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醇坐在栈桥边哭笑不得:“你们这都什么跟什么,我没跟他生气,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肯见我。念珠我可以还给他,他不想说的我可以不问,但他什么都不跟我说,是我不值得信任吗?”
观众拼命安慰,夏醇长叹口气,摸起一枚小石子丢进水里。水面荡起小小的波纹,一圈圈向四周扩散,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他觉得水面上飘着的残羹冷炙比刚才少了许多。
就在他盯着接连不断的涟漪出神时,脚下的水面突然涌动起来,还没等他看清楚,他垂在栈桥下的一只脚踝被猛地抓住并用力一拽,他整个人便滑进了水中,后脑勺还在桥边磕了一下。
他眼前黑了一秒,待恢复过来之后依然什么都看不清,水下十分浑浊,只能依稀看到一些飘来晃去的影子,仿佛无边无际。
抓在脚踝上的手很快就放开了,但是他根本没有机会上浮。无数只手往他身上摸去,无论他转向哪个方向都无法逃开。
一片混乱之中,他被紧紧地抱住了,本就慌乱的心神瞬间溃散,失控地吞了几口水。他挣扎着强迫自己稳定下来,正要憋住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一张烂到近乎骷髅的脸贴了过来。
这张脸已经没什么肉了,却因为仅剩的一点皮肤在水里泡得浮肿发白,而显得无比肥胖。夏醇被吓得心口一震,反射性地就往那张脸上推去,手刚一碰到上面,便掀掉了那最后薄薄的一层烂皮肉,连同头顶的皮都一起拽了下去。
他还没机会感到恶心或是惊悚,骷髅张开嘴,一口咬在了他的脸上。
波动不止的水面,突然平静下来,仿佛一坨凝固的绿泥,连风都吹不动。死寂的一秒钟之后,自水下射出一道道白光,池底轰然震动,水面像是沸腾一般狂躁地涌动起来。
污浊的水塘翻滚沸腾,溢出的水流都涌到了岸上,过了很久才逐渐平息下来,自水下射出的道道白光也消失了。
片刻之后,夏醇猛地浮出水面,奋力游到岸上。他从头到脚都在淌水,看上去狼狈不已,喘了几口气之后,他哇地一声吐了。
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内心和身体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若不是怕倒在自己的呕吐物里,他早就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之后,夏醇干呕了几次,站起来对还在观看直播的观众说:“抱歉,又让你们辣眼睛了。”
“抱紧醇哥,刚刚怎么回事,突然之间就黑了。”
“老公你没事就好,吓哭我了!”
“主播是怎么落水的?”
“醇醇不是水性很好吗,怎么这么久才游上来?”
“别总弄得这么刺激行吗,我心脏不好t_t”
水下实在太黑,起初夏醇也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直到白光亮起来的时候,他在出离愤怒的同时,差点把魂吐出去。
水塘下面有不下二十个丧尸,他们的脚踝都被钉在池底的锁链锁着,一个个像是水草般在水池里飘来晃去。当发觉有活人落水,他们全都睁开了眼睛,将腐烂的手臂朝他伸去。
从他们的样子来看,应该在水里泡了很久很久。因为无法死去,看起来就像是在承受着永生的诅咒一般。
当那只抓住他的丧尸咬在他脸上时,他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身体竟然冒出一道道白光,将池底所有的丧尸都化作了齑粉。
夏醇冷静下来之后,从口袋里摸出那串念珠。那些救了他的白光就是念珠发出的,这真是个神奇的宝物,他不仅要感谢阎浮,还得谢谢这串念珠原本的主人。
四肢停止发抖之后,他顾不得浑身湿透,拔腿往约定的地点跑去。那天陆征站在栈桥上说的话他还记得,陆征说是习惯,只当是祈祷他们外出会平安归来。现在看来,除了“习惯”,其他都是狗屁。
一个人要有多么变态才会“养”一池丧尸?他们再恐怖再恶心,曾经也同样是人类,变成吃人的怪物也不是他们自愿的。陆征这种做法,比丧尸遵循本能吃人还要可怕。
但在夏醇内心深处,不希望这真是陆征所为。他一直觉得陆征是个好人,一个有危险的时候会挺身而出,不惜挡在同伴前面的人,就像他曾经的队长一样。
他必须找陆征问个清楚。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几分钟,夏醇跑到那栋建筑物藏身在阴影中。夜风夹着寒霜吹来,瞬间将他冻透,但他还是不愿先回去换衣服,唯恐有意外会错过陆征。
就这样等了十多分钟,陆征依然没有出现。夏醇愈发忐忑,总有些不安。他跺着脚徘徊驱寒,忽然看到墙角有一些黑漆漆的痕迹。
他走过去用手摸了一下,是湿漉漉的还有些黏腻的液体,放在鼻端闻了一下,血腥味道令他心口一紧。
建筑物后方有一片杂物废料堆放的空地,被乱七八糟的东西堆成了一座小山。夏醇追寻着血迹走了过去,在一堆木料侧面看到有个人坐在那里。
“陆征?”夏醇试探着叫了一声,走到近前看清那人的情况,一阵比夜风还冷的寒意令他颤栗起来。
陆征靠在一堆破木板下,苟延残喘地捂着肚子。他身下的血猩红刺目,将地面染红了一大片。夏醇蹲下来检查他的腹部,待看清他按着的伤口,心底顿时一沉。
夏醇不忍心看他裂开的肚子,也不忍心看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可不得不强迫自己面对他:“陆征,别睡,跟我说出了什么事,对你做出这种事的人呢,你看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