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张世平并没有寻求与公孙赞合作,而是独自经营毛衣生意,田齐心中一定,带领赵云等人骑上新买的战马,一路向东急行。
一行人昼夜奔驰,只两天一夜就来到了四百里之外的右北平郡治平刚城。这里地处辽东辽西交界,后世辽宁省凌原一带。
平刚城是草原上一座雄城,砖石为墙,城高三丈,城门四座,方圆四里。这里曾经也是飞将军李广抗击匈奴,飞箭射“虎”的故地。
田齐等人接近城门,一队军士吹响号角,将他们重重围住。汉军刚刚经历战败,边郡防卫极其严密。田齐一行十余人,持弓带剑,引起了守卫军士的不安。
一名军侯上前询问田齐等人来意。田齐拿出匈奴当户身份玉佩,递与他道:“我乃匈奴当户田齐,有机密事求见护乌恒中郎将公孙将军。”
军侯接过玉佩察看,又恭敬的还给田齐。当户是匈奴二十四金帐万夫长之一,一般领有封地,掌控万军,位比大汉中郎将,他不敢怠慢。
军侯请田齐稍侯,命军士收起军械,又令人速报公孙赞。
田齐等人骑于马上,静静等在城外。魏风靠近田齐,轻声说道:“主公,城内外并无百姓行走,看来有战事将临。”
田齐一愣,微微皱眉。他不由想起历史中一些记载。公孙赞任护乌恒中郎将之后,屡屡出兵,讨灭不臣部落,将边郡形势搞得十分紧张。等刘虞任了幽州牧,各降附部落纷纷倒向刘虞,背叛了公孙赞。他心中暗道,看来公孙赞对于乌恒人偷袭大汉边军一事恨之入骨。
田齐没有等待太久,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一队白马白甲骑军从城门内驰出。为首一员武将身披亮银铁甲,头戴银盔,面色微黄,但不失俊秀英朗,一缕黑亮长须,更显稳重威严,正是刚刚接替田晏担任护乌恒中郎将的公孙赞。
公孙赞减慢马速,来到田齐面前,打量田齐几眼,面露不喜之色,开口问道:“你便是匈奴当户?来此何事?”
田齐给公孙赞的印象不佳。匈奴人多有汉姓汉名,田齐样貌普通,身材羸弱,令公孙赞误会,必是匈奴贵族子弟,出身高贵,才得了高爵显职。
公孙赞出身辽西大族公孙氏,但他是庶出子弟,母亲身份低微,不受家族关爱。他少小立志,四处求学,最终得辽西太守刘其赏识,以女下嫁,引其就学于大儒卢植,这才渐渐崭露头角。所以公孙赞最爱结交贫寒子弟,而对贵族出身的官员向来轻视。
田齐见公孙赞面冷,心中苦笑。无论古代还是现代,都是看脸的时代啊。他这一副普通人模样,屡屡为人所轻。
田齐执礼甚恭,向公孙赞说道:“拒客于城门外,便是将军待客之道吗?”
公孙赞冷冷看向田齐,田齐不为所动,平静回视公孙赞。
田齐的冷静从容让公孙赞略感诧异。他久历杀伐,目带杀气,没有勇气和自信之人,绝不敢与他对视。
公孙赞轻轻一笑,打马转向,让开半个身位,对田齐说道:“请当户入城。公孙赞愿略备薄酒,与当户共饮。”
“多谢。”田齐微笑应诺,打马随公孙赞并行,直入城门。
众人来到公孙赞的将军府,公孙赞设私宴相待。
三旬酒过,公孙赞再次询问田齐来意。匈奴当户属于王庭要职,有警卫王庭之责,没有特殊情况,一般不会远离王庭。
田齐目视左右,挥手令魏风率赵云等人退出堂外。公孙赞知田齐有密事相商,也挥手令下属退出,只自己与田齐单独留在堂内。
公孙赞有些不耐的询问田齐:“你我相隔数千里,到底有何机密事相商。”
田齐取出和连给他北上就封的手令递与公孙赞道:“我曾受单于节杖出使鲜卑,得檀石槐信任,任职护国督尉,领地千里,领民数万。”
公孙赞大怒,也不接手令证实田齐之言,起身握剑,怒斥田齐:“匈奴欲叛,鲜卑准备南下攻汉了吗?”
田齐轻轻摇头:“将军如此浮躁,不愿听我把话说完吗?”
公孙赞怒哼一声,重新坐回榻上,冷冷看向田齐,听他继续说下去。
田齐继续说道:“匈奴、乌恒欲叛,截断汉军归路,我父兄四人皆死在草原。南匈奴呼厨图氏揭露单于阴谋,囚禁呼征,自立单于,令我出使鲜卑,迎回所有汉军尸骨,劝阻檀石槐南下。将军突出重围,回返边郡,定是也挫败了乌恒叛乱。檀石槐见匈奴和乌恒叛乱消弭于无形,便接受了皇甫将军招抚,上表称臣,再无南下之心。而且檀石槐已经病故,和连继位,要西攻丁零。我这次东来,是受单于之命,与将军合作,聚敛钱财,恢复边军实力,以备草原之乱。”
公孙赞静下心来,结合自己所知消息,立刻相信了田齐所言出使鲜卑的经过。
公孙赞认真询问田齐:“檀石槐真的病故了?鲜卑人真要攻打丁零?”
田齐点头说道:“我从鲜卑回返之时,和连等人已经议定,东和扶余,西击丁零。如今两月已过,他们可能早就开战了。”
公孙赞大喜,击案而起道:“好。我这就上书天子,征集大军,北上复仇,一雪战败之耻。”
田齐笑道:“怕是将军难以如愿。”
“为何?”公孙赞皱眉问道。檀石槐已死,鲜卑与丁零开战,草原各族联盟已散,若天子此时派南北两军精锐北上,再集结边军和降附部落,联络丁零、扶余,定能一战而灭鲜卑,彻底解除北疆之患。
田齐笑道:“钱。天子爱财。边军刚刚大败而归,天子必然心痛钱财之损,岂肯再发大军?”
公孙赞脸色狰狞,胸中气闷。田齐没有反对他对草原局势的判断,却另辟蹊径,直指要害,绝了他复仇之心。
公孙赞不甘心的望向田齐:“若单于肯与我合作,我们只选精锐,联络丁零、扶余,北上偷袭,也能重创鲜卑。”
田齐再次摇头:“护匈奴中郎将张修即将到任,单于又刚刚即位,南北各部不稳,如何肯北上远征,冒险出击?而且将军也是刚刚接任田宴之职,与乌恒诸部有威而无恩,没有天子召令虎符,怕是难以调动大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