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湛看了我一眼,点了头,然后像一个合格体面的丈夫那样,挽着我这个伪装成的“糟糠妻”,我们就像一对普通的来参加婚宴的宾客,快步穿过通往教堂前门的关卡。
左愈做事滴水不漏,婚礼现场当然精心安排过,这个关卡就是用来防止宾客误入教堂后院的,一直有两个工作人员守着,有什么可疑人物,会被一眼发现。
但楚湛来时,已经让他的人做好了接应,于是,我们的出入,反而变得毫不引起注意。
两个熊孩子正在那里为了掉在地上的棒棒糖,大哭大闹,大人怎么拽也不走。两个工作人员急得一头汗,却不好直接把小孩拉走,又是强忍着脾气对孩子家长好言相劝,又是自顾不暇地哄着小孩。
“快走。”
楚湛低声说。
不用他说,我已走得飞快。
穿过了这道关卡,把吵闹的现场甩在身后,楚湛捏了捏我的手指,示意我放慢脚步,否则会让人起疑。
于是,我们二人大摇大摆地穿梭在衣香鬓影之间。
出口在望。
看到守在教堂门口的楚氏保镖,我的心不由得紧张起来。千万,千万不要出任何差错,否则,我离开的计划功亏一篑,发现我要逃跑的左愈绝对会大发雷霆。
但身旁的楚湛,却表现得十分镇定。他还轻轻碰了我一下,似是在安抚我。
“没事,跟着我就行,别露出马脚。”
耳旁的低语,唤起了我的理智。
我强行压下心里的忐忑,告诉自己,成败在此一举,温潇,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除非你想死在左愈为你打造好的牢笼里,在生命的最后仍活在噩梦中。
一步步地逼近出口,左氏的保镖注意到了我们,但在看清我和楚湛经过伪装的面容后,并未说话。
我的心跳慢慢恢复正常,就在我和楚湛要走出大门的时候,忽然被身后传来的男声叫住。
“先生,夫人,请止步。”
这一瞬间,我紧张至极,就好像胸膛里的心都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
竭力调整好僵硬表情,迟迟地回过头,我看到了阿李的脸。
糟糕。
阿李是左愈的亲信,可没有寻常的保镖那么好打发。这男人不守在左愈身边,怎么到这里来了?难道,等在楼上的工作人员已经发现我逃跑了?
不至于这么快吧?
楚湛面露微笑,彬彬有礼地对阿李道:
“李先生,有什么事吗?”
不得不佩服楚湛,紧急时刻,他竟然连声音都能伪装得不似平日。原本清亮的男声,变得沙哑低沉,平淡无奇。
阿李微微地皱了一下眉,然后也微笑道:
“没什么事,只是见到婚礼还没开始,孙先生和夫人就要离去,不禁有些奇怪。”
楚湛对这个意外的插曲似乎早有预备,闻言,他立刻流露出几分得体的歉意:
“说来实在不好意思,在左先生大婚的仪式上提前退场,有失礼数。可刚才,我夫人忽然想起她给新娘准备的礼物落到了车上,只能赶在婚礼还没正式开始前去取。因为今天我开的是新跑车,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后备箱,只好我陪她一起去。”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即使警惕如阿李,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毕竟,我们是要出去,有什么可疑人物要在婚礼上捣乱,也是要进场才说得通。
再严格的安/检,在寻常情况下也都是只针对进场人士,而不检查出场人士。
阿李又打量了我们片刻,然后道:
“两位,待会儿见。”
有惊无险。
在阿李的注视下,我挽着楚湛的胳膊,心里翻江倒海,表面上却平静至极,就这么一步步的走出了阿李的视线。
“好了,这里没有左氏的眼线了。”
走到教堂对面的街上,楚湛指着一辆路边停车位上的黑色奥迪,示意我上车。
“楚湛,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我的去向,谁也不能告诉。”
盯着楚湛的眼,我在上车之前,近乎偏执地叮嘱。
楚湛却打开车门,坐在了后座上。微微一愣,我也坐上车,皱眉看他道:
“你要送我一程?”
不是没想过,楚湛会出尔反尔,会明着答应我,暗地里做手脚。但我还是不计代价地押上筹码,赌他楚少的骄傲,赌他没必要为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费这些心思,赌他还有人性,会为了将楚溯言的死怪罪到我头上,那么惨烈地羞辱过我而愧疚。
我赌他眼里曾为我亮起的光,对美好事物的许诺,虽然已经生变,但终究还是真实过。
就算有可能会输,又何妨。反正,楚湛已经是我最后的机会。
偌大的沪城,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帮我。
“是。”
沉默片刻,楚湛看着我,眼里翻涌着神伤,低声道:
“我要亲自送你到你想去的地方。我真的很高兴,还有机会,给你想要的自由,这大概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吧?”