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槐安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对于“极致痛苦”是什么感觉无法想象,但他能想象得出大脑兴奋和感官灵敏意味着什么。
打个比方说,有人踩了你一脚,平时你可能只会疼的骂两句粗口,但在大脑和神经都超常兴奋时,你会感觉自己的脚趾被人用锤子砸扁了。
再比如,你被锋利的刀子划伤,灵敏感官会夸张的告诉你,那刀子没开刃,甚至是把锯子。
总之,在一切感觉都会被分解、放慢和变大的情况下,再承受极致的痛苦,那滋味儿没体会过的人绝对无法想象。
“这套针法对人的伤害大吗?”陈槐安问。
阿慈掏出一副一次性手套戴上,点头说:“它对人的精神和肉体都会造成伤害,而且不可逆,但轻重因人而异,也看施针时间。”
“作为刑讯手段,它的成功率有多高?”
陈槐安对这个最感兴趣,他很想知道有没有人能抗住如此非人的折磨。
阿慈又拿出了一枚手指大小的小瓶,拧盖盖子,立刻便有酒精味道散出。
“目前为止,它在我手里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但那只是因为我还没遇到过足够坚强的硬汉。
记得教官说过,他曾经就失败过一次,那个人在这套针法之下坚持了三个小时,一个字都没吐。”
陈槐安瞪大了眼:“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死了。”阿慈捏起一枚银针,在酒精瓶里泡了泡,然后刺进了耶波头顶。
“他最后生生抠出了自己的眼球,抓破了颈动脉血管,上身布满了血淋淋的抓痕,只有小腿和双脚除外,但那只是因为他当时无法弯腰,够不着。”
陈槐安听得一阵头皮发麻。
该是怎样的痛苦才能让一个人亲手把自己凌虐至死?
又该是怎样心志强大的硬汉才能在那种情况之下还坚持住一个字都不说?
那三个小时对他而言,恐怕不亚于三个世纪,而且还是身处炼狱最底层的三个世纪。
接下来,阿慈捏针、消毒、扎针,动作毫不间断,教科书般专业,优雅而富有韵律。
看在陈槐安眼里,竟感觉比江南柯泡茶还要优美。
变态啊!
谁能想到面前这温润如玉的帅气和尚居然也可以瞬间化身魔鬼?
眼瞅着十几根针陆续扎在耶波的身上,他的表情渐渐发生了变化。
起先只是眉毛不断地抖动,接着脸皮也开始颤抖,很快眼珠子就红了,额头青筋突出,嘴巴咧开,牙齿咬的咯吱吱响,表情狰狞如油锅中的恶鬼。
喘息声越来越粗,呻吟仿佛直接从胸腔挤出来似的,忽然他猛地张大了嘴。
阿慈出手如电,一枚银针精准的刺进他的喉咙,瞬间便让他将要发出的吼叫变成了一口吐息。
他的脸憋成了青紫色,双手开始无意识的在身上抓挠,衬衫扣子一颗颗被挣开,胸膛上留下了一道道红色的抓痕。
陈槐安看不下去了,径直走向吧台,拿了瓶威士忌给自己倒了半杯。
他不是在怜悯耶波,而是担心被接下来发生的画面影响心境。
虽然他不介意用最恶毒的手段对付恶人,但做是一回事,心里怎么想是另外一回事。
正如他白日里想请师父尤查帮忙解惑一样,他很害怕自己某一天会变得认为这一切都理所应当。
行走在地狱中,可以使用魔鬼之法,但绝对不能变成魔鬼。
这是原则,也是做人的底线。
事实证明,耶波不是硬汉,甚至连硬汉的边都沾不上。
陈槐安半杯酒都还没喝完,阿慈就走了过来,一边摘手套,一边说:“关于账本里的一切秘密,他都招了。”
陈槐安精神一震:“农场是什么?”
阿慈脸色凝重下来,迟疑片刻道:“对不起,师叔!这件事确实牵涉很大,已经不是您能处理得了的了。弟子建议我们马上回金龛寺,向大师汇报。”
陈槐安眉头皱起:“我能不能处理这个先不谈,事情就算再严重,也不至于连说都不能说吧?
更何况我又不傻,要真是能分分钟让我万劫不复的情况,我也不会上赶着非要搀和进去的。”
阿慈又犹豫了会儿,道:“弟子只能告诉您,这件事涉及到了一个非常庞大且恐怖的犯罪组织。”
犯罪组织?
陈槐安脑海中一亮:“你指的不会是马戏团吧?”
阿慈眉毛高高挑起,惊讶道:“您知道?”
陈槐安笑了:“我当是什么呢!马戏团恐怖归恐怖,但对我来说也不是啥忌讳到不能提的东西。
事实上,我已经得罪过他们一次了。他们在达坎和华夏边境的人口贩卖生意,就是我破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