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惭愧的低下头,刚开始他们连侯府都进不去,后来隐藏在侯府内的暗卫不知道为什么大部份都聚集到后院去了,他们才勉强能够入内,但依然无法靠得太近。
“迅速去探明。”
“是。”
冷着脸挥退探子,刘文锦心里不住的打鼓,反复回忆着当日暗杀沈达的经过,一旁的太师皱眉深深的看着他:“文锦,你真确定当日没有留下把柄?”
虽然很不合常理,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沈达为何会有此举动。
“没有,除了约见他的那人是四皇子的暗桩,我确定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摇摇头,刘文锦凝声道,至于四皇子的暗桩,就算暴露了,他们怀疑的也应该是四皇子,不可能是他,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沈达不可能没脑子的乱来。
“那就有可能是你妹妹做了什么多余的事情。”
太师看起来有些冷淡,丝毫不像是在担心自己的女儿出事,刘文锦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义父,我想去侯府看看。”
“嗯,我跟你一起去。”
稍作沉默后,太师直接站了起来,两人很快就交代好离开了太师府,与此同时,卫家也收到了相同的消息,而且因为他们的探子与幽冥暗卫同出一脉,他们了解的还要更多,得知沈达兄弟俩一回来就找上了刘舒涵,卫老将军夫夫俩立即带上三个儿子和一群孙子赶去了侯府。
东陵候府正院,眼看沈达兄弟俩带人去了柴房,意识到事情恐怕曝光了,刘舒涵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人抽干了一样,连儿子与沈睿廷争执都听不下去,满脑子都是卫泽谦的事情被发现了事实,没多会儿,听到动静的孙婧和三房沈睿江两口子也来了。
“大哥,这又是怎么了?”
看着满院子面无表情,浑身都泛着杀气的士兵,沈睿江不禁有些畏缩,一贯嘴巴毒的吕央也拽着他的衣服躲在他的身后,像他们这种从小就娇生惯养的人,何曾见过如此阵仗?要知道,那些士兵可全都是见过血的啊。
“你们来干什么?滚回去!”
沈睿廷正满肚子火,看到他们也不可能有什么好口气,沈睿江自小就习惯了在沈睿廷面前高人一等,当即就要反驳,可他们的注意力却被一阵脚步声吸引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只见沈达沈凉兄弟俩并肩而来,与他们一起的还有清平王和霍烨霖,霍烨霖的手上似乎还抱着个什么人。
“碰……”
“鬼鬼,鬼啊……”
待到他们走近,看清楚那个人的侧脸,沈睿廷只觉浑身发软,往后几个踉跄,碰的一声坐倒在地,而沈睿江夫妇则是吓得脸色发白,指着他一个劲儿的喊着有鬼。
“不不不……”
一直被沈萧抱住的刘舒涵不敢置信的摇头,身体越来越软,几乎连沈萧都抱不住他,沈萧也是僵硬着身体瞪眼欲裂,当年卫泽谦“去世”的时候,他也只有五岁,照理说不应该会认得他,可他的画像一直被沈睿廷挂在书房里,这些年他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而且他与沈凉也长得极为相像,哪怕满脸脏污,眼窝深深凹陷,脸瘦得完全脱了形,他也一眼就认出了他,可是,他不是十五年前就死了吗?怎么会……
“侯爷……”
回过神的沈翔强忍着满腹疑惑,颤抖着双手想要扶起地上如一滩烂泥般的沈睿廷,这也太令人震惊了,夫人居然还活着,那他这些年……看看刘舒涵再稍微一想,沈翔忍不住连打好几个冷颤,难怪大少爷和五少爷会如此孟浪,刘舒涵简直太猖狂了。
“泽,泽谦……”
哪怕无法面对现实,沈睿廷震惊的双眼依然一瞬不瞬的牢牢锁定卫泽谦的侧脸,十五年了,他以为他早就死了,他们夫夫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可现在他却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沈睿廷什么没办法想,满心满眼都只有“死而复生”的卫泽谦。
一开始孙婧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在沈睿廷喊出泽谦两个字后,美目陡然圆瞪,全然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一切,他是卫泽谦,侯爷的原配夫人?他不是十五年前就……
吓了所有人一跳,让他们全都震惊不已的卫泽谦慢慢转过头,当那张瘦得脱了形,脏污不堪,依然能看着美丽轮廓的脸正面面向他们的时候,很多人都感觉自己头晕目眩,四肢无力站不稳,是他,真的是他,卫泽谦,他没有死!
“泽谦,泽谦……”
瘫在地上的沈睿廷突然跟发了疯一样挣扎着爬起来朝他扑过去,可当卫泽谦的双眼与他对上,没有任何人阻止,沈睿廷如遭雷击,整个人傻傻的愣在原地,记忆里的卫泽谦,热情开朗,很爱笑,眸中永远都渲染着笑意与对他深深的情意,但此时,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全然暗淡,沉静得仿佛掀不起任何波澜,看到他既没有开心,也没有难过,就像是从不曾认识他一般。
“泽谦……”
沈睿廷痛苦的看着他,为什么?当年他不过是出一趟公差而已,为什么一切都变了?卫泽谦如同看陌生人一样的目光远远比恨与怨更凌迟他的心,他这是彻底抹杀了他们之间的一切过往啊。
“夫人,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侯爷这些年时时刻刻都惦念着你……”
沈翔见状一阵不忍,上前扶着沈睿廷的同时望向卫泽谦尽可能的笑道,可……
“时时刻刻都惦念着,翔叔,你说这话难道就不觉得亏心?”
沈凉冷嘲热讽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无视他愕然不赞同的表情,沈凉继续说道:“爹爹被迫“去世”后不久他就让害了爹爹的再度怀孕,还扶正了她,接下来的两三年,更是不断纳入妾室,若不是刘舒涵心狠手辣,不允许姨娘们生下子嗣,他现在怕是早就儿女成群了吧,抛开这些不谈,十五年前,爹爹“去世”的时候,我可以理解他出差在外,防不胜防,可他回来后为何没有确认爹爹是否真的死亡?老虔婆一哭一闹,他就什么都听之任之了,他的爱,难道就只有这种程度?堂堂的东陵候,户部尚书,不思盘查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反而将一切都怪罪在刚出世的我身上,十五年,整整的十五年,爹爹一直被刘舒涵那个贱妇囚禁在正院里,他作为侯府的主人,他竟毫无所觉,这让我们如何理解?翔叔,难道这就是他所谓的爱?”
一直以来,沈凉对沈翔多多少少都带着几分尊重,毕竟他是前世唯一一个在沈睿廷与他有冲突的时候站出来劝诫的人,可此时此刻,那点儿尊敬早已烟消云散,虽然害了爹爹的是老虔婆和刘舒涵,但真正造成这一切的却是沈睿廷的无所作为,他但凡是强硬一点,爹爹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碰……”
面对儿子的数落,沈睿廷再度跌坐在地,悔恨交加的泪水滚落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