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利车由郁家司机驾驶,副驾坐着郁诚的秘书,穿黑色正装,短发,戴无框眼镜,肤色白净长相斯文,气质高知板正。
美微不由多看两眼,郁诚清清嗓子,她挪开视线看向窗外。
方秘书翻开深蓝文件夹说:“郁总,今天的家宴设在新宅子,赵女士那边动用私人关系邀请到燕京高官,都是往年的老交情,郁董那边还是集团与商会合作的几家,这次大都带着子女过来。”
“唐家也在邀请之列?”
“是,但邀请函递送不巧,唐家的人刚好不在。”
是趁唐家不在才递帖子吧。
论人精,谁精得过赵女士?
幸好这是亲妈不是对手。
郁诚微不可闻笑一下,迅速收敛神色,“燕京谢家到了吗?”
“还没有,刚起飞不久。”
“东西都准备好了?”
“是,我们两位律师都到了,赵女士的律师团也在。”方秘书合上文件夹,默了一会,“郁总,这次需要多留意郁董,他们最近有大额资金流往境外。”
郁诚淡淡应一声,闭眼养神。
他好像完全忘了昨晚的事,不然为什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还是他根本就不在意那种事?
看他昨晚熟练调情,莫非有过很多女人?
美微胡思乱想心情酸涩,缩缩鼻子,竟委屈起来,五指握紧,将手心那团擦眼泪的纸巾揉得皱巴巴。
他轻轻瞥一眼,不动声色。
她又往车门贴近些,离他远远的,咬住下唇看向窗外,全程不吭声。
一小时车程无限漫长,进了城区又绕进熟悉的鹿湖,沿湖往鹿鸣山方向行驶,到了一处大宅终于停下。
四周绿树环绕,环境清幽,一道长长的米白外墙看不到头,雕花大铁门足足有九米高,自动感应式朝两边开启,四名高大的制服男子在外引导接待。
还未进去,便感到豪门幽深,是一种来自门第的威严,深沉肃穆。
这竟是郁家的新宅子?背靠鹿鸣山,前赏鹿湖景,闹中取静,环境与位置再也没有比这儿更好的了。
美微从没来过,即使留学见过大不列颠的贵族城堡,仍为眼前宅门惊叹,这是与西式贵族完全不同的中式家族底蕴。
可郁家起家才几年,哪来什么家族?
往来车辆均是黑色传统样式,前方一台加长林肯进了大门,又来一台簇新油亮的劳斯莱斯。
郁诚低声吩咐:“让爸妈的车先行。”
对方司机白手套行礼致谢,没有鸣笛,将车开进去。
门口礼宾赶紧迎过来敬礼,“郁少。”
郁诚坐姿端正,目不斜视。
美微方发现他的傲慢,这种傲慢不易察觉,漫不经心,他仍然是平和外表,唇角仿若还噙着笑,只是与外界隔一道无形屏障。
礼宾挥手引导,宾利缓缓起步,跟在劳斯莱斯之后。
从大门驶入经过一片草地,高尔夫果岭,玫瑰花田,不时有直升机从头顶掠过,飞得很低,往鹿鸣山脚方向去,再往里行驶二十分钟到内宅。
这原是早年间一位翰林的园林,占地三百亩,后来归一位江浙富商所有,富商移民后,宅子被郁诚买下,同时买下周围相邻地块,圈下半片鹿湖半爿鹿鸣山,上千亩地原打算用作商业地产开发,郁诚说服父母,将园林扩建留作私用,暂定名“玫瑰庄园”。
郁家光有驭丰企业不够,还得有个撑门面的家宅,一家四口都不住这儿,全是做给外人看的。
前院小桥流水,树影里翘角飞檐,回廊弯弯绕绕。
上百侍应穿西式制服,于不同点位待命,像隐身人般,只有当客人需要才会现身接待,丝毫不抢主人家风采,言行举止温和周到,不过分热情,也不冷漠高傲,一切拿捏得刚刚好,显得十分专业。
天空飘雪,纷纷扬扬,空气中弥漫清冽味道,又掺杂冬日里果调熏香,檐下灯笼摇摇晃晃。
来了不少人,三三两两或坐或站,见了赵玲玲夫妇,纷纷迎上来,又拥着往内堂走。
宾客多是昔年旧友往来故交,赵玲玲郁宁笑脸盈盈和宾客赔罪,主人家竟然比客人来得还晚,实在不应该。
郁诚和美微走在最后,两人在车上为避嫌,当着家里的司机一句话都没说过。
他手臂一揽,状似无意托她后腰,手掌暗暗用力往她腰间软肉揉了一把,旋即松开,低头看她。
她轻轻一颤,心跳像停了一拍,颈窝后背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他没说话,没有表情,暗沉沉的眼眸好像在问:还疼吗?
美微抬起一双湿漉漉的杏眼,满面通红,不知道是先怒还是先哭。
不等她反应,郁诚已抬脚离开,陪父母并行与客人谈笑风生,他年轻有为风流倜傥,长辈夸他,光鲜亮丽的年轻女人也围着他,有长子争光,父母自然也高兴。
美微跟在最后,手腿发软腰酸背痛,素面朝天裹一件黑袍,努力降低存在感,心情本来也没多好,当着父母的面,心怀忐忑,总怕露出蛛丝马迹。
赵玲玲放慢一步专等着她,送来一记白眼,“瞧你这一身披麻戴孝的颜色儿。”
美微哽住。
远远一位白衣女子,很年轻,做盛装打扮,袅袅婷婷往这边走来,声音柔婉喊:“赵阿姨。”
赵玲玲表情瞬间变得慈爱了,朝那女人笑,“白小姐,好久不见。”
她侧过脸,脸上还带着笑呢,语气却是训斥女儿:“我给你准备了衣裳首饰,吩咐化妆团队等着你,一会随人去换上,平时我也没空管你,但今天你记住了,不许给我丢脸。”
妈妈急着打发她走。
“我知道了。”美微黯然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