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楚临说的话让他讶异不已。楚临道:“‘醉雪凝冰’是我交给释念寺住持的,我当然看过,只是没想去记那秘籍的内容罢了。”
白千雪也目露诧色。楚临轻笑一声:“你们很好奇吧?为何我会将秘籍交给住持?既然当初将它交出,现在又为何要寻回?”他顿了顿,淡淡道,“其实不止是秘籍,醉雪刀也是我将其一分为二的,一半投入北方冥海,另一半投进赤练谷。”
南宫不念蓦地想起,庄小怜曾告诉他们,那个诛灭十方妙门的凶手说过,醉雪刀原本就是他的东西。这句话竟是真的。
千面妖狐……楚临抓走鬼面郎君,威胁他说出醉雪刀的下落,将他的手臂折磨得鲜血淋漓,却刻意避开了筋脉骨骼。南宫不念先前便觉奇怪,原来是因为楚临早知醉雪刀断裂,需要鬼面郎君来复原,才会不伤他筋骨。
南宫不念道:“那你……究竟为何?”
楚临道:“这要怎么回答呢?也许是后悔了吧。”
“这座玉璃山,昔日是我修行之处。我出山之后,见江湖纷争不停,皆因醉雪刀与收魂伞剑而起,便想做些造福苍生之事。我想找到这两样神兵,将其毁掉,让江湖重回平静。
“我费尽心力,终于找到了醉雪刀和秘籍。我有想过以醉雪刀之力对抗魔教圣女的收魂伞剑,但那刀经过千百年磨砺,早已残破不堪。我试图修复,却因对兵刃之道不甚精通,未能使其复原。
“我见无法修复醉雪刀,便将其折断,又担心断刀会被其他江湖中人发现、再起风波,就将一半醉雪刀投入人迹难至的冥海,另一半投入烈火炎炎的赤练谷。至于“醉雪凝冰”,当年我行到释念寺,有感佛法,便将其交予住持。原以为禅寺与世无争,这秘籍会在此处为人遗忘,谁料最后释念寺被封含清所屠,只剩下一个释真。
“醉雪刀的事处理完之后,我便将目标放在收魂伞剑上。我游说正派联合攻打魔教不成,就决定暗中潜入魔教、盗取收魂伞。现在想来,那时我年轻气盛,自视甚高。若能在无法修复醉雪刀时,就潜心寻找十方妙门,请他们协助,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
后面的事,就是楚临遇到辰玑子,与他一同到魔教卧底,辰玑子却临阵反戈,使得楚临重伤,被扔下绝命崖。
“倒也无妨。绕了些弯路罢了,也让我明白了许多道理。”楚临笑了笑,垂眸看向南宫不念,像是在告诫他,“比如,不要太相信别人,即使你与这人朝夕相处、亲密无间,也不能对他毫无防备、推心置腹。”楚临抬头瞥向白千雪,又道,“这一点,阿念应该与我一样,深有同感。白少侠,你觉得呢?”
南宫不念道:“不……他待我同样……推心置腹。”
白千雪眸光颤了一瞬。楚临微微颔首:“若是这样,很好。我也希望他是这样,那他就会很痛快地答应我的请求。”
南宫不念又道:“不……”
白千雪道:“你究竟想让我做什么?快说,放了南宫!”
楚临道:“急什么。他等了你一日一夜,早习惯这般痛了。再说,从前拜你所赐,他比这还痛得多,那时他尚且熬过来了,现今也不会有事。”
白千雪攥紧了拳,眸色冷若寒冰。楚临却不在意,缓缓道:“我还没有说完。我明白了许多道理,比如不能轻信于人,再比如,与其毁掉争斗之源,不如将这源头握在自己手里。”
楚临说着,手放在南宫不念颈后穴位上,竟似要再解开他一条经脉间的封印。白千雪一惊,向前走了几步:“不要!”
楚临道:“退后。”
白千雪立即停下步子:“你要什么?要醉雪刀?要秘籍?我都可以给你!”他将“醉雪凝冰”取出,和醉雪刀一起放在地上,向后退去,“不要伤他!”
南宫不念道:“别给他……拿回去!不必管我,走……”
白千雪道:“南宫……”
“这两样东西本来就是我的。你这么做,只是物归原主罢了。”楚临笑了一下,将一把匕首扔向白千雪。白千雪抬手握住,那匕首的寒刃上尚沾着南宫不念的血。
楚临道:“白少侠,东西我已准备好了。”他眼眸转向一侧,“看见你旁边那块石头上的玉鼎了吗?我想请你……将你的血注满玉鼎。”
南宫不念抬眸望去,只见那玉鼎高近一尺,长宽近两尺。如此大的容量,不等这玉鼎注满,白千雪便会血竭而亡。他悚然道:“不行!”
白千雪毫不迟疑地走到那玉鼎边,一刀划开了左手手腕。鲜红的血霎时沿着白皙的手臂汩汩而下,滴向温润的玉器,夜风之中,飘溢着丝丝腥甜气息。南宫不念喊道:“不行,你走……走啊!白千雪!”
白千雪微微摇头,南宫不念心口一阵剧痛,喉间倏然涌出一股鲜血,划落唇角。白千雪面色一凝:“南宫,对不起……”
南宫不念简直要疯了:“你对不起谁?!你知不知道……你会死的!你这个傻子……你死了,他也不会放过我的,快走啊!”
白千雪仍是没听他的话,血色在玉鼎底部缓缓铺开。楚临道:“白少侠,若你有恙,我会治好阿念的伤,也会为他驱除邪灵之气,你放心吧。”
南宫不念双手扑向地面,想要冲上前阻止白千雪,却被楚临轻而易举地制住。他迟滞片刻,转而将右手手腕卷起,举到楚临面前:“你要血,用我的……用我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