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夫人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句：“大家觉得如何？”
像是充分尊重了客人。
众人纷纷应合，没人有异议。
叶浅予满意地勾唇笑了，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凤萧吟身上。
看了两圈，却没直接说，反而拐弯抹角地问：“从谁开始好呢？”
冯氏目光转了一下，顺着叶浅予的话，“早就听说凤家培养出了一个举世无双的才女，不如就从凤家的两位开始吧。”
她当然知道叶浅予的那点儿小心思。
在座的，恐怕没有不想让凤萧吟出丑的。
凤芷蕊笑着接话，“我自然是没意见的，不过……姐姐也在这里，第一首诗还是由姐姐来更合适，姐姐觉得呢？”
她心里算盘打得清楚。
凤萧吟要是作不出，她就能接下这个烂摊子了。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看见凤萧吟跟她的差别。
龙啸尘品了一口茶，似乎对这场比赛没什么兴趣，只是一直若有似无地打量凤萧吟。
凤萧吟完全不想作什么诗，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可是叶夫人说：“光作诗会不会有点太单薄了？”
她目光转了转，提议，“不然我们设个彩头，大家都一直觉得作得好的，可以在院子里挑一株喜欢的花带走，如何？”
那可太好了！
本来还不知道如何开口，这下好了，直接省了许多麻烦。
凤萧吟眼神蹭地亮了，生怕叶夫人出尔反尔那般急切道，“夫人可得说到做到！”
叶夫人点头应下。
听到这话几人却是来了兴趣，不相信凤萧吟真能作出来。
还敢这么大言不惭。
凤芷蕊攥了一下拳头，僵硬地笑了笑，“姐姐可千万别逞强，若是不会也不打紧的，姐姐想要什么，一会儿妹妹定为你赢过来。”
这是实打实地觉得在场的人都肯定不如她了？
也不知道谁给她的自信。
凤萧吟轻嗤了一声，“妹妹不必担心，我想要的东西从来不会假手于人，妹妹还是操心好自己吧。”
这话像是另有所指。
凤芷蕊余光去偷偷看龙啸尘，脸色又白了几分。
凤萧吟不愿去看她的脸色，转头望着丞相府的下人，“既然刚刚提到了茉莉，那我就为大家作一首茉莉的诗吧，拿纸笔来。”
下人们早就准备好了，纸张在凤萧吟面前的桌上铺开。
还打算写下来？
凤萧吟什么时候还会写字了？
凤芷蕊眉头越皱越紧，这实在有些不对劲。
微风拂来，吹起凤萧吟耳边的碎发和吊坠上的流苏，她完全沉浸其中，美得像一副画。
墨香慢慢晕染开来众人被她吸引，浮躁的宴会都慢慢安静了下来。
凤芷蕊咬咬牙，不甘心地凑过去，想看看她到底写了什么，是不是在装模作样。
可是凑近后，她就傻眼了。
凤萧吟搁下毛笔，侧目看了她一眼，“妹妹觉得这诗如何？”
凤芷蕊脸都有些扭曲了，神色中满是不甘，咬牙切齿道：“我觉得……”
也就一般般。
她话还没说完，一双手伸了过来拿走那张纸，“毛笔字写得不错，我竟不知，你还练过毛笔字？”
事实证明，凤萧吟不仅会写毛笔字，而且写得相当漂亮。
纸上的字，笔画流转贯通、顾盼呼应，未干的墨迹透出一股洒脱空灵之感。
都说字如其人，难道这字里行间透出的随性洒脱之意，才是凤萧吟真正的样子吗？
之前都是装的？
凤萧吟看了凤芷蕊一眼，看她嫉妒得脸都憋得有些铁青了，心底只觉得好笑。
小孩子心性，能成什么大事？
凤萧吟轻笑一声，躬身行礼，“殿下谬赞了，不过随笔写之。”
借着作揖行礼的举动，她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跟龙啸尘的距离。
叶浅予耐不住性子，催促了一句，“表哥，谁关心字啊，给大家看看她写了什么！”
凤萧吟肯定做不出什么诗来，所以表哥才会拿到纸张的时候，只能夸字好看。
龙啸尘缓缓将诗读了出来：“饮茶思味茉莉香，君心常与客人赏。梦觉清馨几回回，美人头上赖君妆。”
他语调慵懒，低沉富有磁性，宛若玉石之声，倒为这首诗添了更深一层的韵味。
读完之后，场面的气氛一下诡异地安静了下来，谁都没有开口。
还是龙啸尘将纸放了下来，语调浑厚：“不错。”
他盖章认定了，谁还敢说不好？
而且刚刚这诗，众人也的确挑不出不好的地方来。
又有一位夫人开了口：“一直都只听说凤家二小姐是个大才女，原来大小姐也不遑多让。”
一位将军的夫人也紧跟着说：“凤家还真不愧是名门世家，这有底蕴的，跟我们这些武夫家庭出身的，就是不一样。”
凤萧吟微微挑眉，没想到这些人态度变得这么快。
还真是见风使舵啊。
只有凤芷蕊和叶浅予脸色特别难看，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将军夫人拿起纸张细细鉴赏，“我看啊，这也没必要继续比下去了，我们何必自讨苦吃不是？还有谁能作出比这首更好的来吗？”
凤萧吟默默在心里拜了拜，罪过罪过。
为了得到铃兰花，迫不得已借用了前辈的诗，也算是给前辈宣传了吧……
叶浅予看了凤芷蕊一眼。
凤芷蕊悄悄摇头，她是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的。
她的确想好了诗句，可是跟凤萧吟这句比起，还真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而且龙啸尘都那么说了……她还有什么可争的？
看来凤芷蕊是靠不上了。
叶浅予心底埋怨她不争气，心不甘情不愿地说：“若是大家不继续了，那这奖励可就由凤小姐自由挑选了？”
没人有异议。
凤萧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开口要了一株铃兰。
叶浅予本来还怕她狮子大开口，这院子里名贵的花实在太多。
没想到凤萧吟只要了一个毫不起眼的，难免诧异，“你要那个干什么？什么眼光……”
“这就是我的事了。”
凤萧吟笑吟吟地望着她，压根儿不打算解释。
叶浅予害怕她转头又后悔了，也不多问了，赶紧就决定了，“拿去吧拿去吧。”
凤萧吟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