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不念瞥了一眼白千雪,又想起此前白千雪向他借收魂伞的时候说起过:他与人约定,不能将此行向任何一个人透露。想必这也是萧云霓要求的了。
原因不难猜测——关于醉雪刀的消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至于她为何要告知白千雪,一来是给自己找个帮手,孤军奋战一旦有闪失,连个消息都传不回来;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葛峰那只右眼,现在正由白千雪保管——那只右眼藏着万家庄一案凶手的关键线索,不将这个藏在暗处、同样对醉雪刀虎视眈眈的凶手的身份弄清楚,岂能安心?
如此,萧云霓在收到梁掌柜的回信,得知全求通和药霸天很可能在加木集镇后,考虑之下决定只将这件事告诉白千雪知情,而且与他约定,不可泄露消息给任何人,甚至连佛隐寺的苦量禅师都没有通知,当真是心思缜密、思虑周全。
思忖一番,南宫不念的视线落在白千雪身后所背的收魂伞上,还不知他为何要带收魂伞来。
不过这个问题,他也不急于寻求解答,既然白千雪和收魂伞都在触手可及之处,还有什么可以担忧的呢?
将近日落之时,闷热的气温也逐渐降低,阵阵微风吹拂而过,倒是畅快怡人。前路不知凶吉,南宫不念却莫名觉得安心,抛却这些杂乱的思绪,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二九在一个十字街口停了下来,指了指旁边一座三层高的楼宇,叹了口气:“这就是我家掌柜的客栈,最近生意都被抢了,和关张也没什么区别了。”
南宫不念跳下马车,望了一眼梁家客栈,又看了一眼空落落的街口,疑惑道:“通天赌坊在哪儿?”
梁掌柜说通天赌坊开到他客栈对面抢生意,但此时他们眼前所见,这街上只有这梁家客栈最为显眼,并没有看到那门庭若市的通天赌坊。
正纳闷间,二九走向梁家客栈对面一扇木门前,这扇木门并不起眼,他们适才都以为是寻常人家,没有多注意。
敲了三次门后,有个和二九年纪相仿的少年打开了门,见是他,压低了声音道:“二九,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没什么事不要到这里找我吗?要是被掌柜见到我和梁家的人来往,还不得将我赶出去……”
二九听他絮絮叨叨,打断道:“小年哥,再帮我家掌柜一个忙,”他错身让对面叫小年的少年看了看身后几人,“带他们进赌坊,见见你们掌柜。”
小年为难道:“这……我家掌柜平日都不见客的,我帮不上忙啊!”
萧云霓忙上前道:“我们久仰通天赌坊,来此也是想做笔买卖,打探些江湖消息。”她边说边指了指身后剩余的那辆满载果蔬的马车,继续道,“这些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如果两位掌柜能帮我这个忙,还有重谢。”
小年见她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又因为先前暗中收了梁掌柜不少好处,便应允道:“那几位先进来吧。”
步入木门之后,南宫不念微微一愣,目之所及是一处狭窄的空地,四面都是围墙,没有一间房屋,他们几人加上一辆马车就几乎将这空地占据了一半多的空间。
正在疑惑间,只见小年走到围墙一角,伸手朝墙上按动了什么东西,那墙角发出一阵嗒嗒的响声,地面上似是有石板在移动,声音停止后,露出一个算得上宽敞的洞口来。
小年道:“马车停在外面即可,东西一会儿我叫人来搬,你们跟我来。”
一行五人便随着小年迈入洞口,沿着台阶向下缓缓而行,人声熙攘喧嚣,距离众人愈来愈近。行了片刻之后,他们到了最底端的平地上。
南宫不念举目望去,这地底空间很大,仿佛是一个地窖之类的所在匆匆改建而成,装饰极为简单粗糙,石壁上处处燃着火烛,照得一片通明。正对着他们之处,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凌乱地写着“通天赌坊”四个大字。
然而环境虽是简陋,里面却热闹异常,中央八九张赌桌上都簇拥着赌客,个个兴奋地猜着大小,周围还有一些零散的小桌案,都是设有两把椅子,两个骰盅,看样子是两方对赌的博戏。角落里另设了一个区域,供人歇息用膳。
南宫不念不由感慨,这个全求通确实是个八面玲珑的好手,才跑到这加木集镇上没多久,就能将这赌坊经营得有声有色。
小年让他们在此稍候,进去和掌柜汇报情况。南宫不念便随意地看了看,只见每张赌桌都座无虚席之时,唯有一张两人的小桌案旁,却只坐了一人,对面另一个座位迟迟没有人落座。
他便多打量了那人几眼,那是一个眉目俊美的少年人,不过二十岁的年纪,穿着一件绛色衣衫,头发随意扎在脑后,手提一只白玉酒壶,饮了几口,似乎是醉意阑珊,放肆地大笑道:“还有没有人要跟我赌?哈哈……哈哈哈……都不敢和我赌了吗?!”
他中气十足,声音高亢响亮,周围人不自觉地都停了下来,视线聚焦到他身上,有人便问道:“你这次要赌多少钱?”
那少年人想了想,似乎自己也糊涂了,取出钱袋来将里面的东西都倒在了桌上,醉醺醺地道:“我……我也不知道,这些,都是你们今天输给我的,哈哈……我全押上,谁来陪我赌?!”
那些黄白之物一看便知不是小数目,有人便跃跃欲试,刚说了一半:“我跟你赌……”就被身边的人拉住了, 劝道,“别,现在和他赌,输的必定是你,不用不相信,我在这里瞧了好几日了,每天都是这样的,再等等吧!等他赌到第一百次的时候,再和他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