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他们已没有再藏着的必要。
而且,他一人,他们七人,就算他的速度再怎么快,从他的面色看可不难看出他的身子正欠佳中,拖着这样风吹就能倒的身体与方才那些小喽啰们或许绰绰有余,若是同时面对他们七人,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他们的身手实力,那些小喽啰可跟他们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更何况,他还要顾着那个女人。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思忖,这七名本是还在顾忌着司季夏身手的黑衣人决意从林荫里走出来,眸中的不安也被各自极力强压到心底。
对方不过一人而已,他们当是有胜算可言!
若是抓到那个女人,他们依然是殿下的心腹!
冬暖故看着那正在他们面前两丈开外地方停下脚步的七名黑衣人,眼神冷冷面色沉沉,眉心紧拧,却没有要向司季夏走过来的意思,因为她知晓此刻的她,宜静不宜动,她若动了,便会给对方先发制人的机会。
可是,平安——
“阿暖站在那儿不要动。”司季夏缓缓转了身,转为面对着那七名黑衣人而站,冷冷抬眸,眼神如冰霜剑刃,竟带着一股即将舔血的煞气,对冬暖故说话的语气还是尽可能的温柔,“我很快就会到阿暖身边来。”
冬暖故微微张唇,声音还未来得及出口,便见着司季夏将手中弩机轻轻朝下一甩,只见那那弩机变换成一柄阔口长剑的一刹那,司季夏如一只率先展开了攻势的鹰,朝着正手握上剑柄的七名黑衣人掠去。
他没有问对方一句话,没有问他们出现的理由,似乎他根本就没有要去知晓的必要,好像他现下只要他的阿暖安安好好就够了似的,其他的,他统统不想管也不想知!
兵戈交碰声铮铮不绝于耳,卷起烈风割得他们周身高高的荒草一短再短,时时有厉风想朝冬暖故这个方向卷割而来,却每一次都被比其更猛烈的剑风给反卷,带着毫不留情的狠厉,隔断了荒草,削断了树枝,也划出了一道又一道腥红的血。
冬暖故的目光至始至终都落在司季夏身上,心随着她能捕捉到的他的每一个身影愈来愈显不安。
平安平安,他脆弱的身子已然不适中,再经这一番交手——
“铮——”约莫半盏茶时间后,忽只闻一声剑刃被折断而发出的长长嗡鸣声响起,结束了那铮铮不绝于耳的兵刃交碰声。
本是高高的荒草矮了大片大片,在他们周身方圆三丈地方内的荒草竟是被齐齐削到了根部,而这被削得平矮的荒草到了冬暖故跟前三尺处忽地又拔高。
只见冬暖故跟前三尺内的荒草依旧高长,竟是一点剑气都未受到,似乎所有的剑气到了她跟前三尺距离的地方就自动停下了似的。
兵刃交碰声停,被削断平矮的草地上唯剩司季夏一人站立着,其余人,皆是或单膝或双膝跪在地上,有人手中尚握着剑,有人则是连剑已握不住,只能任自己的剑躺在手边。
司季夏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一眼,转身,朝冬暖故走来,只是他的脚步很慢很慢,慢得冬暖故的心揪拧在了一起。
他的面上,已是血色尽失。
“平……”冬暖故张口唤他,却在她还未将他的名字完全唤出口时,只听不知何处有琴音正缓缓响起,如风如澜,由远而近,缓缓淌来。
那一瞬间,那本就跪在地上无力动弹的七名黑衣人瞳眸蓦然睁大,惊恐万状的脸亦开始变得扭曲,瞳孔愈睁愈大,仿佛就要这么将眼珠子睁出眼眶才罢休。
当他们面容扭曲到了极点双目也暴突到了极点时,一个接一个砰然倒地,就这么……断了气!
“噗——”就在第三名黑衣人断气倒地时,司季夏忽然吐出了一口血。
“平安——”
冬暖故心尖猛颤,神色绷紧,三步并做一步冲到了司季夏面前,在司季夏身子猛地摇晃似乎就要朝前倾倒时抱住了他。
这一刻,冬暖故忘了去想那忽然而起的琴声,她的眼里除了司季夏,再也瞧不见其他,只见她抱住司季夏时忙抬起手替他擦掉沾在嘴角和下巴上的血,每一个动作都带着颤抖,便是连声音都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慌乱,“平安你怎么了?怎么了……”
司季夏只觉眼前冬暖故慌乱的面颜叠出了几层,却不见他面上有何紧张慌乱之色,稳住双脚的同时抬手轻轻抱了抱她,并用下巴在她头顶轻轻蹭了蹭,朝她浅浅柔柔地笑了笑,“没事的阿暖,我没事,不要慌。”
司季夏的声音很轻柔很温和,一如寻常,听着没有异样,可……又怎会真的没有异样?
“来,阿暖,还是站到我身后来,来者不善。”那如山泉般潺潺而流的琴音仍回荡在静寂的林间道上,司季夏手中握着他的机甲右臂无法拿开冬暖故正摩挲着他嘴角及下巴的手,只能微微往后别开脸,“阿暖还是站到我身后为好。”
只因这个袅袅琴音听似舒缓悠远,实则暗藏冷厉凛冽,如剑如刀,直刺人浑身经脉上,但凡有内力之人,稍有不慎,便会被这琴音搅得气息紊乱四处逆流。
冬暖故虽没有内力完全不受这琴声影响却不代表她没有听出这其中暗藏的锋刀,她看得出,方才那七名黑衣人同时出手也仅是让没有伤到司季夏分毫,真正伤到司季夏的,是这悠悠琴音!
若是寻常情况下,这琴音当是伤不了司季夏,然他身体本就有恙加上两次出手已使他身体负荷就快达到极限,又如何再能承受得了这琴音。
是以冬暖故将他的左臂抓得紧紧的,紧盯着他看的眸子晃颤得连眼眶都在颤抖,她没有听他的话站到他身后去,就这么面色微白满目担忧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