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拉嘎姆满心欢喜地进屋搬藏药, 怎料再出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却在悄然之间没了踪迹。
他看中的那些药材也还在簸箕里,如果不仔细看压根发现不了问题。
提到这里央拉嘎姆的情绪又激动起来, 她焦急得发出哼嗯声,用手指了指自己,比了个又长又直的动作;然后又噢啊两声, 两指捏出短短的一截,又像虫子似的蠕了蠕。
“阿内的意思是, 她的虫草品质很好, 又直又长;那个男人把她的虫草换了, 全部都变成了弯小的下等货。”格桑央珍耸耸肩, 给万遥解释道。
熟悉藏药行价的人都清楚, 不同品相、等级的虫草价格,价格可也是天壤之别。
“妈的。”万遥气得低骂一声, “怎么连老人家都骗呢!”
格桑央珍也啐了口,“这群死了老子娘的!就他妈专骗老年人!”
尤其是嘎姆阿内这种聋哑人士,看他们缺少维权能力才去的,知道他们只能默默吃下哑巴亏。
万遥搂着央拉嘎姆的肩,一边安抚一边提议,“我们报警吧!说不定那骗子还没走远。”
“没用,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的,指不定开着车逃哪去了呢。”格桑央珍淡淡跟她分析道,“即便真找到了人,我们拿不出他换药的证据啊,警察出面了都拿他没办法。毕竟那簸箕里的虫草都还在,那人指不定还会反咬一口呢。”
“那怎么办?总不能算了吧。”万遥气得攥紧拳头,小脸紧紧的绷着,“我咽不下这口气。”
格桑央珍双臂抱在胸前,“咽不下?难不成你还能把东西抢回来?”
万遥抿着唇静静站在原地思考,大厅墙面悬挂的钟盘飞速运转,两根指针发出滴答滴答的动静。
“阿妈说的那人你认识吗?”她问。
格桑央珍挑起细长的眉,冷冷道:“阿妈?脸皮真够厚的啊。”
“阿妈阿妈阿妈,就叫,怎么了?”
“……”
“行行行,谁脸皮能厚过你呀?”
央拉嘎姆见两人你一眼我一语,她却什么都听不见看不懂,只能坐在这儿叹气干着急。
格桑央珍想了想又说,“阿内说那人个子不算高,瘦得跟猴儿似的,还留着圈儿胡子?手背有一块纹身,还缺了根无名指,我总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
“你再好好想想。”万遥催促着。
这边她又翻出手机来搜索附近的藏药厂,将市里大大小小的药厂都看了个遍,最后当真翻到一则本地招聘广告。
【星辰制药厂招聘启事:新厂设立,急需人才!现向社会征聘药品公关秘书一名,要求有较高的沟通、协调能力,熟悉电脑操作,大学专科学历及以上,形象好、气质佳者优先考虑。联系电话:蒋先生,电话:122xxxx。】
广告下方还贴了张药厂的照片,看着就像那种三无营业、随时都要倒闭的模样。
格桑央珍还是没有头绪,“我每天见那么多人,哪能都想得起来啊?”
万遥将手机转过来,递给央拉嘎姆查看,用手指了指照片:“阿妈,是这家厂吗?”
央拉嘎姆凑近看了看,摇摇头,又摆摆手。
“你笨啊?谁家骗子会把真实信息告诉你?”格桑央珍觉得她的想法很天真,“是急着去吃牢饭吗?”
万遥:“可是我总觉得这家药厂怪怪的。”
“是吗?我看看。”
万遥将手机递给格桑央珍,又低头安慰央拉嘎姆,让她别着急会有办法的。
“还真有可能是这儿!”格桑央珍盯着那张照片感叹道,“这个星辰制药厂上周还来我们这儿招过工,说是招药品采购员和秘书什么的,结果镇上的阿内、阿加们去应聘,他们却嫌人年纪大都给拒绝了。”
“当时他们厂那几个领导,好像还来我店买过香烟呢。就是不知道,那瘦猴是不是跟他们一伙儿的……”
万遥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尽管眼前的希望渺茫,她也想尽力去试试看。这样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不会留有遗憾。
现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那个瘦猴!
只要找到了人,事情就好办了。
万遥当即做了决定,将央拉嘎姆交给了格桑央珍。
“麻烦你帮忙照顾下阿妈。”
“我回房里收拾一下,出趟门。”
格桑央珍猜不透她的想法,怕小姑娘独自出去闯祸,忙问:“你干什么去啊?”
万遥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跑,“捉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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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制药厂。
几栋老旧的厂房隐匿在山脚下的树林旁,办公楼外面的瓷砖也掉得七七八八,脏粉色的建筑似乎是这片唯一的色彩。
各种生产排出的废料废渣堆满了山脚,流油的饭盒和生活垃圾也随地乱扔着,发出阵阵恶臭味,流浪猫误食一口废渣,喵呜喵呜地倒地干呕着。
这片厂区都透着阴沉廉价的气息,烈风吹得门口的门禁杆铛铛响。
保洁大妈推着垃圾车边走边骂:“什么破厂啊!干了两个月一毛钱都没见着!天杀的狗崽子有钱喝酒,没钱给我们发工资啊!”
“我要去告你们!告你们!”
“破厂迟早倒闭!”
又是一阵风吹过,搁在垃圾车表面的饮料瓶直接掉到了地上。
保洁阿姨骂骂咧咧地绕过垃圾车,眼帘蓦地落入一抹显眼的红,浓郁的香水味暂时掩去了垃圾的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