也是有心无力,无计可施。
还有五十里,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此刻,阳光照在巍峨挺拔的玄机山上,万道霞光之中,高大的玄机山是那个庄严肃穆。
五十里,如果放在平时,用不了两个时辰便能赶到,可是此时此刻,人困马乏之际,这三千人只能缓缓向前移动。这五十里的距离,仿佛是那样遥远。
刚刚行进了不到十里,巨灵人在晴天白日下重又去而复返了。
远远地,只见滚滚烟尘席地而至,巨灵人,终于来了。他们快逾奔马,卷起漫天尘土,直向这支疲惫不堪的部队杀来。
耀目的阳光下,人们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比常人高大许多的身形,眼利的还能看到他们那令人终身做噩梦的狞厉面容。
近了,更近了,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胯下的战马也感受到了这种可怖的氛围,最前面的战马焦躁不安地打着响鼻,暴躁地用前蹄不停刨地,如果不是御马的战士强制拉住绺头,恐怕此刻会有几百匹战马疯狂逃窜。
边朝旭牙关紧咬,腮边两块肌内怒凸出来,“铮”的一声擎出手中长刀,回头向护卫在绝名车畔的巴根等人吼道,“我来掩护,你们快走,日后见到宗主,就说我边朝旭对得起他了。”
说罢,一挟马腹,悍勇无畏地向前方杀来的巨灵人冲去。他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决定用鲜血来捍卫凌雄交给自己的使命。战士们受到边朝旭的鼓舞,人人奋勇催马,喊声震天,随边朝旭一起向前冲杀而去。
长风烈,杀气浓,三千铁骑踏起满耳蹄声迎向前方的巨灵人,再没有一人感到害怕,有的,只是一去不归的壮士之心。
巴根等人眼中热泪滚滚而下,眼望着边朝旭带着手下的士兵发起了这样自杀性的攻击,他们心中充满了对边朝旭的敬佩与感激。
绝名掀开车厢上的软帘望着边朝旭的远去的身影,眼中含泪,心中默默念道,“边将军,你的恩德我永世不忘。如果你不幸战死,我发誓要屠光这群残暴的巨灵人,用他们的鲜血祭奠你在天之灵。”
强风大喝一声,“走……”随即一记长鞭抽在马股之上,护着绝名的马车向四十里外的玄机山疯狂奔去。
时间就是生命,边朝旭在用自己的生命抗拒着巨灵人,延长着绝名活下去的时间,这宝贵的光阴连一刻都不能浪费,否则就是对不起边朝旭,对不起为绝名付出生命的战士们。
箭如飞蝗,却射不中巨灵人的身躯,马如狂龙,却追不上巨灵人的脚步。可怕的巨灵人每人手持一条巨大的铁棍,每一次挥舞,都有一名战士脑浆迸裂连人带马被巨人活活打死。
惨嘶声络绎不绝,悍勇的战士不断仆跌下来,死于非命,却,没有一个人临阵退缩,没有一个人成为懦夫。这一刻,面对着生死,人人都是那样的从容,死就死了,没什么好怕的。
边朝旭浑身浴血,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劈掉了两个巨灵人的头颅,可是,一番冲错,调整队形意欲再战时,却发现,自己身边的战士已经不足五百人了。
千余名巨灵人无声无息地靠近着,手中的粗大铁棍在地面凝成了一条条巨大而可怖的黑影,混着巨人的身影,地面上仿佛有一片黑色的水,在向边朝旭的部队缓缓漫了过来。
边朝旭望着周围包抄过来的巨灵人,纵声狂笑,“你们害怕吗?”他回身向自己的战士问道。“不怕……”惊天的吼声响起,汇聚成了无伦的洪流,让天地含悲,让山河变色。
巨灵人不为所动,人人像是一具会活动的行尸走肉一般,依旧缓缓向前逼来。
“杀……”边朝旭长刀一指,带着仅余下的五百战士重新向前杀去,就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绝名等人强忍悲痛,在一众寒铁卫的护卫下向玄机山狂奔而去。此番肆意放马疾驰,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奔至了玄机山下。
身后,厮杀声渐息,显然边朝旭已经全军覆没,绝名一声长叹,两行热泪滚滚而下,心中的悲痛难过简直无以复加。巴根等几人下马走了过来,轻轻握住他的手,没人说话,心情都是沉重已极。
“玄机山如此宽阔浩大,我们上哪去找这位鱼素大师呢?”柔柯极为乖巧,怕绝名伤心过度有损身子,赶紧岔开话题说道。她一打岔倒是十分管用,将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
巴根抬眼望了一下眼前的玄机山,不由得吸了口凉气,“好大的一座山哪!想在这样大的山里找人,怕是费劲了。”转头向扎哈道,“扎哈,这次就得看你的了。”
扎哈神色肃然,点头应了一声,领着几个唤禽术与役兽术最为高明的鹰族战士向不远处高大茂密的树林走去。
不多时,几个人相继疲惫不堪地走了回来,扎哈左肩之上还停着一只红嘴翠羽的大鸟,形态极为漂亮。此时它并不飞走,而是亲昵地站在扎哈左肩之上,不时用尖嘴蹭着扎哈的衣服。“怎么样?从你的鸟儿朋友那里得到什么消息没有?”巴根几人齐齐地围了上来急切地问道。
“嗯,大致方位已经弄准了,就从咱们眼前这条路上去,走上半天的功夫就能找到。不过这条山路极为难走,且不时有巨灵人出没,还是要万分小心。”扎哈展颜说道,显然心里也是十分喜悦。
“呀,好漂亮的鸟儿,扎哈大哥,给我玩玩儿好不好?”柔柯伸出手去向扎哈去讨那只鸟。
扎哈笑了笑,回头盯着左肩的鸟儿,眼睛眨了几眨,仿佛在和鸟儿进行心灵沟通。未几鸟儿轻轻一展翅,飞落到了柔柯白得像玉一般的手掌里,歪着小脑袋盯着柔柯看个不停,仿佛也为柔柯的艳色所迷。
捧进车来,三个未失童心的女子又是一番欣喜怜爱。其实女人们又何尝不像这鸟儿一样,在患得患失中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心中的那个人的千万柔情呢?“我们走吧,只是,这番上山再不能坐马车,连骑马都不能,可要委屈绝名兄弟了。”巴根说道。
强风一挥手,几个寒铁卫上前来小心翼翼地将绝名扶了下马车,并将马车上的软床拆了下来做成了一张软兜,由四人抬着,佟旧女与柔柯则在几个寒铁卫的搀扶下,几个伤号夹在众人中间向山上走去。
绝名平生从未这般“凌驾”于自己的手下之上,躺在软兜之中只觉得浑身的不舒服,几番要求下来自己行走,可是这个时候却没有人肯服从他的命令,无奈之下,绝名只好躺在软兜之中随众人上山,心下却是狠狠地骂着自己没用。
越往上走,云雾越重,潮气越大,脚下也越来越湿滑不堪,一行二百余人走得好不艰难。走到最后,山势越来越陡,草木纠葛之下,地形也是越来越复杂,幸亏有扎哈的鸟儿朋友指路,否则的话,这二百人不迷路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