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微贴门站着,低头不回应。
她这会儿不能开门,只要开了门,他一定会进去。
而他进去后会发生什么,她不想回忆,更不想再经历一次。
郁诚轻声,“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她不解释,不反驳,脸上也没有表情,像一种消极抵抗。
他捏一捏眉心,耐下性子问,“跑这儿来出差,你知道要准备什么?你了解这座城市?你知道项目该怎么定位?你什么准备都不做,无头苍蝇似的,能学到什么,什么时候才能独当一面?”
美微抬起头,“这是我的功课,我自己会做,不用你教。”
“有人火箭不坐,非要走弯路。”郁诚呵笑一声,往门边靠一步,“我先带你一段时间,门打开。”
“不。”她挡在门前,态度坚决。
他默了默,“小美,你要知道一个事实,没有我的保驾护航,你走不远。”夲伩首髮站:mi mise 8 .c om
“那又怎样?”
暗黄的光线从很远照过来,轻轻抚过她的下颚,带起一点倔强弧度。
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却是实实在在不放心。
“乖,别闹了。”郁诚抬手,想揉一揉她的发顶,她侧身躲开。
肢体抗拒比口头拒绝更让人难过。
郁诚右掌悬空,修长五指渐渐收紧,落寞地放下。
他语气更软些,“上次是我错了行吗?”
我错了,行吗?
多么烂大街,又多么敷衍的措辞。
男人惹女人生气后,都会哄骗着说一句我错了行吗?
你要是问一句,你错哪儿了?
男人打心里不明白,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美微不知道他属于哪一种。
郁诚千里迢迢来道歉,话里话外没有多少诚意。
她眼神清亮,仍带有一点期待看着他,等他再说一点什么。
他直视她的眼睛,“我的确不该那么对你,但你也不该挑战我的底线,你不该将分开这种话挂嘴边。”
所以上次的事在他眼里只是一件小事。
她的神情随灯光慢慢黯淡,一起隐没于墙角黑暗中,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你以什么立场对我提要求?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做的?”
“你怎么对我说话的?”他声音低沉,尾音上扬,语气犹如长辈施压。
或者说,还是那种上位者对下级的蔑视,只是表现得不明显,或他自己意识不到。
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一定是那种眉心微蹙,眼睛稍微眯起,居高临下不耐烦的神情。
美微心中那点期待消散了,没忍住轻笑一声,更像是嘲笑自己,“是,我不能这么和你说话,因为不礼貌,因为你是郁总,是我的上级,你是我哥哥,这么些年照顾我养大我,你对我有恩,所以我不能这么冷漠对你。”
她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郁诚没料到,往后退了一步,“你……”好像看问题成熟了很多。
她一丝一毫愤怒都没有,不等他反应,紧接着说,“就让我们的关系停在这里。”
“什么意思?”
“上下级关系,兄妹关系,我说清楚了吗?”
这一瞬时间凝固,空气变成黑暗的墨汁,黏稠,滴答,缓慢,一点点渗透进心里,堵得人五感没了知觉。
郁诚急促呼吸,“你何必这样?我能保证不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
他仍以为是粗暴的性行为伤害了她。
这的确是一种伤害,而关系不对等才是这种伤害的根源。
他能承诺控制言行,但他还是没有意识到二人的不平等,从出生那天起就不平等了,他永远是哥哥,她永远是妹妹。
这样的前提下,他不会将她当成平等的女人,他潜意识中要照顾她,呵护她,宠爱她,潜意识里也会控制她,容不下她的反抗和成长。
他不会意识到,她是独立的个体。
就像有些父母做得太久了,意识不到孩子是个人,要求孩子言听计从,将孩子当个附属品。
美微神思清明,心中更加无力,肩膀也微微松下,手上提的包垂在腿边晃晃悠悠。
她的声音很温柔,“你回去吧,公司应该很忙。”
郁诚问:“小美,你到底怎么了?”以前不是这样,以前很好哄,抱一抱亲一亲,再生气也哄过去了。
走廊偶有客人路过,会朝这边多看两眼。
这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美微是来出差的,一天下来飞机换高铁已经很累,晚上回房间洗澡收拾后,还要熟悉项目资料,理清往来商务公司的背景,有很多琐碎的工作要整理。
她没有精力和他谈感情。
美微说:“都是成年人,事过无悔,拿得起也要放得下,我相信郁总也是洒脱的人。”
一句话平平淡淡说出口。
郁诚犹如万箭穿心,直接疯了,抱住她低头吻下去。
唇与唇刚刚碰触,他捏住她的下巴,要撬开她的嘴。
她狠狠咬下去,咬了满嘴血腥味,鲜血弥漫染红四片唇,他揽紧她的腰,含住她的唇,不要命地吮吸。
美微控制情绪已用了很多力气,她远不如想象坚强,眼泪从鼻腔涌进眼眶,从眼尾滑落,却哭不出声音。
他吻得太凶猛,堵住她的呼吸。
她忍无可忍,一巴掌落下去,他侧过脸微微失神。
美微手心发麻,如被抽去最后一丝力气,哭着说,“尊重是什么,你永远不会懂。”
郁诚往前抵一步,将她圈进墙壁和手臂间,他的身体轻微颤抖,始终与她保持几寸距离,他的呼吸沉重混乱,像极力克制什么。
恍惚中温热的泪滴到她头顶,融进发丝里变得冰凉。
墙壁也很凉,周围阴暗异常,走廊东西两头灌冷风。
这哪里是人间四月天。
郁诚一声不响,转身走了,留下箱子在门口。
美微靠墙慢慢蹲下,抱住自己,脸埋进膝头,眼泪不住的流。
打了他,她也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