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 这种狮鹫军团的大型活动中必少不了库查兹上蹿下跳的身形, 但是这次他居然一直没吱声,这倒是稀奇了。
有位受伤撤下前线的队长艰难地问:“说起来库查兹很久都没有回讯了, 还活着吗?”
然而许久没有回讯, 仿佛是印证了某个可怕的结局。
一时间,分属于十多位小队长的魔法烙印陆续沉寂下去, 似乎是在为库查兹默哀。
就在众小队长们已经开始商议到底由哪位勇士去寻找库查兹的尸体时,属于后者的那道魔法烙印却突然亮了起来。
有人注意到了这点,惊喜道:“库查兹活了!”
下一刻,一幅灵动的魔法留影图就浮现在众人眼前,留影图上,库查兹那张狼狈却不忘撩头发摆造型的大脸充分证明了他还没死。
“???”
“库查兹你在搞什么东西啊!”
下一刻,库查兹那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你们看啊!仔细看啊!”
“有什么好看的,你小子的脸又不像希泽大人那样好看,而且现在咱们都很忙,哪有空看你的死亡角度自拍啊!”
“……”被伤害的库查兹沉默了一瞬,忍住了想要重新传一张帅气自拍的冲动,他大声提醒对面那些家伙,“谁让你们看脸了啊!看我后面啊!”
众人这才注意到库查兹拍照的背景似乎有点不一般。
“嘶!你后面的这只魔兽头颅看起来好可怕,这至少也是圣阶魔兽了吧!”
“讲道理,我觉得它的气息绝对不止圣阶,简直像是传说中记载的神级魔兽!”库查兹实在没忍住,还是出来装了一次。
但是他这倒也不是瞎装,之前他跟着其他前辈在高危深渊执行任务时也见过两次圣阶魔兽,绝对没有底下那只魔兽强。
他甚至还合理分析了一波:“你们想啊!这次这道深渊居然能在咱们西塔城内出现,而且看这动静还远超出其他高危深渊,要说没有神级魔兽在下面使劲儿你们觉得合理吗?”
只不过这种话在其他队长耳朵里简直就是库查兹的日常放屁,听个响当乐子就够了。
“所以你意思是你弄死了一只神级魔兽吗?”
“那倒不是。”库查兹这次倒没有继续装下去,他也知道有些东西不能乱装的,所以如实道:“这头魔兽是被深渊夹死的。”
“嗯??深渊夹死魔兽?”
“库查兹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是真的!”
库查兹的语气严肃了许多:“你们看魔法留影图像上面的深渊,是不是在慢慢合拢!”
虽然都觉得库查兹在放屁,但是看一眼再反驳他似乎更有理有据。
然而这一眼过后,各个小队中的喧哗声突然间都归于了死寂。
片刻之后,那支飞往深渊边缘想要狙杀里面魔兽的小队发出了回讯。
“报告!深渊合拢了!”
“目测这道深渊的危险程度已从十分钟前的超高危等级降至普通等级!”
“已经没有超高阶以上的魔兽从深渊中涌出了!”
“……”
在数个队伍都给出相同的探查结果出来后,整个狮鹫骑士军团都炸开了。
“怎么可能!”
“众所周知深渊只有不断扩大的,从来都没有缩小降级的记录!”
“而且他娘的它还真的会合拢,还在十分钟内从超高危变成了普通等级,这是光明神亲自出手把深渊给一拳打得缩回去了?”
“我是不是还在做梦……”
“要真的有光明神,能一次性把这道深渊全部填平吗?就算是普通等级的深渊,裂在西塔城也不像话啊!”
“呼……”
在察觉到那道属于神级魔兽的气息泯灭之后,体内最后一丝强行吊起的力气也云散烟消,教皇颤抖的手终于离开了地面。
可惜了……
原本他想用空间法则的力量将整个深渊逆转合拢的,然而现在的身体已是油枯灯尽,连带着灵魂都快在破碎边缘了,能勉强把深渊的间缩小已经是最后的极限了。
他仰起头,眼前的却不是那两轮美好静谧的双月,而是如长夜般的黑暗迷雾。
这里的迷雾是神使主动召唤出来攻击教皇的,它们远比深渊之中弥散出的普通迷雾可怕,此刻的它们如一群黑暗湿腻的毒蛇,游走在教皇的周身,不断侵入他的体内。
若换成之前,教皇是能够用空间法则的力量来隔绝一切的。
然而现在他身边早就没有任何屏障了,而他尚能使用的最后一丝空间法则的力量,也用在了深渊之上。
此刻他的纯白法袍早被庭院内缭绕不散的迷雾浸成灰黑色了,连他的面容上也笼上了一层灰败之色。
他抬起手,虎口处破碎的伤口正缓缓地往下淌血,只是里面的血液却不是正常的嫣红,而是透着黑的乌红,而那些黑雾就像是寻到了猎物的怪物,正顺着这道伤口拼命往他体内涌入。
“不能让它们散出去……”
教皇喃喃自语。
这些迷雾一旦泄露出去,恐怕会让整个西塔城的人都变成失去理智的疯子。
在黑暗之中,精疲力竭的教皇缓缓将自己受伤的手凑到嘴边,用力咬了下去。
血腥味瞬间充斥在整个口腔,比血液流动更快的,是那些黑雾涌入的速度,没有了空间法则作为屏障,也没有一道普通的魔法护盾,教皇对它们彻底放开了防御,主动吸取起那些迷雾。
一股接一股的森寒感涌入体内,伴随的是血肉被侵蚀掉的痛苦,灵魂被腐蚀的晕眩感。
据说,深渊的迷雾会让人产生幻觉,放大一切负面情绪,再将有思想有情感的人,变成毫无理智可言的怪物。
周围的迷雾逐渐淡去,而教皇的瞳孔却逐渐涣散。
恍惚间,他好像又变回了那个聪明且意气风发的少年。
在画满宏伟传说的花窗长廊内,少年与他的老师并肩同行,他们前行的影子被初升的阳光映在另一侧的白墙上,像是烙印在上面的另一个传说。
此刻的他们正在进行一场是否要牺牲少数人拯救多数人的讨论,这是一道选择题,而这个聪明的学生在所有选择题测试中从未选错过。
“……所以呢,你怎么选?”老师突然停下脚步。
少年的脸被庭院外的光照得很亮,他飞扬的眉梢眼角都像是染上了金灿灿的曦光,亮得惊人。
“如果真有那天到来,我会挡在灾难前方,保护所有人的。”
“……”
幻象像是潮水般褪去。
教皇闭了闭眼,将体内涌出的无数负面情绪压了下去。
庭院内的那些没有继续维持的空间壁垒终于支撑不住,无声地溃散,而被封禁在这座庭院中的黑雾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消失了大半,剩下的那一丁点再飘散出去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了。
风簌簌地吹着,带着一丝倒春寒的凉意。
教廷中所有人都撤离了,此刻的西塔城虽然没有了深渊的威胁,但是之前涌出的魔兽、被魔兽所伤的信徒,还有被迷雾影响失去理智的普通人……这些麻烦依然像刀似的悬在西塔城的头顶。
但是总归来说,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象征着教皇地位的权杖不知何时被取出了。
教皇握着权杖,身上的寻常白袍也换成了代表光明教廷最高地位的华丽长袍,除了面容苍白得过分外,他像是一点儿也没有经历痛苦和折磨。
他深深地回头看了一眼被深渊切割为两半的光明教廷,最后收回了视线。
他微微一笑,像是无数次的清晨漫步般,神情如常走过这条破碎的历史长廊。
是时候画下句点了。
……
西塔城一角。
深渊的突然缩小,让原本都立好遗嘱做好战死准备的狮鹫骑士们又满血复活了。
其中尤以库查兹蹦跶得最欢。
真切地从魔兽口中死里逃生了一回,库查兹这次又多了许多谈资,虽然没死但是重伤的他此刻正躺在一处紧急避难所内,拿着传讯卷轴没完没了地骚扰同僚——
“没有在战斗的都出来啊,我再仔细给你们讲讲我是怎么弄断那两只魔兽的爪子的。”
“还有之前是哪个小子说我长得丑的?仔细看看再发言行吗?”
语罢,库查兹不忘配上自己最新的死亡角度自拍照。
“……”
回应库查兹的是接二连三的魔法烙印断开联系的信号,除了还在打架没空看传讯卷轴的,其他小队长都默默地选择屏蔽掉库查兹的讯息了。
库查兹是完全不知道脸皮二字怎么写,他又挨个把人给邀请回来了。
“别走别走,现在西塔城正是特殊时期,大家在一起方便我下达指令。”
“还在的人快把他们给拉回来!”
“?”
一道陌生的魔法讯号突然亮了起来,一个大大的问号浮现在库查兹面前。
库查兹摸了摸头,正准备找人询问这人是谁的时候,就看到属于第三小队队长的讯号亮了起来。
“不好意思,不小心把尤利西斯队长给拉进来了。”
库查兹:“……”
晦气!
果然,很快尤利西斯那标志性的过于成熟稳重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西塔城什么特殊时期?”
尤利西斯那边背景里的风声格外明显,听得出来他似乎正在飞快赶路。
不等他们回答,库查兹冷哼一声,抢先一步开始对着这个老对手阴阳怪气。
“哎呀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老朋友尤利西斯骑士长啊……哦我差点忘了,现在的尤利西斯已经被收回了骑士长的剑,不再是骑士长了,而且还算不算是狮鹫骑士都还是未知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