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墨之叉腰站在“养殖场”正中间大道上:“所以我们要开栅栏把他们放生吗?”
“还不如杀了他们。”桓修白忽然出声, 接收到其他两人的视线, 他补充说:“他们从小就被这么豢养, 毫无生存交流能力,现在外面是末日环境,出去与其被丧尸咬死, 还不如安静死在这里。”
“说得有道理。这样的alpha, 即便活下来也没有生存价值吧。”席墨之摊手感叹着,下一秒就结结实实挨了席莫回一记铁拳,正中正脸。
“嗷!你怎么打人, 还打我的脸!”
“我打你,是替你收收这不通情理的烂性子。”席莫回揍完了人, 拳头摊开伸到桓修白那边,桓修白怔了一下,反应过来, 高高兴兴替他揉起了指头。
席墨之就靠这张脸吃饭,顾不上控诉哥哥, 慌忙四处寻摸冰块消肿, 找到了存放“饲料”的冰箱,打开看了一眼, 手一抖,猛得关上了。
血淋淋的,全是一盘一盘发黑的肉。
他打着颤转过来, 问剩下两个人:“我刚刚看到的……一定是……猪肉吧?”
桓修白冷漠抱臂:“你觉得呢?”
席莫回继续陈述道:“我们无权决定他人的生存价值, 是生是死, 让他们自己决定。”
“你是说……”席墨之想到了什么。
“你告诉父亲这件事,问问他还有没有势力在这里。这栋大楼资源丰富,一定有组织愿意过来接手。”
席墨之闻言,一边捣弄着手机一边叹着气说:“我觉得这事根本无解,不是今天你杀我,就是明天我杀你,还真不如把这个世界彻底毁灭了,否则ao的深仇大恨永远无法消除。”
他把手机揣进深紫色西装外套里,最后总结道:“所以,不解决根源,做这些都只是白工。你今天能救两百个,明天说不定这两百号人就感染而死了。”
“况且,”他咧嘴笑了笑,推起了全知神的轮椅,“哥哥说无权决定他人生死,刚才却利落杀了个人呢。”
席莫回答得问心无愧:“在我的原则标准里,我杀的都不算‘人’。”
“哥哥还是这么妄自尊大。”
“你还是这么幼稚无知。”
他们回到楼上大厅,正好碰见了惊慌失措四处乱跑的人群,并在里面揪出了方如。
凭借对大楼结构的熟悉,桓修白带他们摸进了厨房与仓库,撇下一切形似可疑的肉类,打包了十大箱冷冻鸡肉、瓜果蔬菜,连献给全知神的各种坚果零嘴都没放过,有什么能吃能用的,通通搜刮一空,装上了“拜欧教”的小货车。
一辆车留着载今天被绑来的人,另一辆装满物资的由桓修白开着。这会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离他们“被绑”已经过去了七个小时,桓修白找回了手机,联系到金泽,得知火车还没走,便招呼席莫回快点上车。
席莫回还在和弟弟交待事情:“联系到a权组织了吗?最迟不能拖到明天中午。找到你经纪人后就立即离开这里。”
席墨之乖巧道:“知道了,还是哥哥关心我啊。”
“我走了。”他说得毫无留恋。
席墨之保持乖笑,死死攥住哥哥的手腕,关心道:“哥哥今天吃过敏药了吗?”
席莫回甩开他的手,眸色冷下来,“你以为凭你拦得住我?”
“叭叭——叭叭叭——”桓修白在货车那边等不及按着喇叭,他伸头出来向后看,喊道:“席老师,什么时候上车,前面车已经走了十五分钟了。”
席莫回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朝他挥了挥手,再转过来时,眼中忽然有了温度。
席墨之发现他的神态变化,玩味道:“噢?是哥哥的新姘头啊,居然搞了个omega玩,哥哥出去一趟真是转性了,明明十年前发毒誓说不娶omega呢。”
席莫回淡然道:“人总是会变的。我曾发誓二十岁之前推你下楼,也不是让你活到了现在?”
“……像这样威胁弟弟真的好吗?”
“叭叭——叭叭叭叭叭——”有人在狂砸方向盘上的喇叭。
“哥你怎么找了个躁郁狂?两分钟话都不让人说嘛。”
席莫回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席墨之正常避他不及,怎么会缠着他在寒风里聊天?
“你想拖住我?”他蹙起眉头,“母亲让你拖住我?”
席莫回后退两步,转身大步走向货车,越走越快,最后紧跑了两步,身后传来席墨之无辜的喊声:“别跑啦,是父亲,他打‘快车’来的,再有两分钟就到了——”
怎么会这么快!
席莫回退到空地上,向无边黑夜眺望,不需要任何远望咒术也能看清西北方急速前来的一团亮光,犹如一道拖着长尾巴的火焰流星,烈烈壮丽划开了黑幕。
它确实长着尾巴,因为那是他们家的镇宅神兽大鸾!
桓修白见席老师朝自己奔来,打开车门正想跳下去接他上来,席莫回近到车前却一把按住了车门,不让他打开。
桓修白迷惑低头看了看车门,稍稍昂头问他:“怎么回事?”
“你先走,我空下来就来找你。”席莫回说得急促。
桓修白发现他一直往身后瞟,也跟着抬头往那边看,肉眼能看到个拳头大的红光在空中移动,“那是什么鬼?”他说着就想推门下车。
席莫回内心:是你不好惹的未来婆婆!
他趴在车门上硬是挡住,仰脸认真对omega说:“你听我说,我不会有事,那是我家里人来找我,你现在马上开车走,我到火车下一站上车找你。”
眼见天上的红点越来越大,笃信唯物主义的直男桓诧异道:“你家里人从天上下来找你?……你还真是个仙女?”
“……这不是重点!”天啊怎么才能劝走死脑筋直男。
“他们来干嘛的?要抓你回去?不行,你上来躲着,我下去跟他们说。”桓修白犟病犯了,从座位底下摸了杆枪开始装子弹。
席莫回迅速回头确认一眼,这个距离,桓修白再不走,一分钟后就要成为杜阅澜刀下亡魂了。
还是两条亡魂。算上他肚子里那条。
席莫回忽然后退一步,从外面打开门爬上驾驶座。空间很窄,时间很紧,他把人锁在怀里,趁这傻子还没反应过来上去啃了一口厚唇,塞了一本书在人手里,在桓修白耳边施下催眠:“收好这本书,立即开车去火车站,路上不要停。”
说完,他没给自己留恋的时间,跳下车摔上车门,背对着货车决然向席墨之走去。
一月中旬的寒风仿佛夹了细细密密的尖刀子,席莫回深深换气,把那冰冷彻骨的冷意吞下腹中。他身后传来了车轱辘碾压地面的行车声,满载的货车终于肯离开此地。
迎着一阵冷风,席莫回的黑色短发向后肆意生长,浓色逐渐漂淡,含着生冷味的风拂过他的面庞,黑发变作了淡月色的银丝,在发丝所指处,亮着暖灯的驾驶室一片寂静,厢式货车笨重沉默地驶向了远方。
纠缠湮灭的二人,再次背道而驰。
展翅大鸾披着深沉的夜色急扑而下,一道人影从上面稳稳降落在地上,万籁俱寂,除了踩在沙地上的“簌簌”声再无其他。
席莫回挡在他视线前,面向他默然下跪。
杜阅澜走到了身前,长衫的下摆随风扶摇,“席莫回,你可知错?”
这会,已经听不到车的引擎声了,席莫回含了一丝欣慰,垂着头回答道:“不知错。”
他以为厚重的一巴掌会落在他脸上,但杜阅澜竟然压着嗓音说:“你起来。”
席家长子缓缓站起来,依旧没有抬眼直视他的生父。
“你……”那声音居然有一丝不稳,“掀起衣服给我看看。”
杜阅澜眼中,他的长子僵硬了一会,才慢慢解开大衣外套,卷起里面的毛衣露出腹部。
“伤疤在哪?”
“我修复了。”
“几……”杜阅澜堵着一口气,话都说不顺畅了,”几个月了?”
“一个月不到。”说着,席莫回竟还弯唇笑了笑,有些苦涩,更是嘲讽。
席父果断道:“打掉它。”
席莫回答得坚决:“不可能。”
杜阅澜热血直冲脑门,晕得他踉跄了一下,手掌握起来又松开,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是一片狂怒:“席莫回,你知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席莫回整理好衣服,手臂横在小腹前,强调道:“孩子我肯定不会打的,即便母亲来也没用。”
他说这话,无异于挑战生父的权威。
杜阅澜扶住额头,藏在手心的小拇指战栗着,问他儿子:“照片上的事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
“看到了你为什么还——对方是男是女?他把你丢在这,人呢!?你怎么穷得都要找你弟弟借钱了啊!”
杜阅澜生他养他,起初不知道受了多少苦,现在亲生儿子跑了大半年还不够,肚里还拖了个回来,害了席莫回的人竟连孕夫营养费用品钱都不给掏,杜阅澜气上心头,本准备到了地方狠狠训斥一顿,可见了离家半年的儿子,到底还是心疼了。
这可是他身上生生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杜阅澜眼眶微酸,逆着光看,总觉得儿子瘦了。
他清楚alpha怀孩子有多辛苦,人造子宫又不是个天然玩意儿,要切掉几截肠子才能塞进去,刚开始总是难受,不适应的话走路都会隐隐疼。要是缺乏营养,受精卵会跟自己争精血,逐渐逐渐虚弱无力起来。
他当年遭的那些罪,怎么又得在儿子身上重演一遍!
杜阅澜本身是个挫骨剜肉都不吭声的alpha,比起席悯,他还是个男人,更没有omega或女人天生的母性,这些话也只是心里想想,说出口是万万不可能的。
“我要知道你在外面受这些罪,还不如当时就打断你这逆子的腿骨!”
“那您打吧。”席莫回说得平静,直把杜阅澜气到发昏。
说是打,可怎么能下得了手?大儿子又不是当年才十几岁叛逆那会,肚子里还有了种,他就是嘴上说说,怎么也忍不下心去打。
对这个孩子,他总觉着亏欠良多。但孩子大了,长得又好又懂事,他也拉不下脸去说通,渐渐地,莫回就再也不和他亲近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这孩子是他一手带到十来岁的,四五岁要糖吃,七八岁送上学的时候,还会叫他爸爸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一声陌生冷漠的“父亲”……
到底,错得最厉害的还是他。如果不是当年难产,没有打那针保胎药,孩子就不会得病,后来也不会因为他们找错了医生,吃坏了药,逐渐白了头发。
都是他的错。
“你和我回去。以往我……不追究了,你是alpha,自己也是医生,养孩子对身体损耗多大应该知道,”杜阅澜强逼着自己好好把话给孩子说清楚,“这胎不能留,人工子宫也不能留,摘掉,我给你找好了人家,重新来过。”
席莫回银发飘拂,音色空寂:“父亲,您为什么总要干涉我的决定?您和母亲还不是——”
杜阅澜转过脸,怒声斥道:“你母亲从来没让我受过委屈!”
“我不委屈。”
“你这还不叫委屈!怀孕这么大的事都把你丢在这里,这人心里根本没有你,你,你这——”傻孩子啊,怎么倔得这么像我,“逆子!”
席莫回仿佛刀枪不入,又似乎已经千疮百孔,无所畏惧,平淡地说:“您当年为了进门,也在大宅下面跪了三天三夜,何谈不委屈?”
杜阅澜像被冰水浸透了全身,几次差点喘不过气来。那段时日的隐忍与痛苦他今生难以磨灭,过了这么些年,早该长好了疤,却被孩子一朝狠狠揭开了。
他嘴唇无声动了动,想说话,却说不出来。看似年轻的脸却有一双不相符的沧桑眼睛。这双眼睛心痛地凝视着他仿佛眨眼间长大的孩子,垂下了眼帘,深吸一口气,以满不在乎的语调提起来:
“是,我跪过。我出身不好,席老太爷不让我进门,我不求他,你就只能做私生子,我没办法,只能跪了。
“那几天……正好下着大雪,我有你六个月了,在雪里跪着,要不是你母亲半夜翻墙出来拿热水袋给我焐肚子,”杜阅澜忽然自嘲笑了下,“你现在也没法站在这跟我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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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塞,其实我这个后面好想接着转到席家爹妈的剧情回忆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带感啊。
但是想想好像你们并不感兴趣,还是算惹,以后再说吧。
你们看美美比小墨汁可爱这么多,侧面也反应爹妈养美美更精心啊,养小儿子就是放养了(偷偷说一句,遗嘱上所有家产都是留给美美的,虽然美美并不想要
爹妈并不是坏人,只是暂时无法理解美美吧。小儿子又显得比较黏人,所以表面上会宠小儿子一点。但你要问他俩更喜欢哪个儿子,肯定是美美哈哈哈哈(因为好看聪明又善良,聚集了两人所有优点
总之家庭这个确实挺复杂,他们家关系本来就复杂,美美又有过敏症和性别障碍,会产生矛盾是很正常的。
顺便一说,我肯定舍不得让我们家桓哥在外面跪三天三夜的,桓哥必须给我从头顶拆楼!才不要这么憋屈咧!
等美美回去找桓桓,就会进入恢复记忆流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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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仙女教母们对美美桓桓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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