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终于可以重来,穆辞宿原本以为有着两辈子的记忆,加上之前打脸系统让他学到的东西总能对付时家了,可到头来,却还是在时望泉这里踯躅不前。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难受。
顺手在路边的便利店买了瓶酒,可到最后他也没打开。穆辞宿自控力很强,虽然现在是个借酒消愁的好时候,但他不愿意让这种东西麻痹了自己的神经。
至于买回来,只是单纯的想买,仿佛这样,就等于已经发泄过了。
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就和卓子蓉和他说算了时的神情完全相同。
穆辞宿自嘲的勾勾唇角,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穆律师,请问半夏的案子要归类到哪里?”是之前那个小助理。
“民事诉讼。”穆辞宿下意识回答,然后才突然反应过来,“你还没下班?”
“嗯,还有一点就收尾了。”并没有加班的郁闷,小助理的语气十分快活,“穆律师工作结束了吗?吃饭了吗?”
“没有,你呢?”
“我吃过了。”
“……”穆辞宿被他的直接逗笑,“正常人不都应该说也没有,然后控诉上司太严格吗?”
“不是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青年的声音比之前还要柔软,“穆律师不会压榨助理,而且严格是为了当事人好,律法不容错漏。”
“你这么觉得?”穆辞宿心里那股子郁气突然压抑不住。法律不容错漏,可却总会被人钻空子。
然而对面的声音却恰到好处的安抚了他,“对。即便有人会投机取巧,但有穆律师这样的人在,就不会让他们成为漏网之鱼。律师不就是为了维持法律公正吗?”
“……”助理的话让穆辞宿突然沉默。
“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了?”
“没有,你说的很好。”穆辞宿突然释怀。就像小助理说的,他入行第一天,就知道这里的情况,眼下这样的坎坷其实还真算不上什么。
时家已经是强弩之末,时望泉再狗急跳墙难道还会比一个全胜的时家更难以攻克?
这案子眼看水落石出,一定还有他没注意到的细节。
“谢谢你。”原本压抑的心情顿时释放开了,穆辞宿认真的对电话那头的小助理道谢。
“不用谢的,穆律师永远不用和我说谢谢。”小助理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那今天要早点休息啊!”
“好。”
“也要记得吃饭,实在没胃口就吃点面或者喝点粥,不要空腹睡觉,会胃疼。”
“嗯。”
“那我挂断了。”
“再见。”不知道为什么,两人最后的通话就像是什么结婚许久的老夫老妻。可小助理柔软的调子却让人完全生不出厌恶,只会感觉温柔。
倒是个不错的孩子。穆辞宿这么想着,转头又回了疗养院。
师兄有言在先,只要他能找到时望泉的罪证。时景春一脉已经倒台,他只要找到时望泉和时景春有关联的证据,就能把他们一起送上法庭。
重要的是,在小助理说过之后,穆辞宿突然想起之前一个他忽略许久的细节点——时景春的前妻。
分明是卓子蓉一案最大的苦主之一,可实际上却没有什么实打实的证据。
死人都会说话,更何况是病人?她疯,总要有一个疯了的理由,不能无缘无故的就进了疗养院?
孩子流产,被丈夫虐待,乍一听的确顺理成章。可从卓子蓉花凤姝她们口中形容来看,时景春的前妻性格应该十分温柔隐忍。所以才能一直熬过这么多年。
这样的女人,的确有可能因为孩子而疯狂,但其实更有可能因为失去孩子而黑化,甚至和时景春同归于尽。而不是完全精神崩溃,一心求死。
除非这里面还有蹊跷。更何况时景春虽然对女人毒辣,但并非不想要个后代。
穆辞宿之前听时锦说漏过一句,时景春曾经有个私生子,小心翼翼的养着,差点就把母亲扶正,可惜没到两岁就没了。
为了一个私生子都能扶正小情儿,正经夫人怀孕怎么可能下狠手?
除非……这孩子有问题!
再联想时景春前妻突然疯了的情况,穆辞宿心里陡然生出一个让他浑身发凉的想法。
应该不会。如果真是这样,时家人就是死一百次都不够!他快速冷静下来,没有立刻赶往疗养院,而是去了当初时景春前妻怀孕时建档的燕京妇幼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昭华:摆个阵算算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忙完回办公室【心急如焚.jpg】
第50章 孩子是谁的
穆辞宿快速找到服务台, 先询问自己如何调取时景春前妻的病例。
“是什么时候的病例啊!”看过穆辞宿的证件,前台的小护士同意帮助调取。
然而查找了半晌,最后却一无所获。
“没有, 您确定病人是在我们这建档的吗?”
“确定。她妹妹还曾经陪她来这做过产检。”
“第几次产检您有印象吗?”
“第二次。”
“您稍等,我再看一下。”小护士把相关资料输入到系统里, 再次精准查找, 可依然没有任何结果。
“真的没有。名字什么的都没错吗?”
“没错,就是这个。”
“那我建议您回去在问问。现在不比过去, 都是电子存档。除非一开始就没有建档。否则就算是后面流产了, 也一定会有记录。您也知道, 现在怀孕,最困难的就是建档。”
“另外,产检肯定是要有个人签字的。她真的在我们这边做的检查, 就绝对能查询得到。我觉得恐怕是您这头弄错了。”
“谢谢。”穆辞宿道谢,然后离开医院。然后又给卓子蓉打了个电话。
“你确定当时就是在妇幼做的产检对吗?”
“对。”
“那我知道了。”穆辞宿挂断电话,意外眼里有了轻松的笑意。
没错, 他这次似乎是无功而返,可很多时候找不到线索才是最大的线索。
时家人员稀少, 本家一脉这一辈就只有时锦一个。否则也不会把他养成那种歪门邪道的性子。所以这次的结果更加让穆辞宿相信, 时景春前妻肚子里的孩子来历有问题。
甚至很有可能,从她一怀孕起, 时家人就已经密谋打算把这个孩子打掉。产检没有记录,一定不是临时做的,而是最开始就动了手脚。
根据卓子蓉的回忆,穆辞宿又折返回妇幼的前台询问护士当初时景春前妻的主治医师的动向。意外发现在时景春前妻流产之后, 这位大夫就被技术交换到国外学习,并且现在学业有成, 还混到了绿卡。
“能查到这个交换学习的决定是什么做的吗?”穆辞宿对答案并不抱太大希望,毕竟这个护士并不负责人事,而且这种事儿涉及到医院行政情况,护士也是有权利拒绝。
然而最近时景春这个案子在网上闹得太大,护士看到穆辞宿的工作证,燕京法律援助中心,二十多岁很年轻,就猜到他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律师,所以也在自己的职权下给了不少方便。
她想了想,凑近穆辞宿小声和他说,“这个你想要拿到能上庭的证据,需要明天行政部门上班时间过去人事那里调查。但如果只是想要时间段我可以告诉你。”
“江大夫是在四月得到交换学习的通知的。”
“谢谢。”四月,正是时景春前妻刚怀孕的时候。果然都连上了。
医生本人去了国外,病人没有档案记录,恐怕医院的监控也早就被动过手脚,如此天衣无缝,还真是时家人固有的风格。
而这个细节,就恰巧说明了时景春前妻这胎,果然怀得有问题!说不准,时景春的前妻甚至都不是人为疯的,而是因为知道了什么不得不疯。
穆辞宿离开医院之后,转头就去了玉溪湖疗养院。他想把查查看到底时景春的前妻精神异常的缘故。
说来也巧,今天晚上值班的竟然正是时景春前妻的主治大夫。
听到穆辞宿的问题,他先是回忆了一下,然后就把相关治疗记录拿了出来。
“你看,这个就是患者来医院后的全部档案。”医生的语气也十分唏嘘,“当时患者就已经神志不清,并且拒绝和外界交流,一心想通过各种方式来寻死。到了后面,她甚至连人都认不出来。”
“您觉得这是为什么?单纯的精神刺激引起来的?”
“这个嘛……”大夫看了看四周,犹豫了一会才对穆辞宿说道,“穆律师,您现在问我的问题,是打算当成证据拿到法庭吗?”
“您希望吗?”
医生沉默了一会,僵硬的换了另外一个话题,“一般来说,引起精神类疾病的病因有四种。精神刺激、个性素质、遗传因素、还有躯体因素。其中躯体因素包括感染、中毒、颅脑外伤、肿瘤、内分泌。代谢及营养障碍都可能导致精神障碍。”
“您的意思是……”
“我只是和您讲讲这个病。”
“我明白了,谢谢您。”
穆辞宿没有在继续追问,但是他却听懂了大夫的暗示。精神病一般因素四个,其中时景春前妻没有家族病史,所以遗传因素排除,至于个性素质也同样不可能,剩下两条,估计都占上了。
当然,躯体因素只是大夫的猜测,但是毋庸置疑,时景春前妻曾经发生过车祸,头部颅骨的确受过伤,如此一来,这个疯,恐怕还有得深挖。
“你怎么又回来了?”穆辞宿站在走廊上梳理案件线索。
另一端出来接热水的卓子蓉看见了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就赶紧过来。
“这么晚了你还没歇着?”她拉着穆辞宿叫他先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转头给他倒了杯热水。
“我不渴。”穆辞宿还没明白。
卓子蓉指了指他的脸色,“白的快没血色了,你自己不知道吗?”
穆辞宿下意识在对面的镜子上照了照,“挺正常的啊!”
“你……”卓子蓉也是无奈,可又不知道要怎么说。
穆辞宿看她没什么睡意干脆问起了时景春前妻的生病细节。
可卓子蓉却说,“我不知道。”
“什么意思?”穆辞宿没听明白,“不是你把她送来这个医院的吗?”
“是我送来的,可我见到姐姐的时候,姐姐就已经疯了。”
用卓子蓉的话说,当时她接到姐姐求助,回来救人的时候姐姐还没疯。
“所以你根本没亲眼看到她流产的事情是吗?”
“对。这件事我是听公司的人说的。我之前在时家的公司上班,听他们说副总经理的妻子流产了,就想去看望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