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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前不久宁远看到的一个视频,一个叫任海龙的矿工,穿着工作服,灰头土脸,往路边一坐就开心地分享起自己的小目标:

想天天能赚300块钱,如果以后要是真的天天能赚300块钱,就带姑父去旅旅游,就带他做坐一次飞机,坐一次高铁,坐一次轮船,带他去天安门,就去故宫啦长城啦这些电视上咱们经常能看到的景点去看看。

看过视频的人都被他的乐观和生活热情所感染,还有人说他笑起来像朱亚文。

宁远也感觉有点像谁,可一直说不上来。现在突然想起来,《生存之民工》里的杨志刚,同样也是个怀揣梦想的打工仔。这打扮,这精神头,难怪看起来似曾相识。

距离《生存之民工》开播已经15年,黄渤从没人认识变成百亿影帝,二手玫瑰的那首《命运》还在唱,改编进《疯狂的外星人》。

但这么多年来,再也没有一部作品,如此真实地带我们看清那些筑起城市,又消失于城市的人。好像城市里只有时尚、潮流、光鲜的后浪,而他们是一串有待清扫的脚印,不被允许附着在光洁的表面。

是吗?

好在今年出现一部台剧,《做工的人》拾回多年来影视剧对底层空缺的关注,但关注并不是同情,而是正视和走近。不神化,不妖魔化,真正把底层人,劳动者看作平凡的普通人。

铁工阿祁,板模工阿昌,怪手(挖掘机)司机阿全。人称工地三傻。

堪称被做工耽误的首席梦想家,总是异想天开,幻想着一夜致富。在他们的眼中,处处是商机。什么事情都能看到钱的影子。

拜佛阿祁看着来来往往的香客,脑袋瓜一转:假设每分钟就有一个人来捐功德钱,每次捐一百,那神明坐着不动,半个小时就赚到我一天的工钱。

于是和兄弟商计:不如我们筹钱,从泰国买一尊四面佛,开寺庙。

三人鬼鬼祟祟,瞒着老婆,偷拿私房钱凑了15万,下了订单。一个泰国小哥答应,他们要的金光闪闪的四面佛,马上就能漂洋过海来看你……

结果还没消停?

阿全在工地做工,从工地的水沟上挖出了一条幼体鳄鱼。大家看看热闹都散了。阿祁又冒出了一个发财法子:把鳄鱼养肥交配,越养越多后,再用鳄鱼皮做名牌包包,可不就赚大发了?

于是他们在工地的楼里,放个废弃的鱼缸,从家里把肉偷过来,养起鳄鱼。

对,又是阿全,一个用挖掘机挖出半个世界的男人。

这天又挖出一个瓷罐。阿祁突然想起,电视上看到一个古董鉴别节目,随随便便一个破陶瓷,竟然都能卖出几百万元,莫非他们也挖到古董?经过节目的专家鉴定,这个陶瓷价值60万。

三个人都沸腾了,60万!

隔天在工地的时候,阿祁突然又想到一个致富妙招。等等,不是已经发那么多财么,为什么还去工地……想想也知道了,要是他们真的有生意的眼光,哪还犯得着打工到这岁数的。

买四面佛的卖家其实是个印尼人,十五万汇过去打电话来说货被扣在海关,再汇20万过来打通关系。在银行里,警察说阿祁遇到了诈骗,他还一副怪警察阻拦他赚钱的不爽表情。

鳄鱼呢,没养几天,从楼上摔下来,死了。

古董呢,其实是临摹的工艺品。

之前他们还倒卖保健品,投资夹娃娃机,无一不是赔本生意。老婆也明令禁止他们再做发财梦,好好做你的工吧。

可是三人的梦做了碎,碎了又做。还是相信有一天,命运会眷顾,会出人头地……

484傻?

是的,可他们好像傻得挺快乐。

说到做工,我们首先想到苦,但《做工的人》竟然是部喜剧。他们穷做梦,穷高兴,生活也就这么过下来了。

每次老婆发现他们投资又赔钱的时候还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当个傻一样原谅。阿祁家里吵吵闹闹,老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频频上演,但家始终没散。

阿昌为人懦弱,总是唯唯诺诺,跟着神采飞扬的阿祈做着有一搭没一搭的白日梦。失败之后,都要穿上印着老婆永远是对的和爱妻守则的t恤来逗老婆开心。

阿钦是个另类,活好话少,大家各有各的愁,各有各的欢喜,他只有一副与我无关的佛。阿钦刚好和哥哥是两个极端。一个极端不切实际,一个乐观,永远做着发财的白日梦;一个极端的务实,理智,认命。

看上去冷漠,不爱与人来往的他,却是四个主角里感情最为炽烈的人。

爱身边的亲人。对哥哥阿祈,带着三分敬爱,三分羡慕,三分友谊。每次阿祈问他借钱,总是不会拒绝。

还一直充当哥哥与嫂子之间的调停者,在嫂子面前替哥哥隐瞒种种荒诞行径。对父亲,尽孝尽责,生病住院马上就去探望,而且还出钱请看护。

之所以变成今日沉默寡言的样子,就是因为跟初恋女友的婚姻因为自己的工人身份而遭到拆散。前女友还一直留在他心上。一次偶然遇见,他看着她坐上现任丈夫的车,一路尾随。

《做工的人》会让你笑,但你绝不会轻松地笑出来,这笑,是苦过的人,爱挂在脸上的东西,不多,所以得时时揣紧。

主线虽然是工地三傻荒谬搞笑的发财戏码,但剧中更多的细节,指向做工的人所受到的歧视与不公。

第一集刚刚开始,就发生一起建筑工地的事故,掉落的钢筋扎进一个工人的大腿。救护车飞快地朝着导航上的大医院开去,然而镜头一转,咦,救护车停在了医院后面的小诊所门口。

为什么?

一是便宜,二是大医院容易被相关部门调查,这样工地的非法打工移民就会被曝光。那他的工作也就不保了。

可是小诊所有小诊所的潜规则,工人必须先交钱才能医治。穿西装就不用先缴费,你们是不是歧视我们这些工人啊。

护士说我们只分有交钱的人和没有交钱的人,不分富人和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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