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芽镇,别人都叫我年小颜。在这里待了不过一个月,温潇这个有意被我尘封的名字,似乎就已遍布灰尘。
但现在,又有人呼唤着这个久违的名字。
“温潇?那是谁?”
杨姐奇怪地回过头,不解地问。
风尘仆仆的俊美男人走到我的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看着他对于男人来说有些过于明艳,却不失英气的脸,我差点跳出胸膛的心脏又回归原位,只要来人不是左愈,一切都好说。
“你怎么来了?”
我轻声对楚湛道。
楚湛原本关心的神情,在听到我冷淡的口气时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只不过,他有些恼怒:
“你居然还问我为什么要来?你知不知道,你之前做的事有多危险?跳下海里救人,用你这本来就得病的身体逞英雄,不要命了,准备破罐子破摔了?”
我给楚湛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当着杨姐的面说下去,他眼睛一翻,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我气得口吐芬芳,但他还是按捺住了怒火,深吸一口气道:
“你知不知道,如果当时在海岸上,我的人没有悄悄跟在你身后,在你落水后救你上来,你会溺水?你知不知道,在没有开发过的海里溺水,这意味着什么?”
原来,是楚湛的人救了我。
但我只是避开他认真至极的目光,淡淡道:
“你派你的人跟着我?”
楚湛彻底冷下脸,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不明所以的杨姐和小宝,对她们道:
“这位女士,请你带着孩子出去逛逛,我要和我的朋友,单独说话。”
听到“朋友”这两个子,我觉得有些刺耳。
一个月前,楚湛还铁了心把我当成害死他弟弟的凶手,用尽各种手段要让我偿命,如今,我又成了他的朋友。
年少得志的豪门阔少,大概都是这么任性。
“好,好,打扰你们了。”
倒是淳朴的杨姐真以为楚湛是我朋友,有些不好意思的脸一红,立刻拽着好奇的小宝出去了,走时还不忘帮我们把门关上。
“温潇,就算你只有两年时间,我也不允许,你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
楚湛低头看着我,眼里是我不理解的执着,就好像,我对他来说至关重要一样。
我和这个男人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虽然就是在从前,我们也没有过什么。他曾说他真心喜欢我,如果那是真的,那也注定是段已经结束的单方面的感情。
现在,我们之间只有楚溯言的死,沉甸甸的痛楚,胜过一切柔情。
“我没有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抬起头,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我看着他,平静地说:
“你不懂,我恰恰是太把自己当一回事,才会选择救那个孩子。而且,我怎么活是我自己的事,轮不到除我之外的任何人来说允不允许。”
楚湛因我的话,抿紧嘴唇。这样的小动作,在楚溯言没死之前,我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现在的楚湛,在我面前总是很容易紧张。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发生了那样恶劣的事,谁能轻松得起来?
“温潇,我刚才说错话了,对不起。”
但就在我以为他会拂袖而去时,下一刻,他却开口向我道歉。
愣了一愣,我失笑:
“别,楚少的道歉,我真听不习惯。”
这是句真心话,还是那个骄傲风流,永远都表现出强大自信,好像能一直游刃有余的楚少,看起来更养眼。
闻言,楚湛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好像是失望,也好像是悔恨,但转瞬即逝,我难以看清,也不想看清。
“温潇,这一个月,你在这小镇待得挺好?”
他忽然又换上笑脸,用轻松的口吻,摆出要和我聊家常的架势。
楚湛越是这样,我越心生警觉:
“我在这里待得好,是因为没人打扰我。楚少,那个人,他没有察觉到什么吧?”
那个人,指的当然就是左愈。
“我来保守秘密,你还不放心?我本来就喜欢和他对着干,有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会不好好珍惜?看到左愈只能瞪着眼干着急的样子,这种幸灾乐祸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楚湛笑得惬意又戏谑,一派轻松,就在我稍微松了口气时,又听他道:
“难得我来一趟这里看你,温潇,为我画幅画吧,我给你当模特,好不好?”
没有多想,我立刻拒绝道:
“不行。”
楚湛抬眼瞥我,还颇为委屈地撇了撇嘴:
“就这么小气?我帮你瞒天过海,让你能跑到这个小镇来享受生活,听到你落水了还大老远的跑来看你,结果你连一幅画都不给我画?”
我不理会他有撒娇嫌疑的神情,淡淡道:
“我画画,有自己的原则。原则之一,就是不画我不想画的人。”
这句话说得很不讲理,但对于这些讨厌的男人,我就是不想讲道理。
他故意靠近我,脑袋凑过来,眨巴着眼睛对我放电,用好听魅惑的声线,惹人遐想的声调,懒洋洋道:
“什么原则?我听说画家都喜欢美貌的模特,就凭我这张好看的脸,还不够你打破原则的吗?”
我皱着眉,不明白这男人又抽了什么风,居然又像以前那样,开始调/戏我。偏开头,避开他呼出的热气,我冷声道:
“楚湛,我们之间早就不是那种关系了,你别对我这么轻佻,不然——”
楚湛的脸上浮现出夸张的畏惧表情,故意哆嗦着道:
“不然什么?不然,你就不要自由,离开这个小镇,回到左愈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